昏暗晦涩的包间内,闻聿被人用脚踩着跪在茶几旁,艰难地正从一旁的冰桶内拿起一块冰塞进嘴里。冰冷刺骨的感觉痛得他浑身发颤,但是他还是狠狠咬碎了那块冰,用尽力气嚼碎,...

昏暗晦涩的包间内,闻聿被人用脚踩着跪在茶几旁,艰难地正从一旁的冰桶内拿起一块冰塞进嘴里。
冰冷刺骨的感觉痛得他浑身发颤,但是他还是狠狠咬碎了那块冰,用尽力气嚼碎,然后吞咽了下去。
一块冰刚刚下肚,他又立马取出了另一块塞进了嘴里,不敢有片刻停歇。
“这就对了,你要是把这一桶都吃完了,这五万块就是你的。”
“没看出来啊,闻大少爷的牙口还真好。”
“可不是,要不是牙口好,当年又怎么会反咬芸芸姐一口,养不熟的白眼狼,连条狗都不如。”
“......”
周围吵闹嘲讽的话语不断,他充耳不闻,只是麻木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只要能赚到那五万块,吃点冰又算得了什么。
他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筹够钱将弟弟交托给国外的机构,这样弟弟才能避开仇家,好好地活下去,一直到十八岁他能自食其力的那一天。
靠着这个信念支撑着,闻聿一块接着一块嚼着冰块。
嘴里被冻麻木了,他咬破了嘴唇和舌头,鲜血混合着化开的冰水渗透出来,衬得他整个人狼狈不堪。
可是他却好似感觉不到痛,只是越发卖力地往嘴里塞着。
只要吃完就好了,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包间门被人一把推开。
那道熟悉的声音时隔多年再次传入到了耳中,还是轻易地把他心中那道高筑起来保护自己的墙狠狠撞出了一道裂缝来,轰然倒塌。
“这个点了,非要我过来干什么?”
穆芸芸语调寡淡,漫不经心地问着,刚脱下外套就有人狗腿地上前接过小心翼翼地挂了起来。
原本围着闻聿起哄的那几个人此刻更是讨好一般地上前看着穆芸芸出声道,“芸芸姐,我们请您过来,自然是有大礼相送的。”
“您看,这个礼物您还满意吗?”
随着那人的话音落下,一道刺目的光照向了闻聿,直刺得他睁不开眼。
但是即便这样,他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包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包括穆芸芸的。
动作僵住,闻聿狠狠攥紧了手中的冰块,用尽力气忍住了眼底泛起的酸意,低垂着头没了动作。
看着他不动了,周围几个人顿时不乐意了,“闻大少爷,这五万块钱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也行,既然不想吃,那就别吃了!”
那人说着,一把拿起桌上的冰桶,对着闻聿的头上就浇了下去。
一整桶的冰块混合着冰水一起当头浇淋下来,闻聿冷的浑身发颤,身上的衣服更是湿透了裹紧在了他的身上,不堪到了极点。
可是他却顾不上这些,只是赶忙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个人手中的桶,抖着身子艰难开口道,“我,我吃......”
“这五万块,我,我要......”
随着他这番话出口,包间里顿时再次爆发出了一阵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到了吗,闻大少爷说他要这五万快钱呢?”
“曾经那个清贵高冷的闻聿啊,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你在这里干这种活一晚上多少钱?五万有吗?”
“五万块,你可太高估他了,哪里需要这么多,我看他现在也就值五百,不过我劝你还是离他远点,谁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染上什么病。”
“......”
人群的嗤笑声中,唯独穆芸芸安静到了极点,不发一言。
闻聿不敢抬头看她。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在她面前狼狈至此。
但是眼下他已经没有余力去顾这么多了。
他没有多少日子了,要是不筹够那笔钱,那他就算死也难以瞑目。
这么想着,闻聿立马捡起了地上的一块冰块,塞进了嘴里继续吞咽。
“我现在吃完,你们,还,算数吗?”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继续抓起地上的冰块往嘴里塞。
“闻聿啊,你看看你现在都下贱成什么样了,芸芸姐,你快看他现在这见钱眼开的样子,怎么,当年背叛了我们芸芸姐,你那个相好的没给你好日子过吗?”
