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诊室又是洗胃又是输血,折腾一夜,我才勉强活过来。黄医生急了:“你还敢喝酒?真是疯了!”我虚弱笑笑:“反正也没几天好活了嘛,今朝有酒,今朝醉。”她难过叹气:“...

在急诊室又是洗胃又是输血,折腾一夜,我才勉强活过来。
黄医生急了:“你还敢喝酒?真是疯了!”
我虚弱笑笑:“反正也没几天好活了嘛,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难过叹气:“笑不出来就别笑了,我知道你心里苦。”
我笑着:“反正在这世上,我爱的人都恨我,死对我反而是解脱,我不怕,真的。”
又躺到天黑,才攒足力气起身。
回到家,打开灯,被黑暗中安静等待的霍连城吓了一跳。
他冷冷看我:“一天一夜没回来,你跑去哪了?”
看清我已换了身衣服,又脸色一变:“是在哪个野男人家过夜了?”
我浑身剧痛,严重耳鸣,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好含糊应着,走向卧室。
他冲上来拉住我,咬牙切齿:“陈煊煊,你还真是下贱啊。”
我茫然望向他。
“别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不吃你这套!最近你总是不在家,是想找人接盘吗?”
其实我是去医院看病了。
可一时想不出借口,只是怔在原地。
“怎么,我猜对了?看来爱劈腿的下贱本性就是改不掉,当年你嘴上说喜欢我,暗地里却盘算着和乔少爷结婚——”
“我没有!当时我眼里只有你一个!”
当年父母确实想和乔家联姻,但我不肯配合。
哪怕只是名义上做做样子,也不行。
我是那么喜欢霍连城,这份感情,一点沙子都揉不得。
那是我最好的年华,最纯粹的爱恋,我不允许任何人亵渎。
哪怕是霍连城本人也不行。
看着激动到浑身颤抖的我,他沉默了两秒,却露出嘲讽的笑容。
“说什么眼里只有我,当时你天天粘着我,不过是想替你父母监视控制我。”
我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可惜没什么力道。
“滚!”
他轻慢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无所谓地一笑。
“我本来就要去和未婚妻约会,用不着你赶我。”
他走后,我梦见了高中时的霍连城。
当时他还叫陈连城。
这所私立高中权贵子弟云集,而他凭着次次全校第一的成绩免费就读。
别人都追逐时髦,他却只有一身校服。
白衬衫穿旧了,却洗得干干净净。
沈安娜在体育课上绊倒我,是他背起我飞奔去医务室。
金色阳光中,他身上有淡淡的皂香,我的心跳得好快。
我发现他在食堂只吃米饭和免费汤,就想送他便当。
可他却冷着脸,说他不需要施舍。
我自小受宠,太过天真。
直到那时才懂得,贫穷的少年啊,他有着顽强而脆弱的自尊。
他的运动鞋反复开胶,我便绕了个弯子,赞助运动会奖品,想让他赢一双新鞋。
可他却识破了我的诡计,刻意只跑第二。
渐渐的,全校都知道我喜欢他。
是,我喜欢他的坚韧,欣赏他的心性,怜惜他的处境,崇拜他的聪明。
但我怕他尴尬,在学校不再表露,转而让妈妈聘他做家教,又亲自上门送拜师礼。
却恰好碰到他的父亲陈光,把他打得满头是血。
我尖叫着冲上去推开陈光,扶起他向外逃去。
医院里,他头上缝了针,而角膜严重划伤,一只眼已注定失明。
我看他遍体伤疤,那是十几年凌虐的证明。
我心痛得大哭起来,忍不住用力抱紧了他。
真希望我能替他疼。
我忍不住哭着说出了心声。
他的身体倏然僵硬。
过了半晌,他推开我,撇过头,说什么也不肯和我对视。
我哭得止不住,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让这么好的他,吃这么多的苦?
到了后来,真相大白。
那个暴虐残酷的陈光,竟是我的亲生父亲。
是我的亲生母亲,在机缘巧合之下调换了我和他的身份。
于是他这么多年,都在替我受苦受伤。
追究起来,他所有的不幸,竟都与我有关。
梦到这里,我的眼泪簌簌落下,喃喃:“连城,对不起……”
一个粗鲁的吻落到我唇上:“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还像以前一样,能哭能笑,粘着我,心疼我。”
我半梦半醒:“不可能了……”
落下的吻更急躁:“为什么不可能?你已经不想要我了,是不是?是啊,你当年不告而别,躲躲藏藏,就是不想要我了!”
