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旧居狭小,刚当上探花不过几天,还没来得及搬家。推开门的时候,门轴发出刺耳的声音。三只灰鼠倏地从破旧屏风后窜出,惊得顾皎皎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坚硬胸膛的刹那,他...

谢怜旧居狭小,刚当上探花不过几天,还没来得及搬家。
推开门的时候,门轴发出刺耳的声音。
三只灰鼠倏地从破旧屏风后窜出,惊得顾皎皎踉跄后退。
后背撞上坚硬胸膛的刹那,他单手护住顾皎皎肩头,另一手挥开追逐扑来的野猫。
“让姑娘见笑了。”
谢怜声音里难得带了几分窘迫。
“我忘了这几日在搬新家,整理出来的杂物全堆在这里。”
顾皎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满地家具陈设,床上都是一摞摞的书籍。
她故意抱紧了胳膊:“没关系的,我不怕老鼠。”
尾音恰到好处地发颤,任谁听了都当是小女儿家的逞强。
谢怜薄唇微抿。
顾皎皎往房间内走去,胳膊剐蹭到老旧木架。
“嘶!!”
雪白的皮肤上骤然沁出了一道血迹。
她故意转身挡住伤口。
可还是被谢怜捉住了手臂。
他的掌心滚烫。
顾皎皎眼睫发颤,对上他黑沉的眸子。
“还是来我屋子吧。”
“你需要上药。”
...
男女有别,谢怜给了顾皎皎一瓶金疮药。
顾皎皎淡淡勾唇,从善如流地香肩半露,给他机会。
可谢怜竟早就闭上了眼睛,默默站到了屏风后面。
给足了她体面。
这回轮到顾皎皎怔了。
从前她若是手上破个口子,那些男人总会趁机揩油,恨不得将她手指吮进唇里。
谢怜倒是真君子。
只可惜,她的命里,根本要不起体面。
顾皎皎故意弄出丁零当啷的动静,引得谢怜担心。
让他不得不帮自己上药。
顾皎皎细声蹙眉,再次望向他:“怪我,又麻烦公子了。”
“别动。”
他的声音中藏着一丝慌乱。
药膏触到伤口的瞬间,顾皎皎本能地瑟缩。
谢怜立即收手,“弄疼你了?”
“没...没有。”
顾皎皎咬住下唇抬头,发间木簪恰到好处地松脱,拂过谢怜手背。
谢怜的喉结动了动,执药匙的手背青筋微凸。
顾皎皎想起宁宴昨夜掐着自己下巴说的话:
“成安公主最见不得花心滥情的人,你只要让谢怜留你过夜......”
药香忽然浓烈起来。
顾皎皎这才惊觉,原来走神时,竟真将装有情香的药瓶打翻。
“我来。”
谢怜颇为无奈。
他半跪着拾起药瓶时,腰间玉佩不慎勾住顾皎皎身上的丝绦。
她趁机轻呼一声,向前倾倒,将头埋进对方的胸口。
“当心!”
温热手掌再一次托住顾皎皎的后腰。
顾皎皎数着他骤然急促的心跳,指尖悄悄摸上他腰间玉带。
这是漱玉馆教的,男子最受不得若即若离的触碰。
然而,顾皎皎心理预期的推拒并未到来。
谢怜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拇指按在那些并不算新鲜的淤青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顾皎皎浑身僵住。
那些青紫,是那日宁宴醉酒后掐出来的。
两天后,谢怜便带着顾皎皎住进了他的新府邸。
直到府上都贴了喜字,挂上红绸后,她才后知后觉。
这个呆子说要娶她,竟然是认真的!
她手里握着谢怜送她的玉佩,觉得十分烫手。
“我从不会骗你。”
谢怜笑得有些宠溺。
她却觉得颇为棘手。
新贵探花成亲,自然免不了宴请宾客,可长安名流没有一个不认识漱玉馆头牌。
若是被他们揭发,那谢怜岂不是...
后果不堪设想。
事到如今,顾皎皎实在不忍毁了他的前程。
她咬唇,踌躇着承认错误:“其实...我骗了公子。”
谢怜一怔:“还有什么事情?”