“行啊,那你就跪着把这些冰块吃干净了,要是我们芸芸姐看得高兴了,别说五万,再多给你五万也不是什么大事。”
“好......”闻聿应着,跪在地上不断地捡着冰块。
直到眼前的那一块冰块被一只脚狠狠踩住了。
穆芸芸也跟着一把搂紧了他的腰肢,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直到触碰到他的手,听着陆琛低呼了一声,她才低头看向了他的手,“又烫到了?不是跟你说我不需要你学会做饭吗?”
“陆琛,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不需要你抓住我的胃。”
“只有那些没本事的人才会想要靠这种手段拢住身边的女人,你这么优秀,根本就不需要。”
穆芸芸说着转头看向了闻聿,“瞎了?没看到陆琛烫伤了手,还不快点去拿医药箱过来?”
闻聿这才赶忙应声去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医药箱,取出了烫伤膏,然后恭恭敬敬地递到了陆琛的身边。
陆琛却一脸嫌弃,蹙眉道,“芸芸,这是谁啊,他怎么这么脏?”
脏......
闻聿微微颤了颤,下意识地低头,穆芸芸的目光就跟着投了过来。
他刚刚在包间地上趴着捡冰块,又咬破了自己的唇,身上血渍和污渍混合,确实狼狈。
冷漠扫了他一眼,穆芸芸冷漠开口道,“去外面泳池洗干净再进来。”
说完伸手拉紧了陆琛的手,向着沙发旁走去,话语之中满是心疼和嗔怪。
闻聿没敢不听。
寒冬腊月,他褪去了身上的外衣,走进了露天泳池中。
池水冰冷刺骨,激得他越发咳嗽了起来。
咳得狠了,一股血色就跟着涌了出来,顷刻之间又湮灭在了水池之中,了无痕迹。
闻聿也习惯了,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努力地清洗着身上的污渍和血渍。
等他把身上洗干净的时候,他已经冷得浑身麻木了。
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走回到别墅门口,却被管家拦在了门口,“穆小姐说了,你湿漉漉的进去会弄脏地板,所以让你在门口等着,身上的衣服什么时候干,你就什么时候进去。”
“好。”闻聿低低应声,站在门口。
浑身湿透了,腊月的风一吹,更是带走了他身上仅剩的一点热量,难捱无比。
而比这更难捱的则是客厅里传出来的接吻声。
陆琛宠溺温柔的声音,伴随着穆芸芸低低的轻呼声,让人头皮发紧。
明知道不应该,可是闻聿却还是想到了他跟穆芸芸的第一次。
那时候的她那么温柔对他那么眷恋,在确定他们互相属于彼此之后,她更是激动地流下了眼泪来,一遍遍地要他说着誓言。
在自己跟她许下不离不弃的誓言之后,她也跟着发誓这一辈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跟他分开。
可是现在恍恍惚惚,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她温柔的那一面了。
不敢去看客厅的两人,但是余光却还是看到了穆芸芸被陆琛一把抱了起来向着楼上走去。
以为自己的一颗心早就死透了,但是这一刻却还是觉得刀缴一般的疼。
*
夜色渐深,整个别墅的人都逐渐入了梦乡。
原本就已经是肺癌晚期了,今天先是吃了冰,又在泳池里泡着,现在又在这里站了这么久,闻聿以为自己会撑不住的。
但是也许真的是回光返照,或者是他的命真的贱吧,即便是这么磋磨,他竟还是好端端的,没有晕倒,也没有发烧。
一直到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打在身上的那一刻,闻聿才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随即传来的电话铃声让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伸手接通了电话。
“闻先生,你是遇到什么情况了吗,为什么没来办住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要是不住院的话,可能都活不到下个月。”
“我知道,王医生,我没钱看病,我自愿放弃治疗了。”
知道王医生是为了他好,但是现在的他真的没有时间也没有钱可以浪费在这个上面了,所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果断挂断了电话。
刚把手机放回到大衣口袋里,一抬头却刚好对上了穆芸芸的双眼。
“在给谁打电话?”穆芸芸这么说着,眼底冷意迸射。
闻聿眼底闪过了一丝慌乱,生怕被她听到了那通电话,乱了他的计划。
可是他的慌乱落在了穆芸芸的眼中却成了他再次背叛她的铁证,“怎么,才一天就忍不住了?”
