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在周如烟嘴里听到这些。和她当年跟我说过的话,一字不符。我脑子近乎空白,心里有什么,被生生抛了出去。许哲得意的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就是就是,他还真把...

这是我第一次,在周如烟嘴里听到这些。
和她当年跟我说过的话,一字不符。
我脑子近乎空白,心里有什么,被生生抛了出去。
许哲得意的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就是就是,他还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如果当初我和烟烟冷战出国,烟烟哪里会看得上他?他自己没了烟烟活不下去,还当烟烟没了他也不能活了?”
周如烟听过,脸上自始至终挂着不咸不淡的笑意。
直到几天后,我仍旧没有她发一条信息。
她终于坐不住,沉着脸想回去一趟。
许哲却不依。
“为什么要回去?你答应我的,还有几天呢,你不能出尔反尔!”
他红着眼撒娇,好像只要周如烟敢踏出去半步,他就闹给她看。
结果已经很明显。
周如烟从来抵抗不了许哲的攻势。
他一装委屈,她果然妥协下来,陪他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了一整个下午的爱情电影。
我以为,她不会再动别的心思。
可我还是低估了她既要又要的本事。
陪许哲的间隙,她还不忘给我发信息。
“你到底在和我闹什么?我今晚回去吃饭,你记得备菜,我已经低头了,我们不闹了,行不行?”
可是,从来都没人在和她闹。
我死了,死的彻彻底底,尸体都要腐烂了。
那个空荡荡的家里再不会有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蠢男人为她留灯守夜,不会有人多晚接到信息都会爬起来只为给她做一顿热乎可口的家常菜。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叶景行会用一整颗真心,义无反顾去爱她了……
周如烟听不见。
信息发完,挨到天黑许哲睡着,她跟着小心翼翼起身,整理了衣服开车回家。
回去也好,她回去就能发现真相。
可老天似乎总要和我作对。
平常通畅的马路,今天硬生生堵了半个小时。
好不容易能挪动,周如烟疲惫的捏着眉心才要发车,手机就响了。
许哲的电话,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她从来不会挂。
“喂?微微,你醒了吗?我出门给你买吃的,很快就……”
“周如烟你个大渣女!你就知道骗我,我好难过,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我要移情别恋,我要抛弃你去找别的女人!”
电话那边的许哲开口就是醉的不轻的样子,嘈杂的电子音乐里,还夹杂着男男女女的嬉闹。
周如烟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收拢:“你在哪?”
“你管我在哪!找你的叶景行去吧!我不要你了!”
电话到此终止,周如烟的脸已经黑的能滴出水来。
身后的喇叭声刺耳,我托腮看着她,心里已经平静到翻不起任何波澜。
“你要走的吧?毕竟,我和他之间你从没选过我,这次,你也不会例外吧?”
回应我的,是周如烟毅然决然解安全扣的声音。
她拉开车门慌张下去,车都不要了,一路上,她红着眼睛疯了一样给许哲打电话,电话打不通,就发短信。
你看,她明明,就很爱很爱他啊。
我仰着脑袋,一点点咽下上涌的无尽酸涩。
找到许哲的时候,他已经喝的酩酊大醉,在舞池中央抓着个陌生女人又哭又跳,嘴里还在不断叫着周如烟的名字。
周如烟眼底喷火。
她冲过去一把拉过许哲,反手给了对面的女人一巴掌。
对方脸被扇了个结实,气得也要去扇周如烟。
“妈的!你谁啊!敢抢老子的男人,你不要命了?”
周如烟眼眶猩红:“这句话,原封不动送给你,敢动我的人,你以为你有几条命?”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许哲盯着周如烟,他眼神清晰没有半点醉酒之态,反倒更像在看一个掉入陷阱的猎物。
我无声转头,也在看。
闪烁的灯光下,她怒发冲冠为蓝颜,像极了当初为我出头护我爱我的周如烟。
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现在,是许哲一个人的周如烟。
我的女孩,早在许多年前,许哲回国的那个夜晚,于诺大的世界消失殆尽。
成年人冲动的后果,就是半夜被警察带进局子。
到了找家人赔偿和解的阶段,周如烟才终于想到我。
她沉默着坐在冰冷的凳子上,反反复复好多次,手下那通电话却变得格外难拨通。
她在害怕吗?
