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之?”马车外疑惑的女声让她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叶忆之理了理因马车颠簸而变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掀开帘子自马车上走了下来。“叔叔,赵小姐。”叶忆之低垂着眉眼,行了一...
“忆之?”
马车外疑惑的女声让她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叶忆之理了理因马车颠簸而变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掀开帘子自马车上走了下来。
“叔叔,赵小姐。”叶忆之低垂着眉眼,行了一礼。
林昭成看见她从马车上下来后,原本温柔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刚去做了什么?”
叶忆之呼吸一窒,自那日表露情感后,她在他眼中似乎变得不择手段,一切行动在林昭成眼里都成了有利可图。
她抬眸看着面前眉头紧锁的男人,勉强挤出一抹笑来:“今日出去办了些事,我自己的事。”
可林昭成却根本不信。
“不是已经让你从太医院请辞,还能有什么事?”
叶忆之沉默下来,她不想告诉他自己即将出发前往边境的事情,那儿危险重重,稍不留意就会丧命,他念着她父亲的情分,是不会同意她过去的。
见两人气氛变得僵持不下起来,一旁的赵宛月笑着过来打圆场。
“阿成,干嘛对小姑娘这么凶?”
嗔怪地训斥完林昭成,她又转头看向叶忆之,温和的笑了笑:“既然遇见了,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叶忆之摇头:“不用了,谢谢赵小姐邀请,只是我还有事要做,便不打扰二位的约会了。”
说罢,她也不再看两人的神色,毫不犹豫直接进了府邸。
看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林昭成眸色渐渐变得幽深,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叶忆之似乎变得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那日叶忆之同他诉说了自己的感情之后,他便觉得荒唐至极。
她还小,分不清依赖还是喜欢很正常,遑论他还是她名义上的叔叔,是她的长辈。
所以他开始有意无意躲着她,每日上完早朝回来后便待在书房闭门不出。
他本不想成婚,所以拖到如今这个年岁也没有娶妻。
只是想到现如今的这个局面,他便在那日后不到两周就同赵家小姐提了亲。
那边倒也同意的很快,虽说林昭成年岁较大,但到底身份摆在那,又长得颇为俊朗,完全当的上一句仪表堂堂,年少有为。
接着两人便时常见面,也有过几次碰到了叶忆之,刚开始叶忆之眼中还带着悲伤,到今日看好像已然可以接受了。
这样才好。
林昭成收回了视线,同赵宛月一起离开了。
叶忆之刚走到前厅,便有侍女上前行礼。
“小姐,今日晚膳想吃些什么?”
“叔叔回来用晚膳吗?”她偏过头问一旁的侍女。
侍女连忙点头,回应道:“回来的,今日赵小姐应当也会过来用膳,前几日小姐不在的时候她便留下来用过晚膳。”
叶忆之沉默了,从前府中饮食大多迁就她的习惯,膳食总是会做的辣一些,糕点又会做的偏酸,只是如今她的身份有些尴尬,毕竟说到底林昭成和赵宛月才是府中的主人,她说到底不过是个借住的客人。
“照她的做的清淡些吧。”
她垂下眼帘,神色晦暗不明。
“往后都做的清淡一些。”
见她执迷不悟,林昭成怒极反笑,平淡下来的神情却带上了一抹凶厉:“同你无关?那就是她自己故意从那么高的阶梯上摔下来的,是吗?做错了就得认,叶忆之,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
眼前的姑娘身上的毯子都滑落了大半,却还是冷着脸倔强地盯着他,不再吭声。
“若你不愿道歉,那便去祠堂中你父亲的牌位前跪着吧。”
听到这句话,她的双眸不可置信的瞪大,鼻腔也开始发酸,瞬时便红了眼眶。
她父亲刚去世那一年,刚刚五岁的她被所有亲戚逼着大半夜跪在祠堂中不许离开,整个祠堂空无一人,只有几根惨白的蜡烛在寒风中摇曳。
她害怕的大喊,求救,想让他们放她出去,可是没有一个人理她,祠堂中的牌位冷冰冰的,周围的静谧似乎要将她吞没。
自此之后,她在不敢踏入祠堂,这件事林昭成也知道,这么些年也从没带她进过祠堂。
那个时候,他听见那些亲戚们这么对她,动作轻柔的将小小的她搂在怀里,声音因为心疼而颤抖:“忆之,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敢这么对你,我会永远护着你。”
可如今,因为这场莫须有的污蔑,他竟然想将她关进祠堂里。
见叶忆之红着眼眶,死死咬着唇,浑身颤抖的模样,他心下一紧,只是想到赵宛月躺在床上,听见自己不能在太医院那边当值时眼底的绝望,对面前女孩的那一丝心疼便被他压了下去。
林昭成别开眼,眼底还带着未化开冷意。
“来人,将小姐关进祠堂反省,待她知道自己的错误后再将她放出来。”
“是。”
“另外,任何人不得在祠堂陪着她!”