“我还没问你呢,要这么多钱是想做什么?”
眼看着闻聿低垂着头怎么都不愿意开口,她不由得冷笑出声,“是觉得你不说我就查不到吗?”
闻聿顿时慌了神,眼中透出来的满满的都是无奈。
以穆芸芸现在的能力,自是轻易就能查到闻澈的信息。
一想到这几年她跟陆琛一起,靠着陆琛起家,刚刚得势就把闻家逼上了绝路,逼得他父母不得不以死来平息这一切,闻聿眼底就满满的无力。
所以听着她招呼助理去查,闻聿急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焦急开口道,“我说......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穆芸芸垂眸看了一眼他紧抓上来的手,眸色晦暗,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
脚步虚浮,闻聿被她这一巴掌扇得连着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对于穆芸芸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其实一点都不讶异。
刚刚也是他自己太急了,才会做出这样逾越的动作来。
此刻缓过来之后,他才低声开口道,“何馨病了,要很多钱治病,现在何家没了,没人管她了,她只有我了。”
面对穆芸芸突然的逼问,闻聿一时之间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把这一切都推到了何馨的身上。
她确实病了,听说病得快要死了。
说起来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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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若不是何家人用穆芸芸的性命来威胁他,他也不会被迫当庭指认他,从此跟她之间只余仇恨。
穆芸芸其实跟何馨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只是穆芸芸厌恶何家,所以随了母姓。
那时候何夫人刚发现穆芸芸是自己老公在外面的私生女,再加上那段时间察觉了自己老公对她越发疏离和冷漠,她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到了穆芸芸和她母亲身上。
而刚好在那段时间里,他自己的亲生女儿何馨跟一群公子哥,大小姐在市区开快车找刺激最后撞死了人。
所有人都只知道那款跑车是何家出资买下的,不知道当时开车的到底是谁,闻夫人便顺水推舟,准备让穆芸芸去顶罪。
她买通了所有一起赛车的人,甚至特意地给穆芸芸和自己丈夫做了亲子鉴定,对外宣称他们早就已经让穆芸芸认祖归宗了。
就在穆芸芸自己都还弄不清楚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她就被人以过失致人死亡的罪名起诉了。
因为恶意飙车行为恶劣,所以没有减刑,判了整整四年。
而闻聿知道,这一切中最让她难以接受的就是他的当庭指认。
其他人的诬陷和诽谤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当他出面的那一刻,他从她的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随即就是失望到厌恶。
甚至在收监的那一刻,她还在厉声质问着他为什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穆芸芸得到的只有何夫人的嘲讽。
“还能是为什么,野种永远都只能是野种,闻少爷是聪明人,自是知道该选何家正牌的大小姐。”
闻聿低垂着头,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悔恨。
他以为何夫人会守信用的,会依他所言在自己指认了穆芸芸之后就放过穆芸芸的母亲。
可是在穆芸芸入狱之后没多久,他就听到了穆家失火的消息。
穆芸芸的母亲和年迈的外公全都葬身在了那场火灾之中。
在听闻他们死讯的那一刻,闻聿就知道他跟穆芸芸之间彻底完了。
隔着两条人命,他这辈子都解释不清了。
一步错,步步错。
可是即便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
那时候的穆家只是平头百姓,怎么斗得过家大业大的何家。
就连他们闻家跟何家比起来也什么都不是。
那个时候闻夫人以穆芸芸全家的性命要挟,他根本别无选择。
脖间突然传来的窒息感打断了闻聿的回忆。
他本能地伸手抓住了穆芸芸掐在他脖间的手,想要缓一口气。
艰难抬头,却刚巧对上了她猩红的眼眸。
那样的恨意,浓的好似要将他生生撕碎一般。
眼前逐渐昏花,就在闻聿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她手上的这一刻,穆芸芸却突然松开了他。
低垂着头,闻聿捂紧了脖子,低声咳嗽了起来。
“你这样凉薄的人,竟然也会对一个女人不离不弃?”
穆芸芸语调微凉,这么问着沉眸看向了他,“想救她?”
闻聿艰难点头。
穆芸芸却突然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拽到了一旁的车里,“那你就亲眼看着,看着她是怎么因你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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