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的闹钟准时将傅延笙从梦中唤醒。他睁开眼,看到身侧已经没有人了。怕被父母发现,他们约定好了,阮易欢每天半夜十二点来,凌晨五点准时离开,这样的日子他们过了整...
早上八点的闹钟准时将傅延笙从梦中唤醒。
他睁开眼,看到身侧已经没有人了。
怕被父母发现,他们约定好了,阮易欢每天半夜十二点来,凌晨五点准时离开,这样的日子他们过了整整五年。
但很快,他们就只是姐弟,她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换了身衣服后,他下楼,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陌生男人。
傅母热情地向他招着手,把他叫到跟前,热络地介绍着,“阿笙,快来,这是你姐姐的男朋友,快去给客人倒杯水。”
周允黎很配合地站起来,朝着他伸出手,笑得温柔的。
“你就是易欢的弟弟吧,幸会,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经常听你姐姐夸你哦。”
傅延笙手心微颤,看了一眼阮易欢,但什么也没问,转身去给他倒水。
倒了一杯热水,他刚要端出去,阮易欢就进来了。
她搂住他的腰,仰着头就要亲。
傅延笙连忙偏过头躲开,“不要闹,你男朋友在外面。”
阮易欢挑了挑眉,啄了一下他的唇,“生气了?忘记跟你说了,他只是我的竹马,很小就出国了,前两天刚回来。老头催婚催得紧,省得他乱拉鸳鸯谱,我才拉他来演演戏。”
“我男朋友是谁,你应该最清楚吧?嗯?”
傅延笙静静听了半晌,没什么表情,随意地点了下头应付着。
看着他这平淡的模样,阮易欢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她本以为这一次又要哄很久。
毕竟以前有小男生给她送情书,他撞见了都醋得不行,生了好几天闷气。
她发现后去问,他不肯说,要她想尽办法才能骗出一两句实话。
原来他认定他们之间的这段禁忌感情不容于世,他永远无法光明正大的,以男朋友的身份站在她身边。
所以他从不敢质问她,也不会发火,只会一个人躲在
被子里生闷气。
这次又是一模一样的剧情,他的反应却如此平淡。
不禁让阮易欢心里生出了疑惑。
她正想问问,傅延笙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端着水杯就出去了。
早餐做好后,一家人如常落座。
周允黎被安排到了阮易欢身边。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聊起了儿时的往事,一派亲密无间的模样。
周允黎在国外呆了几年,喜欢吃流心煎蛋,阮易欢知道后,把碗里的煎蛋夹了过去。
他立刻露出欣喜的模样,把自己咬了一口的煎蛋也送到了她碗里。
阮易欢不自觉地看了傅延笙一眼。
他低着头在专心喝粥,似乎根本没看到刚刚发生的事。
等他抬头抽纸巾时,她夹起那个蛋咬了一口。
傅延笙正好看过来,默不作声地放下勺子离席了。
看着他似是要出门的动作,周允黎连忙叫住他,“阿笙,你要出门吗?我和易欢也要去约会,你等一会儿,我们一起啊。”
傅延笙正要拒绝,阮父开了口。
“外面在下雨,就跟你姐姐一起吧,不然我和你妈妈也不放心。”
阮叔叔开口了,傅延笙也不好拒绝,只能先去了车库。
他要去的地方是签证处,这样一来,阮易欢不就知道他出国的事情了?
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也摆烂了。
知道就知道了吧,反正行程已定,她什么也做不了。
没一会儿,姗姗来迟的两个人也上了车。
周允黎一反常态坐进了后座,故意找话和傅延笙攀谈起来。
他没什么心情,敷衍着回应了几句。
车慢慢开出去,雨声渐渐清晰。
周允黎凑到他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知道你和易欢不是普通的姐弟关系,但你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易欢对我也不是毫无感觉,你信不信,只要我想,我就能把她从你手上抢过来?”
“妈妈,阮叔叔,我的留学申请已经通过了,我打算出国了。”
安静的客厅里,傅延笙的声音轻而浅,像一滴水落尽了池中。
沙发对面的傅母欢喜不已,“这么快就过了?什么时候走啊?”
“十天后。”
傅母没想到这么匆忙,激动之余,眼底又涌现出了不舍,“那妈妈现在就去帮你收拾行李,你第一次出远门,又是去国外,我实在是放不下心,就联系了几年前的一个朋友,正好她女儿也在伦敦,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联系她,也不用怕麻烦,因为你和那女孩小时候定过娃娃亲呢,看看聊不聊得来,聊得来最好,聊不来就做朋友。”
傅延笙点了点头,“好的妈妈。”
听到这句话,傅母十分意外,“阿笙,你答应了?你和之前那个女朋友……终于分了?”
