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婚服店里出来,宋婉凝的眼神还是时不时往江遇的方向瞟。无他,今天的江遇太像当年的陆瑾承了。一样的自来卷,一样的白色西装,就连撩开遮挡发丝的动作弧度也和他一模一样...
从婚服店里出来,宋婉凝的眼神还是时不时往江遇的方向瞟。
无他,今天的江遇太像当年的陆瑾承了。
一样的自来卷,一样的白色西装,就连撩开遮挡发丝的动作弧度也和他一模一样。
过马路时,一辆车忽然疾驰而来。
眼看就要撞上江遇,千钧一发之际,宋婉凝将他推开,而她身后的白至桥被直直暴露在汽车面前。
白至桥倒飞几米,躺在地上抽搐着,吐出一口鲜血。
而声称会一生一世待他好的女人,此时正跪坐在别的男人面前,神色紧张,一叠声地问他有没有事。
鲜血混杂着眼泪流入鬓角。
围观群众报了警,拨了120。
警察将醉醺醺的肇事司机从车上拉下来,冲天的酒气让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后退半步。
宋婉凝抱着被她及时推开,只有一点擦伤的江遇,满脸慌张,上上下下地看: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汽车呼啸而过的时候,宋婉凝恍惚一瞬,江遇的脸仿佛忽然变成了陆瑾承。
这么多年,她无时无刻不再悔恨,为什么那时她不在他身边,为什么当时没有推开他。
“真好啊,很少有女人能在这种危急关头不顾自己安危推开男朋友。”
“是啊,她真是太帅了,我愿意一生荤素搭配,换我以后娶给这样一个女人。”
周围叽叽喳喳的,落在白至桥耳中,他下意识看向宋婉凝,可那人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白至桥。
救护车停在伤者面前,医护人员迅速做出判断。
医师替白至桥进行急救之后,将人放上担架想要抬去救护车上。
关门时忽然伸进一只手。
医护人员始料未及,关门的惯性让那只手迅速浮现出吓人的青紫。
“你,你这是做什么!这种行为很危险的!”
医护人员吓了一跳,拉开门对人大吼。
宋婉凝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揽着江遇,眼睛死死盯着医护人员:
“先救他。”
医护人员的眼神在江遇身上扫了一眼:
“我们替他检查过了,他没什么大事只有一点擦伤,不需要上救护车。”
说完就要关车门,可被一只手牢牢拦住。
“我说,先救他。”
“我丈夫他快要死了你看不见吗?你们为什么不救他!”
女人双目赤红,医护人员被吓得后退一步,但还是没有让江遇上车。
“医疗资源有限,我们只能让情况最紧急的患者上车。”
“你要是真的觉得他严重,你快自己带他去医院啊!”
宋婉凝这才如梦初醒一样,将江遇背起来,喃喃低语:
“瑾承,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去医院,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要怕......”
门缓缓关上,白至桥看着宋婉凝背着江遇的背影,走得义无反顾,从未回头。
宋婉凝。
宋婉凝。
这一次,我真的不要你了。
宋婉凝站在店门口,看着他上了车之后,才转身离开。
走到一个红绿灯路口处,白至桥说:“师傅,地址更改一下,去蓝海集团。”
地下室停车场里原本的寂静被男人压抑的喘息声打破。
“轻点儿啊......”
“穿这一身不就是为了招我吗?你装什么?瑾承可从来不会这么穿。”
“难道你不喜欢吗?”
