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叔家离去后,苏尘直奔长义镇。义父死后,义母和红豆,便搬回那里。到了地方,苏尘独自下车,往一处小巷走去。黄花巷,他长大的地方。深秋季节,巷中黄花开到荼蘼,暗香...
从李叔家离去后,苏尘直奔长义镇。
义父死后,义母和红豆,便搬回那里。
到了地方,苏尘独自下车,往一处小巷走去。
黄花巷,他长大的地方。
深秋季节,巷中黄花开到荼蘼,暗香浮动。
抬眼望去,石板小路,木质吊脚楼,不时飞过的飞鸟,都还是幼年模样。
时间在这座古镇,并未留下太多痕迹。
“一二三,不准动。”
“别跑,我马上抓住你了。”
“藏好了没?我就要来找你们了哟!十九八七……”
有几个稚童正在玩闹,是他熟悉的乡音,好像风儿,吹开尘封的童真。
他小时候其实很熊,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
一个打六七个同龄孩子都不带怂的,还往往把他们打得哭哭啼啼。
当然回去后少不了被义母祭出藤条,一顿拾掇。
红豆这丫头,每次看他挨揍,都在旁边咯咯发笑。
这丫头自小就喜欢看他吃瘪,也不曾叫他一句哥哥。
苏尘十多岁就离家参军,妹妹对他的排挤和不喜,是直接原因。
不过许多年过去,苏尘心中那点委屈,早就放下。
他是当哥哥的,怎能跟妹妹一般见识?
走到旧楼,苏尘深呼吸好几下,敲了敲门。
顷刻门开。
“你是?”
门口站着的中年妇人,目光有些呆滞。
很难把眼前这个气度雄伟的男子,跟自己孤僻瘦削的养子联系起来。
“义母,孩儿……回来了。”
“尘儿?”
“义母,孩儿不孝……”
苏尘上前,将妇人拥入怀中。
感受着义母佝偻苍老的身体,他心中蕴满苍凉。
时光啊时光,求你走慢些吧。
好让他弥补这十年缺席带来的亏欠。
……
客厅。
母子二人相对而坐。
突然之间的沉默。
也许是有太多的话想说,不知该从何说起。
“义母,红豆呢?”
苏尘打破沉寂。
“应该就快下班了……”
打开话头后,母子二人便开始闲聊。
“您是说……苏氏倾覆,义父身死,是从冯伯泄密开始的?”
苏尘蹙眉。
冯文辉,苏家大管家,义父发小。
在他记忆中,是个慈眉善目的微胖中年。
他是真没想到,冯伯会出卖义父,在义父背后狠狠捅刀。
“他将定方的商业机密泄露给四大家族,四大家族从中侵入。起初我们还不知道,我是后来才听说,冯文辉与四大家族勾结,从中得到一大笔财富。”
“哎,冯文辉算定方最信任的人了,竟没想到,他会出卖定方。”
徐凤仪叹息。
“算了,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儿子你回来便好,以后咱娘仨好好过……”
苏尘又变得沉郁。
其实早就想回来。
奈何帝国外患不断,实在脱不开身。
更压根不知家中发生如此变故。
“义母,家中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凤仪叹道:
“你义父说不能影响你的前途,怕你得知他的事后当逃兵。”
“你义父可了解你的很,莽撞的小鬼。”
苏尘长叹:
“义父一向如此,将所有的事都埋在心中,抗在肩上。”
“都怪我,该早点回来的。”
徐凤仪拉着苏尘的手:
“傻孩子,你回来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四大家族哪里是我们孤儿寡母能够对付的……你义父在天有灵,也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义母,我……”
母子二人就谈到这里——
门突然被推开。
走进来一个年轻女子。
身材高挑,娟秀长发,十分清丽。
身边还跟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
苏尘起身,跟女子打招呼。
“红豆……”
苏红豆看着苏尘,整个人都呆愣在那里。
跟徐凤仪一样,他也很难把眼前雄伟如神、优雅雍容的男子,跟记忆中的苏尘联系起来。
“丫头,傻眼了?他是你尘哥哥。”
“苏尘?”