祠堂的门被关上,蜡烛随着开门关门的动作摇曳着,烛火惨白,周围逐渐陷入沉寂。
她跪在一众牌位前,身形颤抖,只觉得牙齿都在发颤。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似乎有浮现出亲戚们张牙舞爪扭曲诡异的面容。
“天煞孤星!”
“就是她,克死了父母!”
“你还有脸活着?天煞孤星就应该自己去死!”
叶忆之捂住耳朵,慌张的爬起来,那诡异的面容和扭曲的声音如影随形,她只能跌跌撞撞跑到门前,用力拍
打着房门,尖叫着求他们放自己出去。
“放我出去!”
“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叔叔,救我叔叔!”
“叔叔!叔叔!”
“我没有,不是我,我真的没有……”
撕心裂肺的哭声透过门板传出,外面的人对视一眼,有人于心不忍想要开门,却被另一个人阻拦,只能皱着眉听着门内凄厉的哭喊声越来越弱,直至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叶忆之蜷缩到地上,眼前模糊一片,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她身旁的门被打开,她有些恍惚的抬头,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赶来,随即她再也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显庆九年春,太医院。
方太医望着眼前的女孩儿,脸色凝重:“忆之啊,你的医术我自然是放心的,虽说你不是第一个想要去到边界驻守的女医师,但我还是要同你说明,边境条件不如皇城,加上突厥几番骚扰,危险重重,这一去无人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叶忆之低垂着眉眼,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考虑清楚了。”
方太医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眼底却满是赞许:“既然如此,我自是不会阻止你,边境凶险,这次随行的大夫将在一月后出发,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也同家中长辈告个别吧。”
家中长辈?
她握着药箱带子的手紧了紧,摇了摇头将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那个人剔除出去,嗯了一声,谢过方太医后便离开了。
出了皇宫,马车刚在丞相府停稳,叶忆之就从车窗帘子的缝隙望见了门口站着的两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一袭官服,身姿挺拔,也是她喜欢了三年的人——她的叔叔林昭成。
而站在他身边墨发如玉的女子,是他即将迎娶的姑娘赵宛月。
不知他低下头凑在她身边说了句什么,赵宛月捂着嘴笑起来,还含羞带怯地瞪了林昭成一眼。
林昭成也留意到了这一抹娇嗔,面色温柔地笑了起来。
有多久没见过他露出这般温柔的神色了呢?
叶忆之出生时,她的母亲难产而死,八岁那年身为将军的父亲也战死沙场。
偌大的叶府一时之间被无数双眼睛盯上,财产被瓜分,原本和颜悦色的亲戚此刻都变了脸,互相推诿,没有一个人愿意收养她。
“克死自己母亲后又克死了自己父亲,谁知道她是不是天煞孤星?”
就在这时,刚刚在朝堂站稳脚跟有了自己一方势力的林昭成站了出来,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告诉她。
“别怕,和我回家,一个你我还是养得起的。”
他科举那年,是叶忆之的父亲资助了他银两,不然当时他身上的银两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考完会试。
所以收养了叶忆之后,他待她尤为宽容疼爱。
铺子里新的布匹,他总是早早买来为她制成新衣。
年长一些后,首饰铺里的新品也一定早早打包好给她送过来。
丞相府中甚至因为她喜欢梅花,他就空出了一个院子种出了一片梅林。
人人都羡慕叶忆之好命,甚至调笑林昭成这不是收养了一个姑娘,这是带回来了一个祖宗。
而他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满脸宠溺:“我们忆之自然是值得全天下最好的。”
一日又一日的朝夕相伴中,叶忆之爱上了他。
在她及笄那一年,趁着月色,她颤抖着声音,压抑着即将跳出胸膛的悸动,对他诉说了自己的爱意。
那一次,是林昭成第一次沉下脸,也是第一次对她发了火。
“叶忆之,我是你叔叔,我比你大了整整六岁,再者说了是我养着你长大,日后是你的娘家人看着你出嫁,收起你龌龊的心思!”
少女眼角的泪在月光下泛着点点星光。
“大了六岁又如何,我不在乎,林昭成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只想要你!”
“啪!”清脆的声音让林昭成理智回笼,但他还是沉着脸,看着少女红肿的脸和眼角的泪,冷声道:“之后会出现的流言蜚语,你承受不住,叶忆之,你不要再继续荒唐下去。”
说完,在叶忆之苦苦哀求下,他还是抢过她准备好的亲手做好的香囊,将它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盆之中。
“林昭成!!!!”
“叶忆之,莫要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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