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希一个人站在湖里,心底涌上一抹难以言说的凄凉。她弯着腰,找了整整一夜,终于找到了那条手链。天亮时,她颤抖着起身,浑身早已被冻的僵紫,可她却顾不得那些,连忙拿着...

童希一个人站在湖里,心底涌上一抹难以言说的凄凉。
她弯着腰,找了整整一夜,终于找到了那条手链。
天亮时,她颤抖着起身,浑身早已被冻的僵紫,可她却顾不得那些,连忙拿着手链跑回了傅氏大楼。
夏烟就在他的办公室里,接过那条手链,却只嫌弃的看了一眼:“都是泥,都弄脏了,我不要了!”
说罢,她把手链扯断扔进了垃圾桶。
傅晏寻也只扫了一眼,淡淡道:“不喜欢就不要了,我给你买条新的。”
夏烟笑容晏晏:“你真好。”
童希一身狼狈的走了出去。
总裁办的员工看她这样早就见怪不怪,这几年来童希不知吃过多少苦。
他们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坚持留下来。
童希甚至一天假都没请,只随便吃了两粒预防感冒的药,就又陪傅晏寻出去视察。
视察结束已经是傍晚,夏烟来找傅晏寻吃晚饭。
“童希,你也一起吧。”她一副热情的样子。
但直到上菜,童希才知道她为什么要邀请自己。
餐桌上几乎全部都是辣菜,唯一的甜品是芒果冰激凌,可她对芒果过敏。
以前,饭菜里有一点点辣椒,傅晏寻都会细心的替她挑走。
可如今,他似乎早就忘了。
傅晏寻看都没看一眼童希,只全程给夏烟倒水,帮她夹菜。
夏烟故意问她:“童希,你怎么不吃啊?”
傅晏寻也抬眸看她,眉宇间闪过一抹冷意:“不吃坐在这儿干什么?”
童希只好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辣子鸡放进嘴里。
吃完之后,傅晏寻就带着夏烟走了。
童希一个人回去,被辣的额头冒汗,胃里是翻江倒海的剧痛。
她木然的躺在床上,不管有多疼,双眼都干涩的流不出一滴泪。
这些年受过的苦,都是向傅婉莹的赎罪。
多痛一分,压在身上的大山就能让她多喘息一分。
童希痛的意识模糊,嘴角却牵出一抹寂然的笑。
……
又过了几天。
因为一直没有进行治疗,再加上她经常喝酒刺激胃部,导致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可童希每次都只是草草吃两粒药应付过去。
这天,是周末。
童希躺在沙发上,疼得连动都不敢动。
这时却接到了傅晏寻的电话:“烟烟想吃陈记的小馄饨,你去给她买一份。”
身为傅晏寻的助理,她从来没有什么休息日。
只要他需要,她就必须马上工作。
可今天,童希实在是疼得起不来:“今天能不能先让张助理去买,我……”
可没等她说完,傅晏寻就冷冷地打断了:“童希,我有说过给你选择权吗?”
她呼吸一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要么去,要么永远别出现了。”
说完,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童希只能强忍着疼痛起身,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陈记的馄饨店开在很偏的街道,却人气很火,童希排了整整三个小时,才终于买到一份。
可等她匆匆赶到傅晏寻的住处,把馄饨递给她时,夏烟却冷了脸。
“谁让你放辣椒的?”
童希疼得呼吸都困难:“你不是喜欢吃辣吗?”
夏烟反手就把馄饨倒了:“我现在不喜欢吃辣了。”
傅晏寻沉沉的看向童希:“重新去买。”
童希只能又匆匆跑出去。
第二趟买回来的,夏烟又嫌弃里面放了虾皮。
傅晏寻仿佛看不出她是故意折腾童希一般,只是淡淡开口:“再去重买。”
就这样,童希来回跑了好几次。
最后一次买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童希拿着包好的馄饨,虚弱地往回赶。
胃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脑子昏昏沉沉的人,根本没看清前面的路。
只听见耳边陡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喇叭声——
一辆面包车急速驶来,猛地撞上了童希!
