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黑衣男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其余人顷刻惊慌起来。穿戴盔甲的将士潮水般涌进了客栈,收起弓弩的谢旭白大跨步走到祝长岁身边,一把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狠狠抱住。祝...
“啊!”
黑衣男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其余人顷刻惊慌起来。
穿戴盔甲的将士潮水般涌进了客栈,收起弓弩的谢旭白大跨步走到祝长岁身边,一把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狠狠抱住。
祝长岁一怔。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厉声说,“太危险了!”
他刚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混蛋扯着祝长岁的领子,浑浊的眼眸中除了怒火还有污秽的欲念。
谢旭白无法想象,自己要是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
他的眼眸有些赤红,一边紧紧搂着祝长岁,一边看向在地上翻滚哀嚎的黑衣男子,近乎咬牙切齿地说:“把他拖出去喂狗!”
黑衣男子的同伙都已经被摁住,他自己也毫无反手之力。
士兵强硬地将他拖出门外,门外只传来他的痛呼声。
祝长岁这才回过神来,长睫颤了颤,手抵着他的胸膛拉开两人的距离:“怎么会是你?”
几日前,楚鹤川问:“你能帮我什么?”
“谁都知道父亲最重要的人,除了妻子便是女儿。”
祝长岁一字一句地道,“我可以帮你引开崔家人。”
崔氏知道她在南州。
她莫名走回头路,他们肯定猜测那些证据在她身上。
至于楚鹤川,自然会陪在她身边。
毕竟祝大人把她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楚鹤川的眼神复杂:“太危险了……你要是不让我这么做,我就自己跑回去,只会更危险,还会给你添麻烦。”
正如祝大人所说,他看起来柔弱的女儿不是好应付的。
楚鹤川最终松口答应了她,告诉她:“你乘马车出行,崔家人一定会盯着你。
但你放心,会有人保护你。”
话虽如此,祝长岁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
祝氏全族将她视若珍宝,她无以为报,愿意献出自己的性命。
更何况崔家罪行累累,早该伏法,她要是死在这路上,也算是为国尽忠!
她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救下自己,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谢旭白。
谢旭白的视线细细描摹着她的脸庞,声音干涩:“为什么不能是我?
长岁,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告发了祝大人贪污,也主审了他的案子,将他送入狱中,你便觉得我与崔家同流合污,是不是?”
祝长岁没吭声,但是那双带着冷意的眼眸,明显在告诉他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谢旭白心中刺痛。
青梅竹马,少年情深时,他们是彼此最信任的人。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祝长岁看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往日的信赖?
谢旭白将她拉了回来,埋首在她颈间:“我谢旭白怎么会做这种事?!
先前种种,都是祝老大人的安排,为了将崔家一网打尽罢了……长岁,不要生我气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些恳求的意味。
镇南侯年少失怙,独自撑起镇南侯府,少有如此放低姿态的时候。
祝长岁的心蓦然一软,想起他看向自己时紧张的眼神,方才冲过来时不管不顾的姿态……一晃几日过去。
谢旭白生辰将至,祝长岁的东西也都收拾妥当。
问琴陪着她在园中走动,有些不安:“夫人,侯爷近日一直陪着宋夫人。
要不,您趁侯爷生辰,备些礼物,好让他……”祝长岁的指尖抚过紫牡丹的花瓣,声音平静:“宋浅浅怀有身孕,多陪她是应该的。
至于寿礼……我已经提前送出了。”
“他会喜欢的。”
问琴欲言又止时,宋浅浅走了上来。
纵然已经怀有身孕,她的眼眸依旧灵动如小鹿,眉眼间的灵气未有半分消退。
宋浅浅居然孤身一人站在花丛间,俯身嗅闻清香。
“长岁姐姐。”
见祝长岁过来,她歪头笑了一下,狡黠动人,“你知道吗?
紫牡丹是我最喜欢的花。”
“先前的流光木虽好,但让我颇为难受。
旭白哥哥二话不说,就替我将树移走了,还特意寻来了能在冬日存活的紫牡丹……”祝长岁察觉到了宋浅浅的得意。
宋浅浅一直将自己包裹在天真善良与英姿飒爽中,这是第一次露出獠牙,让祝长岁有些不安,忍不住后退半步:“那又如何?”
“我知道姐姐与旭白哥哥伉俪情深。”
宋浅浅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惆怅,“我也有信心让他换一个喜欢。
毕竟世上新人换旧人,总是寻常。”
“我没想到……就算我嫁给了他,怀了他的孩子,他也不想让这个孩子做未来的镇南侯。”
“那我要这个孩子有什么用呢?”
