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笑声、闹声,似乎更尖锐了。云晚枝却已无心再听。她进了库房,揣着谢宴渊曾送她的一件件珍宝,将它们从后门,一一传给了一位黑袍女子。此人是她师姐的得力助手。这些...

四周的笑声、闹声,似乎更尖锐了。
云晚枝却已无心再听。
她进了库房,揣着谢宴渊曾送她的一件件珍宝,将它们从后门,一一传给了一位黑袍女子。
此人是她师姐的得力助手。
这些时***一直在想方设法跟她的师姐取得联系。
师姐曾在鬼谷跟她一同学经纶术法、治世之道,后来还暗中创建了楼兰帮。
待断情蛊生效后,她便会隐姓埋名,入楼兰帮。
等一切事定,云晚枝招来廊下伺候的一名小女婢。
“王爷在何处?”
女婢年龄还小,挠了挠发髻,随后往西侧门一指。
“回王妃的话,王爷抱着香鸾姑娘从那西侧门出府了。”
云晚枝一怔。
府中何时有了西侧门。
云晚枝循着小女婢所指的方向行去,隐在竹林深处,竟真有一道门,无人值守。
出了西侧门,离摄政王府一巷之隔,有一间外看简朴、内里却奢靡至极的院落。
云晚枝了然,想必这就是这两年香鸾的安身之所了。
没想到,离王府如此近。
此时院门大开,一路上,有掉落的女子手绢、钗饰......足见那两人的急迫。
云晚枝胸口一闷,提裙进了院落。
左厢房摆满了价值连城的稀罕珍宝,其中大半竟觉得眼熟,原来谢宴渊曾送她的一份,香鸾也有。
右厢房是他与香鸾的安寝之所,摆着各式各样的香纱衣。
甚至有一整面墙挂满了羞于直视的画。
而画中的人,全都是媚态极妍的香鸾。
足以想象二人在此度过了多少个放 浪形骸的日夜......
而房内偌大的床榻上,香鸾穿着她的寝衣,手指勾在谢宴渊的腰间,媚声入骨。
“王爷,这寝衣是王妃穿着好看,还是妾身穿着好看?”
谢宴渊寒着脸,掐着香鸾的脖颈,“脱下晚晚的衣裳,你从来不配跟晚晚相比。”
香鸾还是媚笑着凑了上去,在谢宴渊耳畔微启朱唇,说了什么。
下一秒,谢宴渊便松开了禁制,任由香鸾勾着他上了榻......
回到王府,云晚枝望着满园佳景。
从麻木到解脱,云晚枝不过用了几步路的距离。
他曾为她种得一山的杏树,愿她永如三月杏花般明媚,她便一把火烧了。
她的嫁衣、嫁帕、贴身绢帕,全都是他引针动线亲手缝制,她便尽数用剪子剪了。
亲自为她造的后院园景,也被她砸了个干净。
许多他亲手为她所制的小玩意,亦被她尽数扔掉。
忽然,她浑身的每一寸,包括面部,都似被万虫啃噬。
一瞬间,冷汗淋漓,她仿佛刚被人从水里打捞出来似的。
蛊师曾说,断情蛊生效前,身子会遭受一轮洗骨剥髓的痛,以换新生。
细算算,断情蛊也该生效了。
一炷香后。
新颜已换,旧人难辨。
装着诀别书和和离书的小匣子被放在了书房最显眼处,谢宴渊一入内便可看到它。
后门,黑袍女子早已等待多时,接她脱离旧深渊。
“叮铃。”
子时已到,断情蛊生效,情 欲断绝。
过往翻篇,她身也好、心也好,彻底焕然成新。
此后,只有前行的步伐与事业,再无情爱。
与过去,全然诀别。
“摄政王妃,服用断情蛊后,你将断绝一切情 欲,此生再无爱人的可能,你确定吗?”
“确定。”
云晚枝接过蛊虫液,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蛊师长叹了口气:“唉,十日后就是断情蛊生效的日子。”
十日么?
云晚枝凄苦地扯了扯唇角。
足够她彻底离开谢宴渊了。
送走蛊师后,下人为云晚枝送来了烟华裙,艳羡道:“王妃,摄政王待您真是极好!
用了七七四十九天,亲手为您织就了这绝无仅有的烟华裙!
光是裙上的珍珠金丝,便耗费万金!”
“谁人不知王妃是摄政王心尖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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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周朝那么多的王爷贵族,哪一位像摄政王这般,只独娶王妃一人?府中甚至连妾室、通房也无?
这烟华裙自是贵重,可摄政王送给王妃的珍宝不也比比皆是?”
“王妃,您真是大周朝最幸福的女人!”
最幸福的女人么?
曾经她也以为是。
七年前,谢宴渊突然闯入她的世界。
以摄政王之尊给了她绝无仅有的偏爱和宠爱。
冬日寒,他为她送来万金难求的金狐狐裘。
夏日炎,她院中用冰量比宫中贵人更甚。
他还向她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独爱她。
这样的追求架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终于在谢宴渊坚持四年后,她冰封已久的心,动摇了。
她向他敞开了心扉,渐渐坠入了爱河,以为此世会跟他长长久久。
岂料一月前她发现,谢宴渊早在府外养了一位美艳绝伦的外室,日日耳鬓厮磨!
