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宴的白月光回国那天,我咳血了。暗红的血溅在洗手台边缘,像一串熟烂的樱桃。我伸手去擦,却越抹越脏。镜子里的人苍白如纸,只有唇上沾着血,倒显出几分活气。「林晚,...

周承宴的白月光回国那天,我咳血了。
暗红的血溅在洗手台边缘,像一串熟烂的樱桃。
我伸手去擦,却越抹越脏。
镜子里的人苍白如纸,只有唇上沾着血,倒显出几分活气。
「林晚,签字。」
他把离婚协议摔在茶几上,水晶烟灰缸震得嗡嗡响。
我瞥见他袖口半掩的红痕,是道新鲜的抓痕。
三天前,沈乔乔在直播里亮出钻戒:「承宴说我值得最好的,不像某些人,戴个银圈都像狗链。」
我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痕。
那是他创业时用易拉罐环求的婚。
铝片割破手指,血滴在我掌心,他说:「晚晚,等我翻身,给你换十克拉的。」
如今,我再也没时间等到他翻身的那天了。
「离婚吧,你这种女人,连她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周承宴将离婚协议甩在我脸上,衬衫领口还沾着口红印。
我安静地签字,转身时咳出一手心的血。
「怎么,要加钱?」
他冷笑一声,金丝眼镜泛着冷光。
我蘸了蘸指尖未干的血,在协议上签下名字。
最后一笔没写完,喉头又猛地一甜。
「你......」
他忽然皱眉。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溃烂的胃部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血腥味在口腔炸开,面上却笑得温顺:「祝你和沈小姐百年好合。」
暴雨在窗外炸响。
我踉跄着冲进雨幕,身后传来沈乔乔娇俏的笑:「承宴,她好像条狗哦。」
冷雨浸透裙子,她摊开被玻璃割裂的手,血顺着雨水往下淌,在裙摆洇出一片淡红。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医院的通知:「林小姐,化疗不能再拖了。」
我仰头咽下药片。
苦味混着铁锈味在舌尖蔓延时,忽然想起十年前孤儿院漏雨的屋檐下,那个缩在墙角的小女孩。
她说:「姐姐,等我长大赚钱了,给你买大房子。」
沈乔乔大概早忘了,她脖子上那串蒂芙尼钥匙,是用我的血汗钱换来的。
雨越下越大。
我数着药瓶里最后三粒止疼片,忽然笑出声。
多公平啊。
他踩碎我的真心,我带走他的余生。
医院的消毒水味混着寒风往骨头缝里钻。
我捏着诊断书缩在长椅角落,纸页上「胃癌晚期」四个字被攥得发皱。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像极了那年周承宴在出租屋点蜡烛给我庆生时,火苗被漏进的冷风吹得东倒西歪。
「林小姐,必须住院化疗了。」
医生敲着CT片上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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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絮状物已经扩散到......」
我盯着他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
笔帽镶着碎钻,和沈乔乔直播时用的那支一模一样。
「钱打到孤儿院账户了吗?」
医生愣住,我指着诊断书背面的汇款单编号笑:「这张纸换三十万,很划算吧?」
玻璃窗映出我佝偻的影子,羽绒服空荡荡挂在肩上。
原来人瘦到脱相时,连影子都是碎的。
寒风卷着诊断书扑向停车场。
我追了两步,眼睁睁看它飘到那辆黑色迈巴赫前。
周承宴降下车窗接过沈乔乔递的热饮,轮胎碾过纸页时,热可可泼在「晚期」两个字上,褐色污渍晕开像干涸的血。
「承宴你看,有垃圾黏在车底呢。」
沈乔乔的娇嗔被引擎声撕碎。
我跪在沥青地上抠那张纸,指甲劈裂渗出血,却只抢回半片残角。
路灯突然亮了,碎玻璃似的扎进眼底,照见诊断书背面斑驳的字迹——
那是三年前的体检报告,周承宴龙飞凤舞的批注:「胃疼就多喝热水,别总撒娇。」
候诊大厅的电子钟跳到零点。
我摸出手机拍下残缺的诊断书,配文「再见」发到朋友圈,权限设置仅他可见。
刷新到第十三次时,弹出沈乔乔的九宫格:周承宴在游乐园给她系气球手环,配文「他说要拴我一辈子」。
药房卷帘门哗啦落下。
我蜷进长椅阴影里,解锁屏保照片。
二十岁的周承宴在孤儿院樱花树下冲我笑,肩头落着那年春天最后一片花瓣。
指尖抚过屏幕裂痕,突然想起诊断书被碾碎时,轮胎粘着的那片樱花,早和誓言一起烂进了柏油路的缝隙里。
暴雨把柏油路浇成一面黑镜,倒映着福利院锈迹斑斑的铁门。
我数着裂缝里的青苔,第十三条横纹下埋着当年刻的字——「林晚沈乔乔永远在一起」。
多讽刺啊。
那个蜷在漏雨屋檐下啃冷馒头的小女孩,此刻正倚在雕花栏杆前涂指甲油。
香奈儿外套滑落半边,露出锁骨上我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一把纯银长命锁。
「又是你?」
沈乔乔掀起眼皮,鲜红的甲油刷子悬在半空,「承宴都和你离婚了,还要死皮赖脸查我底细?」
我攥紧帆布包里的助学汇款单。
过去十年,每张单据都写着「匿名」,连收款人签名栏都是她龙飞凤舞的「沈小姐」。
「听说你要办画展。」
我把牛皮纸袋推过去,雨水顺着发梢滴在烫金请柬上,「这些画具.......」
玻璃杯突然砸碎在脚边。
冰水混着柠檬片溅上小腿,她扯着嘴角笑:「拿你捡垃圾的钱施舍我?看见门口那辆玛莎拉蒂了吗?承宴说艺术家要开最好的车采风。」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溃烂的胃部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我弯腰去捡滚落的素描铅笔。
「乔乔,这是院长妈妈托我带的药。」
「少咒我!」
她一脚踩住我手背,水晶鞋跟碾着指骨。
「装什么圣母?当年要不是你多管闲事举报虐童,我早被那对美国夫妇领养了!」
疼痛炸开时,我瞥见她滑落的手机屏幕。
壁纸是周承宴从背后环着她画画的照片,他腕表折射的冷光刺得我眼眶生疼。
那是我们结婚周年时我送他的百达翡丽,他说太俗,锁进了保险箱。
「看够了吗?」
她突然揪住我衣领,长命锁硌在锁骨,「知道我为什么选今天见你吗?」
窗外传来引擎轰鸣,烟花在阴云密布的夜空炸开。
沈乔乔的笑声混着硫磺味飘进来:「承宴包了整座游乐园给我放烟花,他说——」
「废墟里长出的玫瑰,才配得上他的王冠。」
我踉跄着退进雨幕,怀里的素描本被浇得发涨。
最后一页还粘着十年前的蜡笔画:两个女孩手拉手站在彩虹下,歪歪扭扭写着「要和林姐姐住大房子」。
雨越下越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孤儿院长的短信:「林小姐,乔乔说您匿名送的画具太低端,让我们以后别再联系了。」
我蹲在公交站台下吞止痛片,忽然发现长命锁背面有道新刻痕。
借着车灯细看,竟是个「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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