我坐在她身侧。
她仰起脑袋,我也跟着抬头。
路过的警察却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她皱眉。
“你是周如烟?”
周如烟疲惫地揉了揉破皮的脸,应下。
对方的眼神瞬间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真有你的哈,未婚夫死了几天,找你人都找不到,结果三更半夜你在这里为其她男人打架出头。”
周如烟嘴里那句不咸不淡的‘合适’那么刻薄,刺得我心脏猛然一缩。
不是喜欢?不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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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我们之间数十载感情的定义,只是‘合适’?
可是,当年是她追的我啊——
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情爱,我的生活除了无尽的黑暗就是发霉的墙壁、腥臭的水泥路和无休止的谩骂踢打。
我以为我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可后来,周如烟那样明媚地闯入我的世界。
她带着一身少女的阳光,像我腐烂青春里一束在天际绚烂盛放的烟花。
可曾经那个帮我摆脱家暴的父亲,带我逃出暗无天日的小巷,承诺一辈子对我好的少女,眼底却再不见从前看我时的深情。
魂魄晃荡,我死死摁着再没有起伏的心口,哪怕已经在她一次次的抉择中看的那样清楚,可亲耳听到她说,我还是会疼的死去活来。
直到一声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寂静。
周如烟愉悦的接听电话。
她以为是我,眼角眉梢都染上愉悦:“怎么?不跟我闹了?”
那边顿了一下,很快爆发出刺耳的大笑。
“周大小姐,你这又是上哪玩去了?还跟你闹,谁又跟你闹了?”
喜色落下,周如烟脸上的好脾气都散了三分。
那边也没绕弯子:“皇庭会所来不来?”
周如烟刚想拒绝,许哲表情一亮,她跟着就转了口。
“等着。”
说完,她电话还没挂,想到什么,又刻意叮嘱了一句。
“我带个不能沾酒的来,你把饮料备好。”
她对许哲的体贴细致,还真是一点没变。
我被迫跟着他们去到会所。
灯火酒绿刺眼。
比这些更揪心的,却是我面前的周如烟。
三分钟前,他们玩了一场国王游戏。
拿到国王牌的人指定一号和三号接吻。
偏偏就那么巧,周如烟拿到了一号牌,许哲拿到了三号。
周围起哄声不断,只偶尔夹杂着几声轻叹:“要不算了吧,这要是让烟烟家里那位知道,指不定要怎么闹。”
我无视了外界所有干扰,固执的盯着周如烟一人。
我在赌,赌她心里还有一星半点我的位置。
她扫了眼至今安静的手机,忽然挑眉轻笑:“来啊。”
轰——
心里某处,彻底坍塌。
周围又一次喧闹起来。
有人在录像,有人在吹口哨,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如烟威武!你就不怕你家那位知道把你电话打爆?”
她娇羞又期待地看了一眼许哲,又盯着桌面上的手机,报复似的勾唇。
“怕什么?他又看不见,再说一个游戏,他这也能跟我上纲上线,那未免太小心眼。”
可是,我看得见的。
周如烟,我就站在你面前。
一吻落下,我甚至清晰的看到了许哲被亲时,挑衅又得意的嘴角。
可是,没人听得见我的声音。
我站在热闹的中心,独自成圈。
自虐一样掐着手心,眼眶里的涩意已经要爆开来。
安静了好久的系统忽然在我脑海里出声:宿主,你可以转身。
“然后呢?”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聚光灯下,那个曾经跟我说过无数次爱我的女人。
“不看,一切就不存在了吗?”