我想答,不是不想要你,是因为我快死了呀。
却只是无力地陷入了深深的昏睡中。
醒来时,头脑混沌,已不记得刚才睡梦中的种种。
我拭去眼角泪痕,看到霍连城坐在床边,冷漠俯视我。
“陈煊煊,我马上要结婚了,以后你就滚远点吧。”
我沉默几秒,等撕心裂肺的难过稍缓,就挂上笑容:“好,恭喜。”
“怎么,不想狮子大开口,从我这敲一笔分手费?”
我摇头:“是我对不起你,只要你能痛快,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逆来顺受,却好像进一步激怒了他。
他用力握紧椅子扶手:“是吗?那我明天就让沈安娜去你们公司,你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你无耻下贱,引诱她的未婚夫,请她原谅你。”
“你肯不肯?”
同事是我仅剩的社会关系。
他是想碾碎我最后一点自尊。
如果这样,他是不是就能彻底释然了?
我垂头:“好,我明白了。”
可他的脸色却更差了。当年我是霍家千金,他是清贫校草。
全校都知道我喜欢他,他却对我厌恶冷漠。
后来真相大白,原来我是假千金,他才是真少爷。
我没脸见人,只能逃离霍家,躲躲藏藏。
直到他找到我,强占我,折磨羞辱我。
他说一切都是我活该。
我卑微点头称是。
他不知道,我逆来顺受,只是想要在死前,再多看看他。
若我死了,他定会很痛快吧?
可是后来,他却为我发了疯。
……
加班后,我疲惫万分地回到家中,却愕然发现客厅里挤满了人。
客人们全都衣饰奢侈,光鲜亮丽。
而我朴素憔悴,与他们格格不入。
众人诧异地望向我,几秒后,有人不敢置信地出声:
“你、你是……霍煊煊?”
我这才渐渐认出,眼前竟都是当年的高中同学。
再看墙上的横幅,写着“霍连城生日快乐!”
原来是霍连城没说一声,就把生日派对开到了我家。
不,这并不是我家,而是霍连城恩赐给我栖身的公寓,他自然可以随时随意使用。
我客气笑笑:“好久不见了,老同学。”
娇柔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什么霍煊煊?她呀,不过是个假千金,早就改回陈姓了。”
开口的是沈家的真千金,沈安娜。
当年在学校,她最讨厌我处处比她有风头。
她曾经放言,说我分明样样不如她,如果没了霍家那几个臭钱,我定会原形毕露。
如今,我早就失去了霍家千金的光环,成了陈煊煊。
跌落谷底,一文不值。
正应了她的话。
众目睽睽中,我只能苦笑:“你好,沈小姐。”
沈安娜踱到我面前:“你们卑鄙无耻的一家子差点害死连城,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请你。”
她说的基本属实,我也只能低下头:“是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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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不计前嫌。”
当年霍家真少爷被换成假千金的事很轰动,在场人都知道。
就有人嫌恶地打量我:“就算请了你,你也不该来,哪有人脸皮这么厚的!”
又有人嘲讽我:“她当年可是爱霍少爷爱得死去活来,学校里谁不知道?今天她敢来,不会是,还妄想着要接近霍少爷吧?”
沈安娜嗤笑:“连城怎么可能看上这种卑鄙寒酸的下等人。”
我又不能说出霍连城已经跟我同居了两年。
只能点头:“对,霍少爷是很瞧不上我的,我这辈子都不敢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霍连城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知道就好。”
“亲爱的,你来了!”
沈安娜乳燕投林般投入了霍连城的怀抱。
又挽着他宣布:“各位,其实我和连城已经决定订婚了!”
场面顿时开了锅,说他们男才女貌,霍沈二家强强联手,天造地设。
连我都觉得他们实在般配,便跟着众人一道举杯庆贺。
霍连城冷冷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庆祝这种大好事,喝香槟有点不够劲头。”
旁人立刻逢迎他:“烈的也有!大家都满上!”
我酒精不耐受,喝一点就会浑身红肿,霍连城是知道的。
刚想偷溜,就听沈安娜撒娇:
“连城你看,陈煊煊想跑呢。”
“她当年就喜欢你,闹得全校都知道了,今天我抢了你,她该不会在嫉恨我吧?”
立刻有人帮腔:“沈小姐和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哪有资格嫉恨你呀。”
“陈煊煊,”霍连城居高临下地吩咐我,“过来,给未来的霍太太敬酒。”
我硬着头皮上前,他递过来满满一大杯烈酒。
医生特意嘱咐过,我的病情岌岌可危,一滴酒也沾不得。
可是霍连城就是喜欢看我痛苦。
那我就让他如愿。
仰头喝光酒,剧烈的痛苦顷刻灼烧全身,我脸颊涨红,咳得泪流满面,狼狈万分。
沈安娜又给我满上一杯:“看你日子过得这么穷,我也就不勉强你送订婚礼物了,多喝几杯抵过吧。”
我泪眼朦胧地看向霍连城,只见他笑着注视沈安娜,目光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不像看向我时,他眼中尽是厌恶,怀疑,蔑视,和冷漠。
我擦去泪水和冷汗,识趣地打哈哈:“这是自然,礼物没到,礼数总要到。”
接着仰头干下这杯,又给自己满上。
“为表诚意,我自罚三杯。”
在众人嫌恶的窃窃私语中,我咕咚咚连喝三杯。
“够了,”霍连城皱眉,“你又在故意出什么洋相?”
