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煦曾在萧家军待过多年。他医术卓绝,在军营中声望不错。但当他拿着帅印出征时,我的士兵却无人服他。甚至有胆大地出言冒犯:“符煦,当初萧将军在军中没少关照你,现在他...

符煦曾在萧家军待过多年。
他医术卓绝,在军营中声望不错。
但当他拿着帅印出征时,我的士兵却无人服他。
甚至有胆大地出言冒犯:“符煦,当初萧将军在军中没少关照你,现在他蒙冤入狱,你非但不救他,还踩着他上位!你良心何在?”
良心?
他一个蛮夷人,对大昭何来良心?
符煦嗤笑:“萧北行一个乱臣贼子,本就不配做你们的将军!”
“你们至今还喊他萧将军,难道也要学他,犯上作乱,妄想夺位吗?”
军中人血性方刚,哪里能听他这话?
当即,便有脾气暴躁的士兵经不住他刺激,红着眼冲了上来。
符煦眼里闪过得逞的得意,故意撞在那个士兵的刀上。
“放肆!你们在做什么?”
赶来为符煦践行的赵婉君目睹一切,心疼不已。
符煦装模作样:“陛下,请不要怪罪他们,他们只是太崇敬萧将军了。”
赵婉君怒极反笑:“崇敬?朕看他们就是想跟着萧北行一起谋逆造反!”
“朕当初以为萧北行是真心待朕,一心卫国。却没想到,他一直在培养他的势力,朕真是看错他了!”
无奈涌上心头,我只能苦笑。
当初她与我一起到边疆,知晓我把士兵当做兄弟,与他们关系极好,还称赞我一定能成为一代名将。
如今,受他们爱戴,都成了我的过错。
赵婉君冷眼扫过底下众人:“是我要阿煦带兵出征,有谁不服?”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赵婉君。
虽未开口,但那目光便充斥不服。
无人信服符煦。
“好好好,我看你们与那贼子萧北行是一样的,都有谋逆之心。”
“既如此,朕也不留你们了。”
她抬了抬手,身后的侍卫拔刀冲出。
顷刻间,哀嚎惨叫声在军营响起。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不——”
我扑跪在地,却止不住这一场杀戮。
这些都是为了大昭忠心耿耿的老兵啊!
赵婉君怎么可以——
我跪在地上,看着地上流淌不止的鲜血,泣不成声。
我后悔了!
我真的后悔了!
我不应该假装谋反。
更不应该爱上赵婉君这种冷酷无情之人!
赵婉君铁血手腕,很快朝堂之上再无人敢对符煦置喙。
哪怕有丝毫不满传出,便是人头落地。
王老将军和军营士兵流下的血迹尚未干涸,赵婉君便宴请群臣,送符煦出征。
临行前,她温柔地看着符煦。
“傅北行背叛了朕,他的老师和他的士兵也都向着他。只有你,这么多年一直陪在朕身边。”
“朕许诺,绝不会辜负你的真心。”
“待你凯旋,朕便与你成婚,立你为君后,如何?”
许多年前,她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那时候,尚且意气风发的女帝满是痴情地看着我。
“阿行,我不想做皇帝。我想与你成婚,和你一起看遍大昭风光,再与你一起共守边疆。”
可后来,她逐渐接手朝政,再也没有说过这些话。
只是偶尔醉酒,她才会显露几分小女子姿态,扑在我怀里撒娇:“阿行,做皇帝好累啊。”
“等天下太平,我就离开皇宫,和你做寻常夫妻,好不好?”
我从未给过她回应。
我从来都相信她。
只可惜......
我死在了牢狱之中,没有等到这一天。
而如今,这个承诺也给了他人。
一个害了我性命、让我名声狼藉的外族人。
一个蛮夷人,又怎么会攻打入侵的蛮夷呢?
不过半月,前线就传来消息。
大昭城池失守。
而符煦......被蛮族俘虏。
时隔八年,赵婉君终于走进了关押我的地牢。
“让萧北行滚出来见朕!”