苏尘点头:“妹妹,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苏红豆脸色逐渐变得寒冷。
“爸爸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和妈妈被那些无耻之徒追债,落魄到几乎绝望,你又在哪里?”
“你这个白眼狼。”
苏红豆满脸怒意,看着这个所谓的哥哥,看着这个曾经在家备受宠爱的男人。
爸爸被人逼到跳楼自杀,他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现在还好意思回来?!
“我……”
苏尘十分难堪,不知如何回答妹妹的问题。
是啊,他身为人子,可有尽过一丁点孝道?
义父四顾茫然、无比绝望之时,他又在哪里?
他心中、抑制不住、一下一下的刺痛。
“你这孩子,你哥哥刚回来就要和他吵架?”
徐凤仪呵斥。
“苏尘,你倒是说话!”
苏红豆不依不饶。
苏尘不发一言。
对不起?
太苍白。
男人做事,没必要说出来的。
氛围变得十分尴尬。
直到跟苏红豆一起进来的年轻男子打破。
“苏尘,还记得我不,方兴。小时候你可把我揍惨了,也怪我那时候太皮,老喜欢欺负红豆。”
“没想到吧,我现在是红豆的男朋友,以后咱可就是一家人,我还得管你叫大舅哥。”
苏红豆疑惑道:“方兴,苏尘还跟你打过架?”
方兴诧异道:“红豆、你居然不知道?小时候咱黄花巷但凡有孩子说你坏话、欺负你,苏尘都会把别人揍一顿。他打架是真厉害,一个打七八个,都能把人家全都揍趴下。”
“这……”
苏红豆再仔细回想。
记忆中,是有许多次,苏尘浑身伤痕跑回家,问他跟谁打架也不说。
默默躲进房间,舔舐伤口。
像头受了伤的孤狼。
往往第二天那些欺负过她的大孩子,就会跑来跟她道歉。
她当时没多想,反而生气。
动不动就跟人打架,真是个野孩子。
现在终于知道真相——
可这许多年,他为什么从来不解释?
“既然回来了,就多陪陪妈妈。我……我去炒菜。”
苏红豆眼中有了些歉意,但冷漠依旧,换上围裙,走进厨房。
徐凤仪说道:
“我去帮红豆洗菜。方兴,尘儿,你们俩聊聊。”
便也进了厨房。
客厅就只剩苏尘和方兴。
“苏尘,这次回来,还走么?”
“暂时不走,有些事要处理。”
“我记得苏伯在的时候,不止一次说过要把红豆许配给你,你是不是还贼心不死?”
方兴脸色突然变得阴冷,死死盯着苏尘。
苏尘皱眉。
“红豆是我妹妹。”
“你觉得我会信?”
方兴满脸鄙夷。
“不过我劝你放弃。”
“你个大头兵,能在岳城买房,让她有生活保障?看你这穷酸样,怕是厕所都买不起。”
方兴他爹二十年前就身家百万,现在资产过亿。
这话他说得底气十足。
苏尘突然没有任何跟他说话的兴致。
方兴却还在喋喋不休。
“看到没有?这是我送给
红豆的宝马车钥匙,这车,你怕是连个车轱辘都买不起。”
方兴拿出一串钥匙,摆在桌面上。
好在徐凤仪在叫吃饭,让苏尘得以解脱,不用再听这只苍蝇聒噪。
苏红豆厨艺还算不错,一会功夫,四菜一汤上桌。
边吃边闲聊。
主要是徐凤仪问,苏尘答。
长辈嘛,总是改不了啰嗦的毛病。
“尘儿,还走吗?”
“义母,暂时不走。”
“那就好,有住的地方么,工作呢?”
“义母,我有住的地方,您不用担心。至于工作,还没找过。”
徐凤仪放下筷子,目光落在方兴身上。
“方兴,你家公司不是要上市了吗?有没有适合尘儿的岗位?”
方兴有些为难:
“伯母,公司即将上市,所有职位都在进一步完善,就连最低级的岗位,根据公司规定,必须要本科以上文凭。但大舅哥似乎连高中都没毕业……”
“你可是公司的领导,就不能走个后门?”
“伯母,现在加人进入公司,真有点困难。要不这样,门卫处倒是还需要人,像大舅哥这种当兵退伍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工作轻松,又不需要文凭。”
“看大门?”