顾皎皎双眸涌出泪水,盈盈朝他拜倒。
“其实我并非独身一人。”
“只是爹娘早逝,家中唯剩一个姐姐,也被一同拐走,与我失散已久。”
“我既无良民身份,也无证婚亲眷,可公子您是朝廷钦点的探花郎,和我这样的人结亲,恐怕对您前途无益。”
“我不想拖累公子,能待在公子身边侍奉已属上天眷顾,不敢再奢求旁的。”
谢怜手快,托着顾皎皎的手腕,让她与自己齐平。
他不愿让顾皎皎跪他。
顾皎皎双手紧握,期待着他顺势说出推诿的话。
根据她的经验,没有男人会愿意主动为一个女人负责。
若有,多半是要面子。
如今自己已经给足了他台阶下,谢怜定然是会断了娶自己为妻的想法。
顾皎皎自以为是地揣度着他的心思。
可谢怜说出的话,再一次让她沉默了。
“相比你的意愿,这些都是小事。”
谢怜冷硬的眉目泛起温润的光。
“身份文书可以去府衙重开,证婚人我也早就找好了,你若是应付不来结亲的场面,我们也可以不请宾客。”
“你的顾虑我都可以解决,只有一点...”
这个在金銮殿都不曾失态的男人,此刻握着顾皎皎的手掌,却微颤着失了分寸。
“皎皎,你难道,不愿嫁给我吗?”
...
谢怜的眼神太过灼热,仿佛她是世间无二的珍宝。
顾皎皎愣住了,心口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从未有人如此待自己。
从未有人不顾自己的过往,只问愿不愿意共度余生。
这一刻,顾皎皎几乎要冲口而出“我愿意”,可那句话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低下头,眼睫微颤,遮住了眼中的慌乱。
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伎子,身世卑微,满身污秽。
这一切不过是对方不知自己身份,被一夜的情深蒙骗的假象而已。
顾皎皎竟有片刻当了真。
谢怜若是娶了自己,那宁宴交代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钱也能尽快到手,姐姐的腿疾也能找更好的大夫疗愈。
相比虚假的情爱,这些才是她真实要考虑的事情。
顾皎皎深吸一口气,抬眸时,扬起一抹甜腻的笑靥。
“承蒙公子不弃。我当然是愿意的。”
她的心终究是乱了。
竟然忘记了,她从未与谢怜说过姓名。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叫皎皎?
三日后,桐花巷,清水河边。
这是谢怜的旧居,宁宴特意安排了一场“英雄救美”的烂俗戏码。
顾皎皎按照他的要求,提着花篮叫卖。
“小娘子,卖花还是卖人啊?”
浓重的酒气裹着荤腥味扑面而来,一名疤脸壮汉堵住她的去路。
顾皎皎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拽住胳膊,往小巷子里拖。
一篮子的鲜花顿时散落在地。
她尖叫着厮打,得来的却是更加兴奋的粗喘。
“叫,叫大声点!让大家都来看看,你这娘儿们有多骚!”
“救命!”指甲在粗布衣料上抓出裂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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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辫被撕扯的剧痛逼出泪意。
“让爷疼疼你...”醉汉露出黄齿啃向顾皎皎的脖颈,一股腐鱼味灌进鼻腔,令人作呕。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声重击骤然响起,醉汉立时挺尸在地。
终于来了!
顾皎皎松了一口气。
任自己跌落进月白色的怀抱里。
清新的皂荚香气,夹杂着浅浅书墨味。
十分好闻。
就是不知道...染上最浓烈的情香后,会变成什么样?
...
救她的是谢怜。
他稳稳托住顾皎皎的腰。
“还好么?”
他的嗓音清冷如碎玉,惊得顾皎皎浑身微颤。
那日在画像上不曾看清的细节,此刻在月光下一清二楚。
宁宴没说过,谢怜竟如此好看。
连皱眉的模样,都如此好看。
顾皎皎枯槁般的心,忍不住泛起一丝涟漪,却忽然想起宁宴的叮嘱。
“谢怜最恨风月场中人,若让他识破身份,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盈盈抬眸,凄惶道:
“多谢公子...”
“小女只在街边卖花,谁知竟然碰上这等登徒子...”
顾皎皎潸然落下,楚楚可怜。
“公子可否借我一件衣衫?我住在城外,若是这么出去,明日恐怕就没法做人了。”
谢怜终于注意到了顾皎皎的衣裳。
早就被醉汉撕扯得破败。
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无比刺目。
只一眼,他就被烫得收回了视线。
月凉如水,顾皎皎看见他耳根通红,不禁嗤笑。
“先...先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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