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画听那男人说去医院,一下子想起莫放还在医院里,还等着自己送鸡汤呢。王画急忙站起来,胡乱擦了一把泪:“没关系,我没撞坏。再说是我自己没长眼睛,走路都能撞上你停在...
王画听那男人说去医院,一下子想起莫放还在医院里,还等着自己送鸡汤呢。王画急忙站起来,胡乱擦了一把泪:“没关系,我没撞坏。再说是我自己没长眼睛,走路都能撞上你停在路边的车,就算撞坏了,也该怨自己。”
男人很友好地看着她:“这样吧,你去哪里,我用车送你一趟。”王画苦笑着说:“我要去医院。”
“到底撞坏了吧?还说没受伤!”男人语气里有轻微的
责备。然后固执地拉开车门,准备送王画去医院检查。王画知道他误会了,急忙解释:“我真的没撞坏,是我丈夫撞坏了,前几天的失去功能,他在住院,我要去医院是帮我丈夫送饭,换婆婆回家休息。”
男人终于明白过来了,他看看王画手里拎着的饭盒,摔得已经变了形,鸡汤一滴都没剩下,地上滚落着几块鸡肉,无辜地躺在那儿,每一块都似乎带着说不出的凄凉。
再看身边的女子,大眼睛里盛满哀伤,长发随意地散着,捧住一张尖尖的小脸儿,样子像暴风雨中的小花儿,那样楚楚可怜。男人心生怜悯,从刚才的寥寥数语中,他能肯定,这是个困境中的女子,她一定是想着什么为难的事情,否则也不至于走路都能撞到停着的车上。
男人微笑着说:“我是开酒楼的,这样吧,你跟我去,我让厨师再为你熬一碗鸡汤,这总比你回家做快一些。”想到莫放还没吃饭,说不定还在对自己望眼欲穿,王画的心还是疼了一下,她撩了一下腮边的乱发,带着几丝无奈地看了一下男人,然后点了点头。
上了车,男人一边开车一边自我介绍:“我叫落子离。你呢,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王画笑笑,淡淡地说:“我叫王画。”然后就转开头,一副不想交谈下去的样子。
对王画的冷淡,男人大度地笑笑,也不再没话找话了,开始专心开车。20分钟后,他的车停在一下酒楼门口,男人先下了车,然后很有礼貌地过来帮王画拉开了车门。
“寻梦园酒楼,”王画抬头看着眼前高高的牌匾,心里涌上一阵悲伤,两年前和莫放结婚时,她曾想过在这里办酒席,但只是想一想,毕竟这个酒楼挺贵的,不是自己和莫放能消费起的地方。
今天,竟然因为这个原因,来到了这个酒楼门前。她站在那里,似乎被悲伤给定住了般,忘记了走路。
“王画,”男人轻轻叫了她一句:“跟我来。”王画为自己的恍惚红了脸,她低着头,跟着男人进了酒楼。酒楼里的装修和酒楼名字一样清雅,这倒让王画心里对男人多了几分好感。请王画坐下后,立刻就有漂亮的小姑娘帮她端来了咖啡。
落子离暂短离开几分钟后又回来,坐在王画对面,一边和咖啡,一边和轻声和王画聊天,说聊天似乎不确切,因为都是他问,王画答,而且王画一直微微低着头。
落子离是个骄傲的男人,他自己都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对这个走路撞到自己车上的、失魂落魄的女子这样迁就?这样想了解她的一切,甚至想安抚她,想让她开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想到这个词,他吓了自己一跳,又急忙否认:怎么可能呢,她是婚姻里的女子啊!但他也真的没办法解释今天的好脾气甚至对她的委曲求全。
夜很深了,莫放因为受伤和受惊吓,疲倦地睡着了,但他的大手一直握着王画的手,那样子仿佛要把王画攥在手心里。王画坐在莫放病床边,看着外面。天空有弯弯的上弦月,像个弯弯的小船,载着王画的一腔心事。她包里只有一张卡,卡上总共有两万块钱,是结婚这两年来,两个人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几个小时前为莫放办住院,已经取出来一万了,还剩下一万块钱了,不知道够不够。如果不够,该去哪里借一些呢?
王画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来一丝头绪。索性不想了,她怕莫放冷,刚要为莫放盖一盖被子时,才发现莫放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看着他。
仅仅一天功夫儿,莫放的眼窝就有点陷了进去,他仿佛瘦了很多,老了很多,可明明只有一天功夫啊!他看着王画,目光那样疼爱,那样自责,那样愧疚。对,王画在莫放的眼睛里看到了愧疚,深深的强烈的愧疚,强烈到让王画都感觉到了。
王画心想,莫放一定是因为钱,毕竟家里有多少钱,他是清楚的。
于是王画轻轻拍了拍莫放的手:“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别心疼钱,只要你平安,钱花光了都不算什么。”
听王画这么说,莫放眼睛的愧疚更深更强烈,他叫了一声:“阿画——”泪便突然落了下来。
王画记得以前不知道在哪本书上读过,男人的泪中有血的味道,为了不让莫放难过,她像以往一样撒娇:“你不能哭,因为你是我的依靠!你一哭,我的依靠就倒了,我怎么办?”