徐凤仪脸色有些难看。
“伯母,看大门总比去搬砖强吧,大舅哥确实只有这个能力……”
“妈,苏尘又没文凭又没其它能力,能有个稳定工作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苏红豆插了句嘴,转头望向苏尘:
“你别嫌工资低,要知道你什么能力都没有,这已经算你的机会。而且妈都开口让方兴帮忙,方兴也愿意帮你,你就别为难方兴和妈。”
“大舅哥,你这条件,也只能去当门卫,我也没办法。”
方兴连忙附和。
“不必。”
苏尘拒绝。
这顿饭,他很难再吃下去。
“义母,孩儿过段时间再来看您,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对徐凤仪行礼,便起身告辞。
“妈,看看你这个宝贝儿子,全家都在为他着想,他就这态度。”
苏红豆冷声道。
“伯母,我已经尽力了,可是大舅哥,他不领情!”
方兴满脸委屈。
徐凤仪叹气。
她就不该开这个口。
“妈,我去送他。”
苏红豆起身去追苏尘。
夜色如水,冷月悬空。
门口。
苏红豆叫住苏尘。
“苏尘,你好意思?”
“妈为了你的前程,撇下脸面去请求方兴,而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就这么走掉?”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做个门卫,让你觉得丢人?伤及你的自尊心?”
苏尘摇头。
“那是为什么?”
“我并没有退役,休完假便会回去。这次回来,我是要为义父报仇。”
“报仇?”
苏红豆冷笑。
“爸爸死的时候那么惨,你以为我不想复仇?”
“但四大家族势力庞大,是我们能够撼动的?”
“爸爸死得时候你没回来,现在说这些风凉话,几个意思?”
“我没有说风凉话……”
“闭嘴!”
苏红豆冷冷盯着苏尘、满脸怒意:
“苏尘,你太让我失望了!”
“十年了,你还是那么狂妄自大,一点长进都没有,其实什么?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更不会信!”
她说完便转身回家。
只留下苏尘,站在长天冷月之下,沉默又孤单。
…………
…………
君天酒店。
苏尘缓步入场。
抬眼望去,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便有许多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在南郡、像他这样魁梧的男子,可不多见。
“这人谁呀?长得好帅。”
“器宇轩昂,卓尔不群,这气质……”
“很面生,似乎不是我们南陵郡的……”
苏尘不为所动,找个地方坐下。
就有个女子朝他走来、手中端着一个高脚杯。
她一袭黑色礼服,红色高跟鞋,身材高挑丰腴、十分惹目。
“是萧雅小姐……”
“这小子,似乎被萧雅小姐看上了。”
周围男子满脸羡慕。
萧雅芳名远播。
论家室,南陵巡抚之女。
样貌身段,更是骚媚入骨。
多少男子,梦寐以求便是与她春风一度。
不过她眼界颇高,寻常男子,可进不了她的眼。
萧雅举杯。
“帅哥,喝一杯?”
苏尘没有理会。
萧雅眉头紧皱。
这小子,居然敢无视她萧大小姐?
她冷冷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苏尘依旧没有理会。
萧雅彻底抓狂。
“小子,我可是南陵巡抚之女。”
“哦。”
苏尘终于给她回应。
但这回应……
萧雅大怒,自己都曝出家室,这小子不应该立马跪舔?
“给脸不要脸?本小姐请你喝酒是看得起你,更是对你的恩赐!”
“我不需要你的恩赐,请……离我远点。”
萧雅长这么大,何曾被这般羞辱过?
她举起酒杯,便泼向苏尘。
清高是吧?
高冷是吧?
泼你一脸,看你还装!
可是被泼一脸的却不是苏尘,而是她萧大小姐!
也不知为何、所有酒液全数洒在萧雅脸上。
“你!!!”
萧雅快疯掉、歇斯底里。
引发不小动静。
今晚的男主角,陈家二少陈霄缓步走来。
“雅妹,怎么回事?”
“霄哥哥,这小子……他……他非礼我!”
萧雅指着苏尘、满脸怨毒。
“呵,好大的胆子。”
陈霄看着苏尘,满脸的颐指气使。
“小子,还不跪下来给雅妹道歉!”
