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黛宁每每见到他,好似只随时准备攻击的刺猬。所有的尖锐都准确对向他。傅之衍透过缝隙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言泽。以往只出现在别人口中的言泽,第一次出现在傅之衍面前。纪...

纪黛宁每每见到他,好似只随时准备攻击的刺猬。
所有的尖锐都准确对向他。
傅之衍透过缝隙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言泽。
以往只出现在别人口中的言泽,第一次出现在傅之衍面前。
纪黛宁瞥见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挪动身体遮挡。
“你到底有什么事?!”
她声调猛然间拔高几个度。
傅之衍低垂着眼睑,“傅悦刚做完手术,这个病房,能不能让给她?”
纪黛宁还没说话,身后的言泽率先开口。
“当然可以,我本来也没什么事。”
话音落下,言泽又捂着心口咳嗽两声。
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显病态。
“言泽!都说了你别动好好躺着。”
纪黛宁立马转身,一把摁住了试图下床的言泽。
俨然不容拒绝的表情。
“可是......”
傅之衍站在门口,方才纪黛宁小跑刮过的凉风还散在他耳侧。
和纪黛宁结婚五年,傅之衍从未在纪黛宁脸上见过这般表情。
果然......
也只有言泽,能任意牵动她的喜怒哀乐。
“黛宁,我妹妹刚做完手术,她需要静养......”
“关我什么事?”
纪黛宁冰冷眼刀猛然刺过来,一同扎在傅之衍心底的,还有她那句轻飘飘的话。
寒意从他的脚底蔓延,心尖好似被冻住。
冷得发颤。
“言泽也是病人!他也需要静养,病房那么多,就非要争这一个吗?”
“没事的黛宁,傅先生的妹妹刚做完手术,我只是感冒而已。”
言泽瘪了瘪嘴,委委屈屈地开口。
“谁说感冒就不能住院了?你好好躺着!”
纪黛宁不由分说地将言泽摁回病床。
傅之衍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掌心留下一片刺目的指甲印。
一个感冒而已,也用得着住院吗?
也用得着和傅悦一个刚做完手术的人,抢单人病房吗?
傅之衍面上悲戚,心底更是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
见他不说话,纪黛宁烦闷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支票,快速签上字后塞到傅之衍怀中。
“你不就是要钱吗?赶紧拿钱走,别耽误言泽休息。”
话音落下,病房门被狠狠甩上。
傅之衍低头看着怀中支票,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笑意。
“黛宁,这样不好吧,傅先生毕竟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
言泽靠在病床头,略显落寞地开口。
“你要不还是去看看傅先生吧,刚刚他的表情好像不太好看。”
纪黛宁冷哼一声,“也就只有你才这么善良,他刚才还想让你一个病人换病房呢!”
言泽轻扯了扯纪黛宁的衣袖,缓缓道:“黛宁,傅先生也是心急,妹妹生病,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去看看吧。”
纪黛宁不情不愿地撇撇嘴,眼前似乎真的闪过傅之衍那张脸。
“行吧,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就回来。”
傅之衍再度回到嘈杂的普通病房,做完手术没多久的傅悦早就醒了。
“哥哥......”
傅悦在看见傅之衍的瞬间,黯淡无光的眼眸闪了闪。
“对不起,悦悦,是哥哥没用......”
看见自小相依为命长大的妹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傅之衍瞬间红了眼眶。
“哥哥,这不怪你......”
傅悦俨然还很虚弱,说不了几句话,只一味地摇头。
“悦悦,你好好休息,先别说话了。”
傅之衍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他心底忍不住泛酸。
傅悦继承了母亲先天性心脏病这件事,是在五年前傅悦初次病发的时候才知道的。
当初若不是纪奶奶伸出援手,只怕他早已没了这个妹妹。
如今,他要和纪黛宁离婚。
纪家的恩,也算是报完了,毕竟......
纪黛宁再也不需要他。
“悦悦,再过一个月,哥哥就要去前线当记者了。”
“太好了哥哥,你总算能去做你想做的了,这么多年,都怪我拖累了你。”
傅悦内疚地眨了眨眼,要不是她生病,哥哥也不会被禁锢在纪家这么久。
“不过,哥哥,你要是去前线,纪姐姐会同意吗?”
“我同意什么?你要去哪?”
傅之衍话还没说完,便被纪黛宁冷嘲热讽的声音打断。
明明声线那么轻柔,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话犹如尖刃,一下又一下地往他心尖上扎。
“就当,是我找你借的,我会还给你的。”
傅之衍的声音低落下去,身侧紧攥的拳几乎用力到颤抖。
“还?你拿什么还?”纪黛宁嗤笑一声,转身从房间里拿出一张卡递过去。
“这是最后一次,就当我做慈善了。替我给你妹妹问声好。”
关门声刺耳,寒风狠厉拍打在傅之衍脸上,连同他仅剩无几的自尊,一同拍碎在风中。
他死死握着银行卡,闭了闭眼。
眼角一颗泪珠滚落。
傅之衍转身马不停蹄地朝着医院狂奔而去。
眼下最重要的,要先救妹妹。
他匆匆赶到医院交完费用,整个人好似脱力般顺着墙慢慢滑下去。
坐在地上,转头望着手术室的方向。
耳畔接连不断回响着纪黛宁冷嘲热讽的声音。
结婚五年,为了能好好照顾纪黛宁,他几乎没出去工作。
只偶尔在网上通过给人改论文的方式赚取生活费。
妹妹的住院费从始至终都是一笔高昂的开销。
他支付不起。
纪奶奶每个月都会派人来缴医药费。
这是傅之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找纪黛宁要钱。
却被纪黛宁冷嘲热讽。
强撑的自尊在这一刻化作灰烬。“言泽!你怎么样?医生!医生呢!”