傅延笙一下就沉默了。
阮父瞬间明白了什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她一直不肯跟你回来见我们,一看就没对你真上心,这种女朋友,分了也好!”
“女朋友?什么女朋友?”
一道声音骤然打破了客厅内沉闷的气氛。
三个人闻声回头,就看到了正好推门而入的的阮易欢。
她一身玫瑰红长裙,一双长腿又直又细,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态。
傅延笙身子微颤,起身叫她:“姐姐。”
阮易欢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丢下车钥匙就上了楼。
晚上,傅母做了一大桌菜,还开了一瓶红酒。
她举起酒杯,笑意吟吟的面向三位家人,准备宣布喜讯,“来来来,今天咱们一家人好好庆祝一下,庆祝阿笙马上就要……”
傅延笙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打断她,“妈,这酒有点苦,过期了吧?”
过期了吗?
傅母面露诧异,明明没过期啊,可傅延笙却已经以拿新酒为借口,将她拉到了厨房。
“妈,我出国的事,先不要告诉姐姐。”
初听这话,傅母还觉得有些奇怪。
但一想起继女平日对儿子的种种照顾,她慢慢也理解了姐弟间难舍难分的心情,点头答应了。
草草吃了几口后,傅延笙起身回了房间。
洗漱后,他躺在床上,慢慢睡过去。
直到半夜十二点,他身侧准时多了一个人。
一道灼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颈间,下一秒,柔软的唇贴上来轻轻嘶咬着,微凉的湿意将睡意朦胧的傅延笙彻底唤醒。
他身子一僵,下意识猛地起身推开她,声音急促而抗拒,“阮易欢!”
“怎么?家里人要给你介绍女朋友,就不让姐姐碰了?”黑夜里,阮易欢勾了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声音慵懒至极,“怎么是想白嫖姐姐吗?”
傅延笙知道她误会了,也没有解释。
而阮易欢的脸在这无尽的沉默里冷了下来。
她伸手环住男人的身子,“傅延笙,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准你交女朋友,你只能是我的。”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灼热温度,傅延笙不想和她争执起来,于是撒谎道:“胃疼,不舒服。”
听到他服软解释,阮易欢的脸色才好看了些,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好吧,今天早点睡。”
说完,她就将他紧紧抱住。
听着耳畔传来的舒缓而平和的呼吸声,他辗转难眠。
没人知道,他的女朋友,就是他的姐姐,阮易欢!
十二岁,妈妈改嫁到阮家,他便和阮家独女阮易欢成了异父异母的姐弟。
十四岁,他叫她姐姐,她叫他弟弟,外人眼中姐友弟恭。
十八岁,他偷偷写满她名字的暗恋日记被发现,她懒懒靠在他的书桌,眉眼含笑的拿着那本日记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后抓住他要争夺回日记的手,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二十岁,他们初尝禁果,之后食髓知味,一发不可收拾。
白天是姐弟,晚上却又瞒着所有人抵死纠缠。
傅延笙从小就是个三好学生,和阮易欢在一起,是他这一辈子做过的唯一荒唐的事情。
他太喜欢阮易欢,所以甚至觉得哪怕一辈子不公开这段关系也无所谓,到时候他们偷偷跑去国外结婚就好。
可这一切妄想,都在半个月前撞破她和姐妹的聊天戛然而止。
那天下着大雨,他跑去给阮易欢送伞,刚要打开包厢门,却听到她姐妹的声音传来。
“阮姐,你继母那儿子你打算怎么办啊?当初不是说玩玩就甩吗,怎么还没分?”
“就是,你当初和他在一起,不就是想报复他妈嫁进阮家吗?别告诉我你心软了。”
报复?
她和他在一起,不是喜欢他,而是报复!
傅延笙整张脸都白了,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可却固执的没有离开,想听到阮易欢的回复。
直到下一秒,阮易欢淡漠又残忍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到他耳边。
“不玩久一点,怎么让他更痛苦?”
那一刻,全场哄笑,而他站在门外,如坠冰窖。
原来她不喜欢他,和他在一起,叫他男朋友,跟他夜夜缠绵,不过是不满他妈妈抢了她妈妈位置的一场报复?!