萧雅恶狠狠道:
“单纯下跪可难解我心头之恨,霄哥哥,我要他跪下来给我磕头,给我舔鞋!”
“雅妹,小事,都交给我。”
陈霄笑得温文尔雅,指着苏尘的鼻子。
“小子,立马跪下来给雅妹磕头舔鞋,否则你一定会死得很惨。今儿是本少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搞得太血腥……”
苏尘瞥了此人一眼,摇了摇头,从长风衣口袋中,掏出一副白手套,缓缓戴上。
“小子,你他妈没听到我说什么?”
这副姿态、彻底把陈霄激怒,他一下一下戳着苏尘脑袋:
“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本少一声令下,腿给你打折?!”
苏尘终于开口。
“能不能把你的手挪开,我最讨厌别人指我的脑袋。”
“狗东西,这倒是巧了,本少平生最喜欢指人脑袋,尤其是你这种贱民的脑袋。”
陈霄上前一步,手指距离苏尘眉心只差半寸。
他堂堂陈家二少、又哪儿把一个衣着普通的贱民放在眼里?
苏尘微微蹙眉。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你再指我脑袋,我可能会拧掉你的脑袋。”
陈霄愣了片刻,便抑制不住嗤笑。
“本少脑袋就在这里,求你了,拧一个试试?”
“好。”
苏尘点头、跨前一步,就那么抓向陈霄脖颈。
陈霄也就被抓住。
“呜……”
“再见。”
苏尘雍容一笑。
咔。
脖颈断裂的声音,响彻全场。
陈霄死了。
今晚订婚宴的男主角,陈家的二少爷,居然就这么死了。
死得草率,死得荒谬,死得像个开过了头的玩笑。
苏尘放开手,陈霄瘫软在地、双腿蹬踏、身体一下一下的抽搐,眼睛睁得很圆。
里面充满不甘和荒诞。
显然不愿意相信,他居然就这么死了!
他是千金之子,贵不可言!
他拥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今晚订婚,马上就要娶有倾国倾城之貌的韩家大小姐为妻。
他怎么能死?
还是被一个贱民杀死?
但他还是就这么死去。
寂静。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
受到惊吓。
起先见这小子敢得罪萧雅小姐,都在幸灾乐祸。
见陈家二少出马,都觉这小子马上就会变得很惨很惨。
哪知……
电光火石,陈家二少就被这小子杀了?!
他是不知道陈家有多强大?
他是吃了龙肝凤肚熊心豹子胆?
怎么敢?
他怎么敢?!
死一般的寂静、大概持续十多秒、终于有人大叫。
“杀人啦!”
“天啦,陈家二少竟然被这人拧掉了脑袋。”
“恶魔,恶魔!”
“快,快报警!”
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苏尘脸上却没有丝毫波动。
缓缓褪下白手套,扔在陈霄尸身上。
“你……”
萧雅直接傻眼。
战战兢兢,冷汗直冒。
“我不打女人的。”
苏尘扫她一眼,收回目光。
又坐到沙发上,端起一杯红酒,缓缓饮了一口。
然后……吐掉。
这酒,好生难喝。
抓过来果盘,捻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开剥。
在他看来——
豆腐脑必须得是咸的。
吃葡萄也一定要剥皮。
他的手很好看。
剥葡萄的动作也十分优雅。
这一幕,在众人看来,那便是嚣张,写在脸上的嚣张。
……
陈家之主、陈霄的父亲陈安,急匆匆赶到时、就看到这样一幕。
他的儿子死了,被人拧断脖子,躺在地上。
杀他儿子的人,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剥着葡萄。
姿态优雅到极致,又渲染出几分慵懒。
陈安整个人、瞬间阴沉到极致。
“你是谁、竟敢杀我儿子!”
“陈先生似乎很生气?”
苏尘唇角微翘。
“消消气,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嘛,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他又剥好了一颗葡萄。
“陈先生,这葡萄很不错的,要不要来一颗?”
突如其来的轰鸣,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有人往下面一看,便直接僵化。
君天酒店外、居然真来了个师!
抬眼望去、黑压压的人将酒店围得水泄不通、统一炫黑制服,肩章龙蛇踏龟。
另有墨绿军卡五辆,琥珀礼炮车十八架。
整齐排列,气势滔天!