她与他成亲不过三年,可那外室,他已养了两年之久!
一边向她许着恩爱独一,一边坐享齐人之福。
简直可笑、可悲、可恨!
甚至昨日,是她亡母的忌日。
她最脆弱痛苦之时,谢宴渊却对她撒谎称朝事繁忙,出府陪了外室!
何其可恶。
你既无情,我便休。
“诀别书。”
“和离书。”
云晚枝挥笔写下两封书信,嘴中竟是漫起猩红的铁锈味。
她与谢宴渊有一个小情 趣,每隔一月,便会通过一个小匣子交换书信。
下一次开匣时间,正是十日后。
也是她断情绝欲、彻底离开之时!
“晚晚,为夫专门走了十里路,买了城西那家你最爱吃的香妃烤鸡。”
身后,一道裹挟着冰寒的高大身影搂住了我。
四周漫起浓郁的食物腻味。
和淡淡的清花香。
从前只觉谢宴渊仙骨脱俗,身上愈发带有淡香。
如今来看,那分明是外室的女人香!
“你去璧楼了?”
云晚枝木然了一瞬。
她将烟华裙赠给璧楼是私赠。
不亲自去璧楼,只怕不可能这么快知晓。
谢宴渊吐在耳畔的呼吸有些不自然:“我去给你挑了些时兴的首饰。”
清香入鼻,云晚枝浑身都在犯恶心。
究竟是为她,还是他在外的美娇娘呢?
云晚枝抽离开身,假意打量满屋珍宝:“烟华裙的技艺传承千年,不可断在你一人之手。
把烟华裙赠予璧楼研究,比烂在我手里有价值得多。”
谢宴渊又追了过去,紧紧环住云晚枝的腰:“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只有你能配得上,落在你手里才最有价值。”
又一手命人送来烟华裙:“晚晚,你有此思量,我将这项技艺教予璧楼便是。只这工艺繁杂,数十年内也难有人超越我。
这裙子是我的心血,凝聚了我对你独一无二的真心,断不可再赠旁人。”
云晚枝仔细地打量着谢宴渊,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可她失望了。
他在撒谎时,不会脸红心慌,更没有愧疚。
“宴渊兄......”
正说着,屋外传来一阵男声。
陈裕一到门前便捂了眼笑着打趣:“哟,怪道我半天寻不到你,原来是跟嫂子如胶似漆呢!”
云晚枝借机脱离了身。
陈裕又道:“今日月楼诗会,嫂子从前也是冠绝一时的才女,不若一道去啊?”
谢宴渊小心地探寻云晚枝的意见:“晚晚,你自来不爱去繁华风月地,今日......”
“我去。”
不等谢宴渊说完,云晚枝轻启唇。
正好,她可以去诗会找她想找的人。
云晚枝多年前不谙世事时,也爱逛诗会作诗。
那时的诗会虽有浮夸吹嘘之风,到底沾一个风雅。
可今夜这诗会,一踏入月楼,云晚枝便听得一阵靡靡之音。
台上十数舞女艳 舞,台下公子哥饮酒欢喝。
这般风气,不像诗会,倒像春楼会。
云晚枝轻蹙了蹙眉。
谢宴渊当即黑下脸来喝斥:“这便是你们筹办的诗会?
这样的污秽之舞,也配入晚晚的眼?”
摄政王一怒,硝烟乍起。
靡音当即停了,连诡谲的灯火都换作了清新的烛台,众人有了坐像,拿起笔墨纸砚,倒有了几分诗会的样子。
谢宴渊小心地护着云晚枝走到了主座,和方才发怒样子判若两人:“晚晚,小心台阶。”
“晚晚,桌椅凉,你坐绸丝垫上。”
又见一旁的桂枝,当即拉下脸:“晚晚最不喜桂香,还不撤下!”
又为云晚枝系好披风,让人送上她最爱的餐食点心。
连作诗的墨,也要为她亲自研磨。
这般殷勤周到,有人打趣:
“摄政王,你的好,可是此生此世,只给王妃一人?”
“不然呢?”
谢宴渊冷瞪了那人一眼,垂眸深情款款地望着云晚枝,“天地情有尽,此爱亦无期。”
“哟,‘日月有鉴,唯倾一人’与‘天地情尽,此爱无期’,这不是早年王妃与摄政王相对的情诗么!这样比天地之寿更长、更远的爱,怕也只有摄政王和王妃能消受了!”
“摄政王真是爱惨了、宠极了王妃啊!”
“我等也当作诗恭贺一首......”
云晚枝环顾一周,并未见到想找的人。
又不想听着这虚假的奉承,便起身要走,“我身子有些不适。”
谢宴渊忙关切:“晚晚,可要让他们退下?”
“我回府休息便好。”
谢宴渊不再坚持,命丫鬟好生照看。
回府途中。
轿外响起风铃声,云晚枝不由得掀帘而望。
正见一抬奢华轿辇与她错肩而过。
风拂轿帘,她望见了轿内的娇美小脚,和扑鼻一阵清香。
是香鸾。
待香鸾的轿辇远去后,她出声吩咐轿夫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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