祝长岁的眉头猛然一跳,当即伸手想拉住宋浅浅。
宋浅浅却已经狠狠地向后倒去。
血液在她的身下弥漫开,血腥味蹿进了祝长岁的鼻腔。
就像那一天,宋浅浅“失手”将她推进荷花池时。
祝长岁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见谢旭白奔过来抱住了宋浅浅。
“浅浅?
浅浅!”
他的眼眶发红,近乎哀求,“你别吓我……”祝长岁的理智尚存,想要上前帮着搀扶:“快叫大夫!”
谢旭白想也没想,推开了她。
他的力道极大,祝长岁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上,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触及到她的目光,谢旭白这才意识到他干了什么。
“对不起……”谢旭白有些仓惶地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长岁,你好好冷静一下吧。”
如此简单的伎俩,却成功了。
谢旭白觉得,是她推了宋浅浅。
祝长岁僵在原地。
谢旭白不顾脏污,打横抱起宋浅浅,大步流星地向屋内走去。
他的背影和记忆里那个谢旭白重合在一起。
只是记忆里的那个人,这样转身离开是去为她买糖葫芦,她一叫,便会回头。
“谢旭白——”祝长岁忽然出声,带着某种凄绝,“我没有推她。”
谢旭白的动作停顿,但只是瞬间,他便重新迈起了步子。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楚鹤川一脚踹在崔时桢心窝上。
从前祝长岁光知道他医术卓绝,世无其双,今日才知他的身手也不差,崔时桢立时便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他抽搐了两下,口吐血沫,被士兵摁住。
谢旭白的马到了。
他一路疾驰,额角渗出了汗珠,总算赶到。
见祝长岁倒在地上,他既心疼又庆幸,下马把人搂紧:“长岁,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差一点。
差一点,他又要失去了。
但祝长岁的状况远没有他想象的好。
肌肤撕裂的疼痛过去后,胸口处涌起的,便是熟悉的疼痛。
她看着柔弱多病,却比寻常人能忍受痛苦许多,无非因为她幼年总与这恐怖的疼痛纠缠在一起,日日不得安眠。
小产后,蛊毒复发,梦里甚至都是一片血色。
楚鹤川的医术卓绝,为她开药施针,让她在
南州日头最好的地方静养,这才吊住了她的命,缓和了她无边无际的痛楚。
“你的蛊毒只是被压制了,不算万事大吉。”
那时候,楚鹤川冷冷地道,“来日若是再复发,神仙都救不了你。”
“我会注意的。”
祝长岁苦着脸喝了一口药,然后砸吧着嘴问,“我怎么觉得这药有一股腥味?”
:“喝药还堵不住你的嘴?
看来得多加些黄连。”
楚鹤川可没闲心为她答疑解惑,剜了她一眼,一句话就让她安生了下来。
所以她真不是个好病人啊……大夫花了那么多心思压制的蛊毒,居然真的又复发了。
祝长岁捂着自己的胸口,嘴角流下鲜血。
“长岁?
长岁你怎么了?”
谢旭白呆愣地看着这一幕,慌慌张张地伸手想去抹掉血迹。
但是越抹越多,最后浸染了整个袖子。
“我没事……”只是快死了。
“别擦了……”起码,让我面容干净地死。
这些话,她已经一点都说不出来了。
血液似乎在一点点变凉,世界似乎在一点点变得遥远。
神志不清间,她感觉到自己被暂时放开。
谢旭白揪住了楚鹤川的领子,怒吼:“她到底怎么了?”
楚鹤川神色冷戾,抬手一拳头砸在他的鼻梁上。
力道极大,动作迅速,谢旭白这般常年习武的人都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楚鹤川,楚鹤川却道:“要不是你,祝长岁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
谢旭白这才反应过来,祝长岁是蛊毒复发了。
祝长岁从来没跟他提过自己的蛊毒,问琴第一次告诉他时,他心中一片疼痛。
但那时的心疼,远没有现在亲眼见到时如此猛烈。
原来……原来蛊毒是这样的折磨人。
他颤声道:“好,都怪我。
你不是最富盛名的鹤春堂堂主吗?
为何不救她?”
“……我会救的。”
后面两人的对话,祝长岁便听不清了。
她只感觉到有人掰开了她的嘴,将带着腥气的温热液体灌入了她的嘴中。
好难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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