砰!!!
她被重重撞倒在地,翻滚了几圈,在这样的冲击下,她再也忍不住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鼻尖传来洒在地上的馄饨的香味。
童希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雪花状,模糊不清。
她终于……可以死了,可以去见婉莹了吗?
她眼角流出一滴解脱的泪,而后,彻底昏迷了过去。
医院。
陆识看到急救车上推来的人,竟然是童希,眼神猛地一颤!
“童希!童希!”
他叫了好几声,可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但她一直在不断的吐血。
连主任医生都惊了:“难道是内脏破裂了?”
陆识神色惊恐地开口:“她有胃癌!”
医生表情瞬间变了,连忙把人拖进手术室抢救。
几个小时后,手术结束,可也只是给她车祸的外伤止血。
所有仪器,都在显示她的生命值正在降低!
陆识慌乱无比:“教授,她怎么了!”
教授摇了摇头:“胃癌晚期,她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车祸引发器官提前衰竭。”
病床上,童希没有醒来,只是一边咳着血,一边毫无意识的不停叫着一个名字。
“晏寻……傅晏寻……”
童希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咽气了,陆识双眼通红的握住她的手,嗓音哽咽:“希希,撑住,求你撑住。”
“我去叫他来见你,你再等等,再等等!”
说完,他颤抖着掏出她的手机。
拨通了傅晏寻的电话。
那头接通后,冷淡的声音传来:“童希,让你买个馄饨,你回不来了吗?”
陆识攥紧双手:“是我,陆识。”
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后才沉声开口:“你为什么会拿着她的手机?”
陆识看着心电监护仪上逐渐归零的心率,声音颤抖,一字一句道:
“你来医院,见童希最后一面。”
“童小姐,您确定要捐献全身器官吗?”
“是,我确定。”
童希说完这句话,竟扯出一抹笑容,像是解脱了一般。
医生一愣,再次劝道:“虽然癌症已经到中晚期,但只要你积极入院治疗,也许能延长生命。”
童希笑意愈深,想也不想便摇头:“不用了,医生,我每天都在盼着死,我应该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到了那天,我会提前通知医院,请你们将我的全身器官都捐赠出去,帮助更多人,麻烦了。”
说着,她脸上带笑,起身离开。
医生满脸惊讶的看着她走出去,这种如此积极求死的病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童希刚走出医院,就接到了傅晏寻的电话。
他冷淡的声音略带低沉的传来:“今天请假去哪儿了?”
童希攥着手机的手指微僵,没有说真话:“感冒了而已。”
显然那头的人也并不是真的在意,“江南会所314包厢,过来。”
童希也没有二话,立刻赶了过去。
走进包厢,里面有很多傅晏寻商场上的合作伙伴。
“童助理来了,久仰大名了,听说你千杯不醉啊?”
“听说你靠喝酒谈下过不少生意,今天可要让我们见识见识。”
“这桌上的99杯酒,你要能喝完,今儿的合作就成了!”
旁边的沙发上,傅晏寻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淡淡开口:“别让我失望。”
众人都翘首以盼,童希也没有推辞。
她笑着拿起一杯酒:“那我就献丑了。”
一杯又一杯的喝下去,胃部很快传来灼烧的痛感,得了胃癌的人,痛感要比之前放大十倍。
童希面色惨白,连手都在发抖。
但她还是没停,一杯又一杯的喝。
而傅晏寻从始到终都只是冷眼旁观的看着她。
最后,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下,整整99杯,童希喝完了最后一杯。
包厢里瞬间响起掌声:“厉害!真是厉害!”
童希额头冒着冷汗,只能勉强挤出笑容。
合作方对她很感兴趣:“童助理,你跟着傅总太吃亏了,看他把你折腾的,这么不会怜香惜玉,我看你跳槽跟我吧。”
童希笑了笑,低声婉拒:“多谢厚爱,傅总很好。”
“我给你开三倍工资!”