熟悉迫切的女声和名字在耳边盘旋,傅之衍思绪被猛然拽回。
他下意识顺着方向看去。
言泽紧闭着眼,整个人好似无力般靠在纪黛宁怀中。
往日纪黛宁那张云淡风轻的表情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心满眼的急切和担心。
傅之衍从未在纪黛宁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
苦涩逐渐从心底蔓延。
医生急匆匆赶来,带着言泽和纪黛宁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你是,傅悦的家属?”
手术室的门被缓缓打开,傅悦躺在病床上,大半张脸都被氧气面罩覆盖。
宽大的被子更是显得傅悦小小一团,胸口微微起伏。
傅之衍颔首道:“我是,我妹妹的手术已经做完了吗?”
医生面露几分为难,方才他接到消息,原本傅悦的房间被占了,眼下只剩普通病房还有床位。
但傅悦一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普通病房肯定不如以前的单人病房更好休养。
他踌躇着将事情转告给傅之衍,“你看,你同不同意转到普通病房?”
“我不同意!这明明就是我妹妹先来的,更何况她住了那么久!”
傅之衍神色冷峻,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那只能暂时由您出面去和对方家属谈一下了,这边我们先把傅悦送去病房。”
傅之衍回到以前傅悦所在的单人病房。
虚掩着的门缝里,傅之衍愣在门口,垂下的手紧握成拳。
“你先别说话,好好睡着,怎么感冒了也不跟我说?”
纪黛宁嗔怪地瞪了言泽一眼,又替他压了压被角。
躺在病床上的言泽轻轻咳嗽两声,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五年以来,纪黛宁从不会关心他一句。
瞧清傅之衍那张脸时,眼底那一抹不耐烦更甚。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怎么?刚才给你的钱不够?”
“我说傅之衍,你该不会以为你拿个戒指盒出来,黛宁就会同意吧?这还不到点呢,你怎么就开始做梦了?”
周谨嗤笑一声,言语里尽是讥讽。
眼底明晃晃地不屑。
傅之衍不用回头便能觉察周遭视线无一不落在自己身上。
他紧盯着纪黛宁,对方伸手拿过戒指盒,目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这才打开戒指盒。
一枚素银戒环静静躺在里面。
霓虹灯光闪烁,戒指闪着细微银光。
傅之衍抿了抿唇,这戒指是他亲手做的,内圈刻了他和纪黛宁名字的缩写。
“我还以为是什么,这样的地摊货你也拿得出手。”
周谨伸长了脖子瞥了一眼,笑容轻蔑,眼神里都像是裹着刀子,语气更是不善。
纪黛宁淡淡瞥了眼,正要开口,原靠在她肩头的言泽又剧烈咳嗽起来。
她随手将戒指盒扔在一旁,满心满眼都是言泽。
傅之衍的心如同被纪黛宁扔掉的戒指盒,碎了满地。
扎的他心口止不住地流血。
他转身不想再看,作势要走,眼前忽而多了一只手。
“你送这么廉价的礼物就算了,黛宁还没过生日呢,你就想走?”
周谨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拽着傅之衍坐下。
刚一坐下,傅之衍口袋里的手机止不住地振动。
胸腔内的心剧烈跳动两下。
屏幕上闪烁着医院全称。
傅之衍猛地站起身,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喉咙里吐出的嗓音止不住地颤抖。
“傅先生吗?你妹妹傅悦现在手术后期感染,情况很不好,麻烦你尽快来医院一趟。”
听筒里医生的语气格外着急。
傅之衍只来得及囫囵应了两声,电话便被挂断。
他起身要往外走,周谨倏然站起身挡在傅之衍眼前。
“诶诶诶,你要去哪啊?坐下。”
傅之衍双眸猩红,浑身发颤,嗓音低沉又沙哑:“让开。”
周谨从未见过傅之衍这副模样,下意识后退两步,恼怒地跺了跺脚,“黛宁还没开口呢,你敢走?”
傅之衍率先一步往前,压抑着喉咙里的情绪:“黛宁,我妹妹她病危,我必须要走。”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傅之衍活像是不知道疼般,毫无觉察。
纪黛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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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梢微松,靠在肩头的言泽忽而坐起身,虚弱道:“傅先生的妹妹不是昨天才做完手术吗?怎么会病危呢?是不是因为我,傅先生不高兴了?”
“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走的,傅先生还是留下来陪黛宁过生日吧。”
话音落下,言泽神情落寞地站起身,一只手捂着胸口,连连咳嗽。
见状,纪黛宁方才松动的眉梢又极快拢了回去。
“快坐下,你感冒还没好呢,我看谁敢让你走。”
她缓缓抬眸看向傅之衍,幽沉的眸色似比夜色更为寒凉。
“言泽是病人,你好意思这样针对他吗?你要是真想走,也行,把这瓶酒喝了你就可以走。”
纪黛宁端着一杯温水递到言泽唇边,却朝着面前的矮几扬了扬下巴。
矮几上摆放着好几瓶度数极高的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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