说完,男人忽然短促的叫了一声。
白至桥站在角落里,看着车里隐隐约约的两个人影,汽车晃动幅度越来越大。
他摸了摸心口,却发现那处已经没有了那种彻骨的痛意,剩下的只是死气沉沉的平静。
回家之后,白至桥开始慢慢清除自己在这栋房子里的痕迹。
既然决定离开,那便走个彻底,最好连一丁点念想都不要留下。
他花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才将自己的东西打包好扔掉。
随后,又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大箱子,里面是这三年里宋婉凝送给他的所有东西。
情书厚厚一沓,每一封里都藏着一只千纸鹤。
女人说要写够一千封,叠够一千个千纸鹤,保佑白至桥一生平安顺遂,喜乐长安。
但是现在,他等不到了。
箱子的最底部,有一本画册。
里面是这三年来,白至桥偷偷记录下来的,宋婉凝的每一个瞬间。
笑
着的她,难过的她,愤怒的她,激动的她。
或躺或坐。
后来,他偷偷画宋婉凝打盹的样子时,被她发现,抽走了怀里的册子,自那时开始,它就变成了记录两个人的绘本。
“为什么只画我呢?我也希望记忆里出现你的样子。”
两人并肩,一起看日出日落;女人拉起爬山时耍赖坐在地上的他;求婚时紧张的她,感动的他。
一笔一划,全都被白至桥记录在册。
火舌舔舐,纸页逐渐化作灰烬,被他毫无留恋的扔进垃圾桶里。
这时候,手机“叮咚”一声。
白至桥打开手机,发现江遇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
“堂堂的总裁做菜居然这么好吃,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配图是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的半身照,手指上还带着婚戒。
白至桥轻笑一声。
他随手点了个赞。
江遇却立马删除了朋友圈,两条道歉随即而来:
“哎呀抱歉,白先生,我只是发一份工作日常,没想到您会生气。”
“对不起对不起,再也没有下次了,请您原谅我。”
白至桥看着,嘲讽一笑,收起了手机。
当晚,宋婉凝带着一身冷气回来。
坐在沙发上,看着白至桥欲言又止。
当白至桥递了一杯热茶给她的时候,宋婉凝终于忍不住了:
“至桥,江遇是我的下属,也只是我的下属,我的心只属于你。”
白至桥歪歪头表示不解,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宋婉凝却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江遇只是分享了一份工作日志,你没有必要去指责他,有什么不满你告诉我,我会帮你处理的。”
“总裁先生毫无理由指责下属员工,只会被有心人扣上善妒小心眼的帽子。”
白至桥听懂了:
“你因为江遇和你告状,所以不问青红皂白就觉得是我欺负他,还给我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宋婉凝皱眉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至桥,我只是担心你会被有心人攻讦......”
他看到了什么,语气一顿。
蹲下身不顾洁癖,去捡垃圾桶里剩下的几张碎片。
“这是,画册?你把册子烧了?为什么?”
宋婉凝瞳孔震颤。
白至桥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茶吹了吹气:
“没有为什么,就是忽然不喜欢了。”
宋婉凝心里忽然泛起巨大的不安,这种感觉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看着白至桥云淡风轻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从她的指缝间溜走,而她怎么也抓不住。
这种感觉很不好。
宋婉凝有些心慌,原本的那么一丝怒气也瞬间消散:
“至桥对不起,我不应该因为一个下属凶你,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白至桥摇摇头: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你为我好。”
被他用自己的话堵回来,宋婉凝心中不上不下的。
“可是画册......”
“画册不能说明什么,婉凝,我都要和你结婚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结婚。
这两个字一下点醒了宋婉凝。
它就像一根线,两头拴着宋婉凝和白至桥,自此将他们牢牢绑在一起,永不分离。
“对,对,我们要结婚了。”
宋婉凝将白至桥圈在怀里,她听着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一下又一下。
“那我们明天就去试婚服,这是我专门为你拍下的,全世界唯此一件,独一无二。”
宋婉凝口中那件独一无二的婚服此时正穿在别人身上。
导购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战战兢兢装鹌鹑。
“你的意思是,我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婚服,只是在你这里借放几天,现在正在给别人试穿?”
导购小心翼翼:
“那位先生说和宋总您认识,就是您让他来试穿婚服的,还说出了您留在店内的电话号码。”
宋婉凝大怒:
“我给自己老公买的婚服还得别人来试?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仔细想想?”
导购嗫啜着不说话了。
白至桥上前拉了拉宋婉凝:
“穿都穿了,再骂她也无济于事。”
宋婉凝还想说什么,试衣间的门“吱呀”一声响了。
她看着来人,瞳孔收缩,张着嘴说不出话。
什么气愤恼怒,这一刻全都甩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剩下满满的怀念:
“瑾承......”
穿着婚服的女人对着他笑,宋婉凝下意识上前两步,想要伸手触摸,却又不敢,只好不尴不尬的停在半空。
“是你吗?瑾承?你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女人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宋总?”
宋婉凝听到江遇的声音,才仿佛如梦初醒,略微有些尴尬的擦了擦眼角。
“是,是你啊。我刚刚认错人了。”
话是这么说,可眼神还是紧紧黏在江遇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白先生也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因为咱们身形相似,所以宋总委托我先来看看婚服合不合身。”
“你说是吧,宋总?”
江遇巧笑倩兮,宋婉凝一瞬间看直了眼,他说什么都愣愣点头。
白至桥从江遇手中接过婚服时,他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这是当年陆瑾承挑好的婚服,只是来不及穿,他就死了。”
白至桥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抱着婚服进了试衣间。
上面沾着那股熟悉的草木香,让他有些作呕。
他忽然很好奇,当宋婉凝看到穿着这身婚服却割开手腕躺在浴缸里的那具“白至桥的尸体”,会是个什么表情。
笑着笑着,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滴在那件纯白无瑕的婚服上,瞬间洇湿了一小片布料。
多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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