高高在上的女帝嫌弃地看着老鼠肆意跑过的地牢。
她在狱卒擦过十遍的椅子上坐下,趾高气昂地发号施令。
“他造反谋逆,本该诛九族。朕念及旧情,才改为终身囚禁。”
“如今蛮夷再犯,朕可以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
“只要他领兵出征,把朕的阿煦就出来,朕可以既往不咎,放了萧家百人。”
狱卒战战兢兢,“可陛下......萧将军已经死了八年了。”
狱卒是我的老友。
八年前谋逆,我便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却不想,赵婉君只想让我活着受尽折磨。
老友便费尽心思进了天牢做狱卒,只为了能照顾我。
却不想,我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他知晓我谋逆的起因,便默默守了这个秘密。
整整八年。
赵婉君闻言,怔了一瞬。
而后冷笑,“没想到,朕的天牢都有萧北行的党羽。”
“看来他已经逃出去了吧?”
“罢了,如今事态紧迫,朕也没有时间和你们耗算。你告诉他,让他乖乖领兵迎敌。”
“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诛他萧家满门!”
狱卒沉默半晌,叹息回答。
“陛下,萧将军是真的死了。”
“若您不信,可随我来。我也可以告诉陛下,萧将军他当年谋逆的真正原因......”
“不过是忘了,王老将军也未免太小题大做。”
赵婉君甩袖离去。
像是被王老将军提醒到,她回到宫殿,立刻让人把这些年与我有关的东西都清理出来。
我送她的发钗、玉佩,替她写的书信画作,都一一被她找出来。
她毫不留情,让人统统毁了。
金钗融了,玉佩砸了,书信毁了......
最后只剩下一幅画。
那不是我送的,是她替我画的。
画中少年鲜衣怒马,正是我年岁最好的时候,也是与她在军营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她盯着那副画许久,最后扯唇溢出一抹冷笑。
而后,大手一挥,将那副画扔进火盆之中。
如同那枚我送给她的平安符。
顷刻间便被火舌舔舐,化为灰烬。
我飘在空中,隔着火帘看着赵婉君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明明我没有躯体,却赶紧心痛得无法制止。
我忽然在想,若有朝一日赵婉君去了地牢,看到了我的尸骨,知晓符煦对我所做的一切。
她会不会后悔,烧了这幅画。
“陛下!大事不好了——”
火势渐熄时,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说蛮族入侵,连占几城!
赵婉君脸色终于变了。
王老将军趁机求她,“陛下,让北行领兵出征吧!如今朝中无将,只有北行能接此危机!”
赵婉君一脚把他踹开:“萧北行一个乱臣贼子,谁知道他拿了兵权会如何?要是他再谋逆一次,你来担责吗?”
她目光一转,落在符煦身上,顷刻间温柔下来。
“不如就让阿煦领兵,他那么聪明,不会比萧北行差的。”
他的确聪明。
能把我和赵婉君耍得团团转,自然是个聪明人。
我飘在空中,彻底死心。
大昭......恐无多日。
王老将军还不死心,仍然在为大昭做最后的挣扎。
符煦在一旁幽幽道:“王老将军如此为萧将军求情,莫不是......想等萧将军出狱,与他一起谋划吧?”
赵婉莹神情当即冷戾。
她垂眸扫向磕头不止的老王将军,大手一挥。
“来人,把这老东西拖出去,杖毙!”
不要!
我目眦欲裂,拼尽全力嘶吼出声,想要阻止赵婉君。
可我只是一缕幽魂。
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高高在上的女帝发号施令,看着我的恩师被无情拖走,被一棍又一棍打折傲骨。
死前,他还在哭喊:“陛下——”
“求陛下放萧北行出狱,领兵出征,护佑我大昭百姓!”
赵婉君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次日,她便在朝堂上封了符煦为帅,让他领军出战。
可若非蛮夷入侵,我大昭士兵又何必以身出战?
我看着眼前赵婉君亲手救回来的少年,只觉得面目可憎!
这个我交付信任的人,居然是设计一切的人!