妈妈还要待在阮家继续生活,他不能将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
思来想去,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逃离,离开这个家,也离开她。
所以他申请了留学。
如今,距离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只剩下最后十天了。
看着手机上的倒计时提醒,傅延笙抬起手,将阮易欢箍在他腹肌上的手拉下来。
没过几分钟,她又缠了上来,等他拉开,她又不自觉缠上。
他的耐心在一次次拉锯中耗尽了,索性拿了个抱枕过来,搁在两个人中间。
这一次,她终于消停了。
傅延笙也清静了。
他知道,他们之间,很快就会划上一个句号。
他不再属于她,也不再是她的私有物了。
工作人员送来了一个崭新的骨灰瓶。
傅延笙小心翼翼地把手掌心残留的最后一丁点骨灰放了进去,然后在坟前,重重磕起了头。
爸,对不起,儿子不孝,爱错了人。
爸,对不起,儿子不孝,没保护好您。
爸,对不起,儿子要走了,这几年都不能再来看您了。
磕完三个头后,他抬起头,看着天际掠过的一群悲啼寒鸦。
一道鲜红沿着眉角滴落,擦过那微红的眼眶坠下来。
浑似血泪。
黄昏时刻,傅延笙离开墓园,独自回了家,把前些日子整理出来的东西拖到了楼下。
写满阮易欢名字的暗恋日记,被他扔进了火里;
他暗戳戳给他们买的情侣款,被他丢进了垃圾堆;
和阮易欢偷偷摸摸照过的情侣合照,被他一张张剪成了碎片;
处理好这些东西后,他回了房间。
门合上的瞬间,傅延笙听到了楼下的开门声。
他反手锁上门,然后熄了灯,摸着黑把自己蜷缩在床上。
不多时,屋外传来了叩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阿笙,开门。”
“阿笙,我可以解释。”
是阮易欢的声音。
他并没有理会,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解释?解释什么呢?
解释她没有把他当报复工具?还是没有在周允黎砸碎他爸爸骨灰盒后选择站在他那边?
不一会,敲门声平息了,可手机却接二连三的震了起来。
傅延笙看着还在不停发消息解释的阮易欢,点进她的主页,直接把她拉黑删除了。
一整夜,任凭外面传来什么动静,傅延笙都没有理会。
直到第二天听见妈妈的声音,他才打开了门,扑进了她的怀抱里。
傅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还是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像小时候那样轻声哄着他。
一旁彻夜未眠的阮易欢看到这场面,沉默了很久,转身下了楼。
接下来几天,傅延笙不想被阮易欢纠缠,都一直睡在傅母的房间。
母女俩白天一起收拾行李,晚上相拥而眠,聊了很多只属于他们的小秘密。
在妈妈的怀抱里,傅延笙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
离开前一夜,他还想和妈妈睡一起。
傅母担心儿子有说不完的话睡不好,要他好好休息。
傅延笙只能一个人回了房,望着漆黑的穹顶发呆。
十二点,门口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
是阮易欢,她拿着备用钥匙又摸了进来,扑进他的怀里。
“还在生姐姐的气?是姐姐错了,别气了,好不好?”
“你都生了姐姐三天气了,再冷战下去,我真要疯了。”
傅延笙没有说话,闭上了眼。
听到这浅淡的呼吸声,阮易欢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她知道他这几天不好受,也不想折腾他,只亲了亲他的额头。
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跳声,傅延笙一夜没睡。
早上,阮易欢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拿起来,看到周允黎三个字后,他抬手摇醒了她,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睡眼蒙眬的阮易欢眯着眼按下接听键。
没听几句,她就松开了扣在他腰间的手,猛地坐了起来。
挂断电话后,他回过身,轻轻叫了一声,“阿笙,我……”
“不要开灯,走吧。”
黑夜里,傅延笙的声音轻不可闻,听不出任何语气。
阮易欢以为他已经消气了,嗯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去。
开门前,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慌了一下,忍不住回身看向床上那缩成一团的人影。
“阿笙,我先出去一会儿,等我回来再来陪你。”
傅延笙并不需要她陪,
也不会再等她回来。
他们结束了。
听到别墅外传来的汽车启动声,眼睁睁看着阮易欢开车离开后,傅延笙才打开了灯。
他起了床,像平时那样换衣、洗漱。
收拾好一切后,傅母在外面敲门,叫他起来吃早餐。
他乖乖吃完饭,正好看到阮父指挥着佣人,把他的行李箱都抬了下去。
眼看着最后一个行李箱要搬完,他突然想到什么,再次回到自己早已搬得空空荡荡的房间,拉下抽屉,拿出里面的银行卡和分手信。
而后,将它们全都放到了阮易欢的房间,她回来后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阮易欢,这一次,是我先不要你。”
做完这一切后,楼下传来了傅母柔柔的呼唤。
“阿笙,快点,不然赶不上飞机啦!”
他应和一声,快步下了楼。
别墅外的车辆正在等着,傅延笙和两位长辈一一告别后,转身便坐上了前往机场的汽车。
身后傅母含着哽咽的声音响起。
“阿笙,要照顾好自己啊。”
“还有,我在你口袋里放了你娃娃亲对象的电话号码,你有什么事,一定要找她。”
“你努力追梦,家里的事别担心。”
傅延笙打开车窗,红着眼一一应着,直到身后的人影再也看不见,他才抬眸看向窗外。
今日阳光明媚,未来可期。
一如他往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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