可童希还是毫不动摇的摇头。
所有人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走?”
童希笑意散了几分,“我留下来,是要还债的。”
那合作方还以为她欠了傅氏的钱,也觉得可惜,只好作罢。
最终,今天这场合作谈了下来。
局散了,天也黑了。
司机从不远处开车来接他们俩,童希熟练的坐上副驾驶。
傅晏寻不喜欢她和他坐在一起。
车子在她家楼下停车,童希轻声道谢,疲惫的下了车。
她实在太累了,没有注意到傅晏寻也跟了过来。
他看着她跌跌撞撞的步伐,黑眸逐渐幽深。
童希一路都没察觉,直到上了楼,她停在门口拿出钥匙。
却突然被人拽住手腕转过身来,被压在墙上。
走廊的声控灯刚好亮了起来,下一秒,傅晏寻掐住她下巴就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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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吻浓烈又绵长,叫童希几乎快呼吸不过来。
许久,他才终于松开,明明强吻的人是他,他却眼尾泛红,语气颤抖:“总是装成这样,是想惹我心疼吗?别人挖你怎么不走,童希,你为什么还不走!”
童希喘着气,竭力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我要留下来偿罪。”
这话又激怒了傅晏寻,他猛地一拳砸在墙上。
眼中的恨意宛如利刃,将她寸寸剥离:“那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童希苦笑,如他所愿,她真的快死了。
刚要开口,傅晏寻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一低头,也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夏烟,他现在的未婚妻。
看到夏烟来电,傅晏寻呼吸沉了几分,他背过身去,似是在整理情绪。
电话接通后,他语气低沉而又温柔,似乎又回到了人前那个儒雅的傅总。
“烟烟。”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神色微微变了几分,下一秒,他松开了童希,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童希靠在墙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后,终于忍不住,打开门冲进卫生间,剧烈的呕吐起来。
她吐得天昏地暗,直到很久之后,抬起头看到马桶里全是自己吐出来的血。
一大片,一大片……
触目的红色。
童希麻木的按下冲水键,想站起来,却因虚脱彻底晕了过去。
童希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还在大学的时候,梧桐树下,她和傅晏寻、傅婉莹走在一起。
傅婉莹扯着她的胳膊不停撒娇:“希希,周末我们院跟法学院有联谊,你陪我去好不好?”
傅晏寻脸色微沉,立刻把童希拉过来,“傅婉莹,我同意你借我女朋友了吗?”
“哥你真小气!”
那时候……多美好的时光啊。
童希从小就是孤儿,上学的时候认识了傅婉莹,跟她成为闺蜜。
傅晏寻是傅婉莹的哥哥,学校出了名的高岭之花,清冷矜贵,不近女色,每天情书都能扔掉一大沓,童希一开始甚至不敢跟他说话。
可傅晏寻却总是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会为她整理笔记,会陪她去图书馆,会接送她回家。
有一次,他冒着大雨去接没带伞的她。
两人站在同一所伞下,童希终于忍不住问:“晏寻哥,你是因为婉莹才对我这么好吗?”
少年冷着脸将她堵在墙角,“童希,你真是笨的可以,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到底为什么对你那么好!”
说完,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住了她。
那天之后,他们能在一起了。
直到,五年前,他们婚礼前夕。
童希和傅婉莹去看电影,那天,天色很晚了,她们路过一条小巷,遇到了几个喝醉的流氓。
那群人明显喝醉了,说的话也无耻至极,将她们堵在巷尾,不让他们离开。
两个人都是小姑娘,吓得发抖,最后是傅婉莹用尽全力拦住了那些流氓,大叫:“希希,你快跑!”