系统迟疑:起码不会那么痛。
我笑着摇头:“没差别。”
相反,看得多了,才能知道当初的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我居然,曾那么相信,她会是上天派来拉我出深渊的天使。
可童话故事永远只是童话故事。
我不是书里的男主角,周如烟也只是短暂在我生命里停留过,转身连痕迹都不曾留下的凉风。
周如烟从会所出来时,她的手机已经整整二十四小时没有收到过有关于我的任何消息。
我们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三个小时前,她给我发的一条信息。
景行,你好久没这么不烦人了,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就当做你包容大度的奖励,嗯?
施舍一样的语气,每一个字都过于扎眼。
我沉默着,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身边。
她的脸却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寸寸黑到了底。
三分钟后,一通电话打到她手机上。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她却好像笃定是我:“想好要什么了?知道不该跟我置气了?”
回应她的,是一道陌生冰冷的男声:“是周如烟周小姐吗?您先生于昨日凌晨在春山教堂离世,麻烦您来派出所一趟。”
周如烟明显一愣。
却也只是一瞬,她呵出一口冷气,眼底已经浮上厌恶。
“叶景行他演戏还演上瘾了?他晚一秒和我办婚礼能死?你告诉他,要是他非得无理取闹,那我也不是非他不可!”
电话被掐断,她眼眶都气红了。
跟出来的好友打趣她:“怎么?又被你家那位气着了?要我说,你干脆别拖着了,跟他领了证得了,省得他整天担心这担心那。”
许哲急得就要上前反驳。
周如烟却冷笑一声。
“我嫁不嫁都是我一句话的事,他一个穷小子,我纡尊降贵陪他这么多年,他就该有个屌丝的自觉,还是他觉得我宠着他纵着他,他就真能对我颐指气使,觉得自己能逼着我做决定了?”
死亡的瞬间来的很快。
一阵剧痛后,我甚至还来不及喊痛身体已经升空。
庄严的教堂里,我飘荡在半空,低头入眼就是一席结婚礼服,躺在血泊里的我自己。
长期以往被病痛折磨,我的身体已经瘦了一大圈,早几个月前周如烟陪我挑的西服放到现在其实已经不大合身。
就像我们一路从校服走到婚纱数十载的感情。
或许,她心里认定的那个人早就不是我。
我以为我会就此消失,灰飞烟灭。
可一阵白光闪过,我却出现在山顶。
“烟烟,是不是我早一点回来,现在娶你的就会是我?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该和你冷战,都是因为我的蠢才让我们错过。”
许哲的声音清晰刺耳。
我飘在半空,身后是冉冉升起的朝阳,眼前是紧紧相拥的男女。
那个前不久还在跟我保证会回来嫁给我的女人,此刻正被她的竹马牢牢抱在怀里。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沉默着,把原本准备给我的婚戒无声套进他的无名指上。
日光升到顶峰,戒指也被推到根部。
我就站在离他们不过咫尺的地方,苦涩在我喉咙里炸开来。
下了山,她才终于记起给我回电话。
可是周如烟,我死了。
这通电话再不会有人接了。
她听着铃声一遍遍的响,直到最后自动挂断,那张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许哲担心的看着她:“烟烟,你要走了吗?”
她不会的。
我笃定,她不会走,不会为了我,抛下她最在乎的竹马。
“不会,我答应了你,这段时间都会陪在你身边,你放心。”
套着情侣壳的手机被扔开前,她还给我发了信息——
闹脾气也得有个限度,我想我们这段时间需要各自冷静冷静。
而她说的冷静,是带着许哲满城市的闲逛,无差别满足他所有合理或不合理的要求。
甚至在后来的几天,她都没有再想起过我。
只是偶尔会在陪许哲的时候抽空看一眼手机。
那里再没了我的骚扰短信和电话。
界面干干净净,没有人再催她回家,也不会再有人一日三餐叮嘱她按时吃饭。
她会开心吗?开心我的识趣,和安静。
许哲惯会做戏。
在周如烟那天第六次低头看手机的时候,他的笑眼已经落下去,嘴上还要故作大度。
“烟烟,要不你回去一趟吧?你已经陪了我太久……”
“不用。”
她收起手机头都没抬。
“他似乎被我惯坏了,如果他非得因为这些小事和我闹个不停,那我也得斟酌斟酌,这样的男人适不适合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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