“抱歉,”我汗淋淋地说,“酒敬完了,我先告退。”
说着疾步离开。
走到半路,我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
吐出来的竟都是血。
腹腔里疼得如火如荼。
但更疼的,是心脏。
真是没出息。
我责备自己。
不是说好了,不再为霍连城心痛了吗?
明明都快死了,怎么还是看不开这点小情小爱?
怎么还是会,心如刀绞?两年前,当霍连城找到我藏身的小城时,我正在努力摆脱醉酒客户的骚扰。
那拉扯的姿态看在他眼里,就成了我在与男人纠缠。
他面无表情,拽起我就走,差点让我的胳膊脱臼。
他把我扔到床上,野兽一样在我身上肆虐。
一点也不像当年那个冷冷清清的少年。
他边穿衣服边嘲讽我:“当年你说走就走,我还当你多有骨气,结果还不是在靠男人赚钱。”
我毕竟当过十几年霍家千金,钢琴绘画都通,审美也有底子。
在小城市做婚礼策划,对同行是降维打击。
渐渐就有流言蜚语,说我接单的手段不干净。
小城闭塞,流言飞快,没想到连他都打听到了。
我忍着疼痛,拼命分辨。
可他却说我是全世界最可恶、最虚情假意的女人。
我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再信。
他把我带了回来,强迫我留在身边,却只是为了折磨我。
我一遍遍地解释:
“连城,我的父母调换你我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当年我接近你,是真心喜欢你,没有其他目的。”
他却冷笑回应:“可是你亲生母亲的说法,和你恰恰相反。”
我的亲生母亲王慧,是一个生不出儿子就要挨打的女人。
那个暴雨天,她在村卫生所分娩,生下的偏偏是我。
她恨得咬牙切齿,正要掐死我。
霍太太却被人抬了进来。
霍太太身体健康,怀胎八月,胎儿早已稳固,便适当恢复慈善工作,兴建学校。
不料这日骤然暴雨,汽车颠簸,她的羊水提早破了,就被就近抬入卫生所。
条件简陋,分娩惨烈,她刚诞下霍连城,便晕了过去。
王慧收买卫生所的村医,留下我这个赔钱货,抢走了霍家的儿子。
十八年后,王慧因此入狱,更是恨极了我,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去探视她,她却想冲上来掐死我:
“如果你不是个女儿,我就不用换孩子了!”
“现在我要坐一辈子的牢,全都怪你!”
她不想让我这个仇人今后好过,就在法庭上大声嚷嚷,说我对调换一事早就知情,还一直虚情假意接近霍连城,就是想要把他玩弄在手心里,要他一辈子都无法得知真相!
我把这些因果认真地讲给他听。
他却只是轻蔑一笑:“你倒会编故事。”
我灰了心,便不再解释,任他折磨。
我劝自己,反正得了绝症也没几年好活,能在死前多看他几眼,我也不亏。
可是他说我下贱,说我肮脏,恨不能把我踩进尘埃里。
又不停向我展示他对其他女友的慷慨和宠爱。
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也会疼啊。
那阵子我浑浑噩噩,甚至有了提前了结自己的想法。
直到找到现在这份工作。
领导赏识,同事友善。
看着一对对新人在我设计的场景中互诉爱意,我为他们幸福,却又无比心酸。
我爱的人,偏偏是最恨我的人。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婚礼了。
同事们总是打趣我:“每次都哭,世上没有比咱煊煊更心软的人了!”
“那是,煊煊人美心善嘛!”
逗得我破涕为笑。
可是今天,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想到沈安娜要来揭发我,我魂不守舍,在工位上怔怔落泪。
同事们吓了一跳,买来奶茶零食,问我出了什么事。
想到他们从今以后也会讨厌我,我难受极了,却又没法解释,只能努力嚼着零食。
可直到下班,沈安娜也没来。
我松了口气,以为霍连城终于是心软,放过我了。
却在回家的偏僻路段,被壮汉拖进了面包车。
他邪笑:“霍少爷吩咐,我可要好好招待你!”
原来,霍连城是要换个法子折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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