童希知道她们两人不是这群酒鬼的对手,于是,她跑了。
跑到了对面那条街去叫帮手。
可等她带着人回来的时候,小巷一片死寂,那群醉鬼早已离开,地上一片狼藉,躺着被凌辱数遍后,浑身是血,再无呼吸的傅婉莹。
傅晏寻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妹妹惨不忍睹的尸体。
那种情形,谁都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他大脑一片空白,猛地攥住童希的手,痛苦又绝望的质问:“你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留下?童希,你为什么要跑!”
童希没办法回答,她比任何人都更恨自己。
后来,傅家人再不肯原谅童希。
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亦跟深爱的人反目成仇。
好在如今,她快死了。
她可以下去亲自跟傅婉莹赔罪了,而傅晏寻,也可以彻底解脱了。
第二天,童希请了假。
她去了一趟寺庙。
京市附近有一个据说很灵的南山寺。
这几年来,她去过无数次南山寺,每次都要在佛前跪很久。
求傅婉莹往生极乐。
求傅晏寻平安健康。
但以后,她可能没机会来了。
这次,她跪在南山寺那颗菩提树下。
据传,只要证明自己的诚心,便可以向寺庙求珍稀宝物。
到了晚上,忽然下起大雪。
风雪打在童希身上,她被冻的头晕目眩。
全身都传来剧烈的疼痛,疼得她哪怕在如此冷的天气,额头上也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她不停地颤抖,最后噗的一声,吐了第一口血。
可童希还是没有起来,她跪了一天一夜。
清晨时,庙里的和尚看见她半个身子都被雪掩盖住,朝她走了过来。
然后才发现那雪地里竟还有一摊血迹。
“阿弥陀佛,小姐如此诚心,求的是什么?”
童希面色惨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我想求一对长生烛……和一道平安符。”
长生烛,据说只要摆在逝者的牌位前燃烧,便可保佑逝者来世一世无忧。
童希求到东西,立刻颤颤巍巍去了公司。
这是她离开前,唯一能给他们的东西。
但童希知道傅晏寻不会收自己送的东西,于是只能趁着中午没人时,偷偷把长生烛放在了傅晏寻的办公桌上。
至于平安符,她打算等以后有机会偷偷放在他车上。
下楼后,童希没有离开,她想知道傅晏寻会不会把长生烛带回来,于是守在公司楼下,等着他下班。
六点半时,傅晏寻下来了,手里拿着她装长生烛的袋子。
童希眼神一亮,却看见他直接把袋子交给助理,给他指了个方向。
那是……
垃圾场的方向。
童希立马跟着助理走了过去。
果真看见他去了附近的垃圾场,要把长生烛扔掉!
童希立刻急了,眼见着助理要把长生烛扔了,慌忙冲过去:“别扔!”
她把袋子抢回了手中,却看到里面什么都没装。
紧接着,身后传来傅晏寻沉冷的声音:“我就知道是你。”
童希脑子一空,缓缓转身,见长生烛还在他手上。
助理离开了。
傅晏寻拿着长生烛朝她走过来,嗓音冰冷刺骨,“你欠婉莹的,以为做这种蠢事就能还清吗?”
“我只是,想送给她最后一样东西。”她不再解释,颤声开口。
傅晏寻却直接掰断了长生烛。
“不要!”
童希扑过去想拦,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成了两半,被傅晏寻扔进垃圾堆。
动作间,没注意到口袋里又有一个东西掉了出来。
傅晏寻眼疾手快的接住那东西,认出是一个平安符。
童希双手一紧。
却听到傅晏寻冷意与讽刺交织的声音。
“天天说赎罪,还给自己求平安符?童希,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怕死啊。”
他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一扔。
平安符正好掉进地上的水坑里。
“你也配平安吗?你这一辈子都该被折磨。”
留下这句话,傅晏寻便冷冽的离开了。
只剩童希站在原地。
怔怔的看着自己辛苦求来的两样东西都被浪费。
就像她的人生,走到最后,还是大梦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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