“刺枪!”
“放炮!”
三千把长枪直刺天穹。
十八架礼炮车齐轰。
惊天,动地。
夜空之中,寒光凛冽、炮火沸腾。
好像一场盛大的烟火。
陈安、韩平两人看着,脸色发白,身体抑制不住发颤。
这……
这尼玛……
“陈先生,韩先生,这是我给你们敲响的丧钟,希望喜欢。”
苏尘微微一笑。
“倒是冒昧,打扰了大家这个美妙的酒会。”
他浅浅鞠躬,从容退场。
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交击。
每一下都好像踩在众人心脏上。
直到苏尘完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那种绝大的压迫感才缓缓褪去。
陈安咬牙切齿道:
“小子,你能调来一个师,那又怎么样,你杀了我儿子,我一定要让你陪葬!”
……
苏尘走出酒店,神色有些沉郁。
义父的仇,可以拿四大家族八百颗脑袋来填。
可义父终究是死了,再也不能活过来。
子欲养而亲不待,此乃人间大悲凉。
他戎马十年,南征北战,庇佑国祚。
对得起天下家国、苍生社稷,却终究辜尽父恩。
“先生,接下来去哪儿?”
他的侍卫长穆兰从夜色中走出,为他披上军氅。
“肚子饿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能让先生这么挑食的人评价为好吃的,肯定是人间美味。”
“当然。”
苏尘郑重点头。
……
苏尘带自己侍卫长去的地方,却只是路边小店,主要经营一些面食。
点了两碗牛肉面。
“我有挑食症,小时候吃不惯义母做的饭菜,宁愿不吃饿着肚子。义父便常带我偷偷出来吃这里的小面。说来奇怪,哪里的面我都吃不惯,偏偏喜欢这里。”
苏尘夹起细面,开始大快朵颐。
“真的很好吃,你也尝尝。”
穆兰尝了一口。
发现与其它地方贩卖的面,并无什么不同。
也就明白,先生吃得不是面,而是回忆。
那些生命中过去就再不能有的美好。
……
次日清晨,苏尘刚洗漱完毕,穆兰就推门而来,送来了一碗面。
“先生,今天的早餐。”
苏尘一眼便认出,这是黄记面馆的牛肉面。
知道是自己侍卫长的心意。
会心一笑、抓起筷子开吃。
“先生,您今日的行程,如何安排?”
“上午去看望我一个叔叔,下午——回家。”
是该回家了,那里有他的根。
义父不在了,义母和妹妹红豆,就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
洞庭湖畔,微风浮动,细浪千叠。
苏尘站在一栋别墅前。
“李叔是义父生前挚友,义父的死,他想必知道一些隐秘,就是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叔还认不认识我?”
按下门铃。
片刻门开,开门的是个富态中年人,有些狐疑地看着苏尘。
“李叔。”
“你是……尘儿?”
……
半小时后。
李家客厅。
“尘儿,你义父死后,苏氏倾覆,四大家族得利最大,这三年来,我一直在调查,种种证据也都指向他们。至于有没有幕后黑手,李叔我能力有限,确实查不出来。”
“你义父的死,我自责了三年……那时我已经倾尽所有施以援手,却是有心无力……”
李翰华越说越哽咽。
苏尘连忙安慰。
“李叔,不用自责。接下来的事都交给我。四大家族也好,幕后黑手也罢,我会逐一送他们上路。”
“尘儿,你也知道四大家族有多强,可千万别乱来……你义父在天有灵,也只希望你好好活着的……你离家这么些年,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想必吃了许多苦头……”
“都已过去,不值一提。”
苏尘笑笑。
男人,流汗流血都不算什么。
他心中的苦,是子欲养而亲不待,不负天下辜负恩……
嘎吱——
有人开门。
走进来一个妙龄女子,身材高挑,一袭红衣,只略施粉黛,却足够惹人眼目。
“丫头回来了?还不跟你尘哥哥打招呼。”
“苏尘?”