莫放胡乱擦了一把泪,哽咽着说:“不哭,我不哭,我永远是你的依靠。”王画浅浅笑了一下,转身去倒水,她没有听到,莫放又小声说了一句:“阿画,永远让我给你做依靠好吗?”
第二天一大早,几乎一夜未睡的王画,帮莫放擦脸后,急忙跑出病房,急急下楼去,她到医院门口替莫放买了一碗馄饨,为了省钱,她给自己买了一个馒头,站着三口两口吃完,才拎着馄饨回到医院。
在电梯里,她竟然遇见了一个人,一个熟人:闺蜜姜晨的丈夫谭未然。王画急忙问:“未然,你怎么在这里?”
谭未然看见王画也挺意外:“晨晨住院了,她昨天黄昏打出租车回娘家,出了车祸,肋骨和腿都断了,断骨扎伤了肺部,昨天做的手术,听说那出租车司机也在这里住院呢,等晨晨稳定了,我再去交通队了解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谭未然说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了一眼王画:“阿画,你怎么在这里?”
王画仿佛没听见谭未然的问话,她嘴里喃喃着:“黄昏,出租车,车祸,”难道——想到这里,电梯门开了,王画没回答谭未然的问话,急急像病房走去,她脑海里有一个念头冒出来:晨晨是坐莫放的车,他们一起去晨晨娘家出的车祸。和晨晨一起去,莫放怎么没和自己讲呢?
莫放住院的第五天,王画让婆婆白天在医院照顾莫放,她开始上班,晚上她再去医院替换婆婆,让她回家休息。对王画的决定,不明就里的婆婆非常不满意,她甚至当着王画的面指责她:“就认钱,丈夫住院了也不肯多请几天假。”
王画只淡淡地回答:“莫放撞伤了别人,他又是全责,赔偿是一定的,所以我必须上班赚钱。”
婆婆听了,更不高兴了:“你一下子能挣够赔偿款吗?”王画还是一脸淡淡的表情:“挣点是点,也比不争强些。”
她不对婆婆实话实话,也不为自己辩解任何一个字。但是莫放知道,她的感情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就是再怎样缺钱怎样难,王画都不会放心把带伤的自己交给别人照顾,就算那个人是他的母亲,她一样不能放心。
莫放带着讨好的表情,急忙替王画说话:“让阿画去上班吧,她给人打工,不能请长假的。”
王画的工作是美发师,有些时候,女人们喜欢搭伴去发廊,两个或者三个人,一边烫头一边说着各种八卦。其中当然会说到婚外情,别人的或者自己的。
每次谈论这个敏感话题,那些受到婚外情伤害的女人们,有的一脸悲伤,有的一脸愤怒,有的甚至不顾形象大骂插足者是不得好死的狐狸精。
以前,王画总是一边工作一边听着,从来不插嘴说一句,心中却带着那么一丝厌烦。莫放和姜晨的事情出了之后,她喜欢问别人的事情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虽然她心中已经做了决定,但还是忍不住想听听其他女人是怎么处理的。但每一种结果,都挺让人伤心。
莫放住院的第九天,王画见发廊不忙,便和老板娘请了假,去市场买了一只鸡,熬了两个多小时的鸡汤后,拎着去医院看莫放。
王画一边走一边想,莫放出院后就把房子卖了,钱赔给被他撞伤的男人,如果还不够就借点儿。那男人也是开出租车的,40岁了,一个儿子正读书。被莫放给撞得好久不能赚钱,赔偿也是应该的。
卖完房子之后呢?想到这里,王画的心就痛得剧烈,仿佛一个在海上漂浮了好多天看不到岸的人,又突然被鲨鱼咬伤了腿,瞬间变得万念俱灰。
王画和莫放的房子不大,小小的一居室,是穷尽了两个人婚前攒下的所有钱才买下来的,买完后他们连出去吃一顿饭的钱都没有了。
王画记得清楚,那天,她闷了一点米饭,莫放用他身上仅有的钱买了一瓶橄榄菜,然后两个身无分文的人,开心地吃着白米饭和橄榄菜,一边吃不边笑,也是黄昏,那样开心的笑声仿佛传到了天边,连夕阳都染红了。
想到这件事儿,王画的泪又落了满脸。她想着,哭着,走着,就没注意到自己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车,结果她“咚”地一声就撞上了车尾,手里拎着的饭盒也摔出好远。
王画顾不上自己的腿摔得疼痛难忍,她下意识地快速起身跑过去,快速捡起饭盒,又快速捡了几块鸡肉丢进饭盒里后,她才明白过来:这鸡肉不能吃了!想到买鸡花掉的几十块钱,想想接下来的大笔赔偿款,王画仿佛失去了站着的力气,她蹲在地上,哽咽着哭起来。
车里的男人快速跑过来,嘴里问着:“撞伤了哪里?来,起来,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想要扶王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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