两军交战,他竟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我挣扎着起身,试图把这匹恶狼宰杀。
可我身受重伤,又有符煦给我下的毒,只能像个困兽一样在笼子里冲撞,压根伤不了他半分。
忽然,踩在我脸上的力道一松。
我也趁机起身,掐住了符煦的脖子。
可不过片刻,我便被一脚踹开,重重摔在地上。
我口吐鲜血,意识慢慢回笼,便看到符煦捂着脖子向赵婉君诉苦:“陛下,我好心来看看萧将军的伤,萧将军竟要杀我!”
赵婉君把符煦护在身后,又朝我心口踹了一脚。
“萧北行,你谋逆造反,若不是阿煦为你求情,朕诛你们萧家九族都是轻的!”
“你如今,竟然还想要阿煦的命!相识多年,朕真是看错你了!”
“来人,把他带去刑房,朕要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赵婉君真相。
可我还未吐出一个虚弱的气音,侍卫便堵住了我的嘴,将我拖走。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婉君靠在符煦怀里,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我看着符煦朝我露出得意笑容,嘲讽万分。
我恨我识人不清,错付信任。
那日,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天。
我没有死在沙场之上。
而是死在算计的地牢之中。
临死前,我受尽折磨,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甚至因为符煦给我下的毒,还让我的承受的痛苦增加万分。
我是活生生被疼死的。
我这一生战功赫赫,忠君爱国。
死时却背负骂名,连个守尸人都没有。
而我最爱的那个人,提及我时只剩满脸厌恶和憎恨。
只不曾想,死后我未入轮回。
而是化作一缕幽魂,跟在赵婉君身边。
整整八年,我看着她从勤政爱民的女帝,变成只护着符煦的昏君。
朝堂之事,她让符煦插手不说,甚至时常因为符煦不理朝政。
而如今蛮族重整旗鼓,再次来犯。
她依旧如同往日,不把朝政放在心上,陪着符煦赏花作画。
“萧将军还真是厉害,谋反入狱,都已经过了八年,朝堂上竟还有人愿意为他求情。”
三言两语,符煦便将恩师打成了我的党羽。
赵婉君神情当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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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得严肃。
她到底去见了王老将军。
只不过不同往日敬重,此刻神态淡漠,宛如在看仇敌。
“萧北行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护着他?”
王老将军声泪俱下,诉说着我对大昭的忠心,说我对她的真诚,道我绝不会造反谋逆。
这些话,从我入狱当天开始,他便开始说。
可无人信他。
就像我无诏入京,哪怕什么都没做,也是谋逆。
赵婉君听到他的话,冷笑道:“忠心?他傅北行就是个乱臣贼子,仗着几分战功便想踩着朕上位!”
“像他那样的小人,就该一辈子不见天日,在地牢里受尽折磨。”
王老将军满脸悲切:“陛下,您当真这么想吗?”
“那为何,您还戴着北行送您的平安符?”
赵婉君一愣,取下她贴身戴着的平安符。
那是她还是皇太女时,遭了弟弟暗算,毒入肺腑。
我为了求神医佛子下山,已初步一叩首登上了三千佛阶,终于求得这枚平安符,还有佛子为她医治。
那时候,赵婉君感动至极,抱着我说,“北行,此生不管遇到什么,我绝不辜负你,也绝不会不信你。”
“你放心,有这枚平安符在身边,就是你在我身边。”
时至今日,她都贴身戴着。
此刻看着这枚平安符,也一时失神。
符煦神情有些难看,他掐着嗓音道:“陛下,您是万金身躯,自有众神护佑,哪里用得着这破烂玩意儿?”
“若陛下您真的喜欢,我替陛下去求一枚吧。”
他去求?
我扯了扯唇,嘲讽一笑。
符煦去求,怕是会把毒药藏进去。
可赵婉君却信他。
她毫不犹豫地把那枚平安符扯下,随意扔进银炭火盆。
刺啦一声,火舌吞灭!
顷刻间,那枚平安符便化作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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