女子呆愣在那里。
“文初,好久不见。”
苏尘跟她打招呼。
记忆中的小丫头,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清水出芙蓉,十分美丽。
李文初,李叔独女,跟他有婚约,名义上的未婚妻。
不过苏尘只是把她当成小妹妹。
此次归来,没有先去看义母和红豆,而是先来看李叔。
主要是想退掉跟文初的婚事。
此身已许国,再难许卿。
在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之前,不会考虑私人问题。
婚事一直拖着,也耽搁了文初丫头。
李文初看着苏尘,眼中却没有故人相逢的喜悦。
有的只是嫌弃。
苏尘风尘仆仆、又衣着朴素。
看这架势,是在外面混得极差,就想回来完婚,好继承爸爸的产业,少奋斗三十年吧。
长得倒是越来越人模狗样,哪知道这么没有骨气。
“苏叔叔死时你都没有回来,怎么现在回来了?”
“在部队待不下去了?”
“苏叔叔死了,苏家没钱了,来攀附我李家?”
苏尘,“……”
这丫头,在他眼中,一直单纯可爱。
怎么十年不见,变得如此势力、尖酸、刻薄?
“没话讲了?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李文初扬起尖削白皙的下巴,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苏尘,“……”
李翰华冷声道:
“丫头,你与尘儿的婚约可是我和你苏叔叔定下的,岂是你说不嫁就不嫁?”
“爸爸……”
李文初满脸委屈。
就因为一纸婚约,她就要嫁给苏尘这个大废物?!
怎能甘心!
“这门婚事绝不能悔,否则以后我有何面目去见定方?”
李翰华冷冷瞪了李文初一眼,又看着苏尘:
“尘儿,文初总归小你两岁,她的话,你可别放在心里。”
“既然回来了,那咱找个良辰吉日,将婚礼给办了,你看如何?”
苏尘,“……”
自己来退婚,却被李叔逼着结婚。
可看着李叔殷殷期盼的眼神,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提退婚的事。
“等你们结了婚,李叔就将所有家业,交予你和文初丫头打理!”
李翰华乐呵呵模样,看架势倒都在盘算着抱孙子。
“对了,文初,去收拾一间房子,腾出来给你尘哥哥用!”
他又吩咐。
“爸爸,他有手有脚,自己不知道去?”
李文初梗着脖子,不爽都写在脸上。
苏尘连忙道:
“李叔,我这几天住酒店就好。过段时间,差人买的房子应该也会安排妥当。”
“你还想买房子?”
李文初忍不住嗤笑:
“岳城可是南陵郡郡城,知道房价有多高么?你的退役津贴,连一间厕所都买不起!”
“丫头,你怎么越来越过分了……”
李翰华又是呵斥。
“李叔,我还有些事……过段时间再来看您。”
“尘儿……吃个饭再走。”
“李叔,我昨天刚回来,还没有看望过义母和义妹。”
李翰华便道:“那是得立马去看看,叔……就不留你了,过两天,再叫你到家里吃饭,恰好那时候我生日。”
苏尘只得先应下,表示一定会到,便起身离去。
“爸,我去送送他。”
李文初却表示要去送送苏尘。
小区门口,他拦住苏尘,趾高气昂道:
“说吧,多少钱可以让你退掉我们的婚约?”
“钱?”
苏尘蹙眉。
“文初妹妹,在你眼里,是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拿钱来衡量?”
他这些年洗劫了几十个小国的国库,又把军火卖到了几十个国家,这玩意儿早就多到数不清。
“行,装清高是吧,那本小姐不跟你谈钱。”
李文初满脸鄙夷、看着苏尘:
“实话告诉你,本小姐已经有心上人。”
“他可是帝国第一军,绝尘军的少校,掌管数百人。”
“你一个大头兵,跟他比起来,什么都不是,甚至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苏尘摇了摇头。
“配不配再说,但我真没有给人提鞋的习惯。”
“你不想嫁我,其实我也不想娶你。找个时间,我会跟李叔退掉婚事。”
“文初,你我自幼相识,在我记忆中,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现在……让我觉得丑陋。”
说完便走。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
“等等,这小子方才说什么……他居然说我丑陋!”
李文初气得狠狠跺脚。
“装清高?”
“假惺惺摆姿态?”
她觉得这肯定是苏尘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她李大小姐可不会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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