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饭菜朝我泼来。汤汁顺着发梢从脸颊流下,油腻又恶心。他没有看我一眼,转身抱起林娇冲去医院。结果,医生说林娇毫发无伤,而我由于烫伤感染,在医院输了七天液。事后...
滚烫的饭菜朝我泼来。
汤汁顺着发梢从脸颊流下,油腻又恶心。
他没有看我一眼,转身抱起林娇冲去医院。
结果,医生说林娇毫发无伤,而我由于烫伤感染,在医院输了七天液。
事后,顾易城向我认真解释。
说他想起了同样得白血病的妹妹,去世前被同学欺负,才会气到失去理智。
我当真以为,顾易城是个重情义的好男人。
而且,我太想有个家了。
想有人好好爱我,想做个绝不偏心的母亲,想把自己重新养一遍。
于是,我把这件事丢到脑后,安心准备婚礼。
现在想来,顾易城对我的爱,在见到林娇的第一眼,就开始变质了。
“恭喜顾总接上新娘子喽!”
回忆被一阵喝彩声打断。
我忍不住飘到门边,想听得仔细一点。
这才发现大门和铁链,无法再禁锢死去的灵魂了。
我看到顾易城从我妈背上接过林娇,宠溺地把她抱进婚车。
林娇窝在顾易城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脖颈,热烈地吻在他的侧脸。
顾易城的动作也十分小心,像在对待珍贵易碎的娃娃。
我痴痴地看着小公主般的林娇。
空洞的眸子,禁不住多了分羡慕。
我拼尽全力都无法拥有的幸福,原来她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一行婚车驶往礼堂前,妈妈接到了同事的电话。
“队长,我们掌握了此次A级通缉犯的位置线索,请您立刻归队指挥!”
对面声音十分急切。
一向以事业为重的妈妈,第一反应竟是拒绝。
“抱歉,今天是闺女婚礼,我实在走不开。”
“王队对案子很感兴趣,直接交给他办吧!”
可这案子事关妈妈的升职。
昨天,她加班到凌晨,只为找到办案突破口。
我满怀期待,邀请她参加婚礼。
她当即黑了脸色。
“林清,你懂不懂轻重缓急?
你的婚礼哪有我赚钱给娇娇治病重要!
滚出去!”
她把我赶出书房时的怒吼,还在耳边回响。
但如今破案的机会送到手边,她却不要了。
果然,我和林娇是不一样的。
纵使早已知道真相,我还是难过得灵魂都在颤动。
不过十几秒,同事的电话再次打来。
但这次,他带来的是坏消息。
“队长,我们刚刚确认,通缉犯的所在地,正是您的女儿林清家附近!”
“他很可能要蓄意报复您的家人!”
妈妈一听这话,吓得脸色煞白。
她一把揽住林娇,生怕林娇离开自己的视线。
“宝贝女儿不怕!
妈妈会保护好咱们全家!”
显然,她说的家人,并不包括我。
林娇脸上挂着泪珠,安慰地拍着妈妈的肩膀,乖巧点头:“娇娇不怕,妈妈也不怕,我们都会好好的!”
顾易城坐在林娇的另一侧,把她紧紧地护在中心。
多可笑!
明明惨死的人是我,被肢解塞进塑料箱的也是我。
被安慰和保护的却是林娇。
因为歹徒的出现,进行到一半的接亲被迫取消。
妈妈的同事派来专车,护送我们全家撤离。
好想活下去,再见他一面。
可真的听到他的声音,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歹徒不满我的沉默。
将利刃刺入我的胸腔,惩罚似的旋了半圈。
我痛苦地倒吸凉气。
但肺部就像破了的气球。
呼不出,吸不进。
意识渐渐消散,恍惚间,我对电话那头说道:“顾易城,今天本是我嫁你的日子,要是我死了,你会惦记我吗?”
脸上不断流下湿凉黏稠的液体。
分不清到底是血,还是泪。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冷笑:“林清,你就见不得娇娇的病好转吗?
要死,也得等我娶完她再死!”
电话被挂断。
我不被偏爱的生命,也走向了尽头。
明明小时候,我也是爸妈捧在手心的宝贝。
我有一柜子的蓬蓬裙。
连发卡这样的小配饰,都有满满一抽屉。
小朋友们夸我是幼儿园里最漂亮的小公主。
反倒是林娇,因为发育速度比我慢,爸妈为了省事,经常让她捡我的旧裙子穿。
翻天覆地的变化,始于六岁那年,我成了害妹妹走失,爸爸去世的罪人。
即便是爸妈忘了反锁住门,才给了林娇偷溜出门的机会。
即便我为了寻林娇找遍全城,把脚底磨满水泡,为了报警救她回来,被人贩子打到肋骨骨折。
即便后来林娇得了白血病,我在给她一次次换血捐骨髓中,得了严重的再生障碍性贫血。
也堵不住妈妈对我的谩骂:“都怪你贪玩没看住妹妹,她要是没落在坏人手里,体质变得这么差,就不会得白血病了!”
“你爸更不会急火攻心,猝死在找娇娇的路上了!”
“不就是贫血吗,又死不了!
你是全家的罪人,害病妹妹害死爸爸,就该用一辈子赎罪!”
可是妈妈啊,我明明没做过错事,为什么要如此痛苦地活着!?
悲愤之下,我猛然睁开双眼。
身体上的痛苦,竟在此刻尽数消失。
我发现自己飘浮在空中,而现场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塑料箱成了放置我尸骨的容器。
四件套被拿来擦拭血迹,裹成了一团,堆在房间角落。
歹徒正在下面吞云吐雾。
他往塑料箱里弹了几下烟灰。
血肉间,飘着许多焦黑的烟头。
我苦笑一声。
妈,看到我死得这么惨,你应该很解恨吧!
就是不知道,顾易城会不会心疼我?
不,他不会的!
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被我迅速摁灭。
顾易城本是圈里出了名的“女友奴”。
他每天接我上下班,把我的照片挂满办公室。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为我练了一手好厨艺。
连每月的生理期,都记得比我还清楚。
恋爱第三年,我们开始谈婚论嫁。
可自从我带他见了妈妈,他就变了。
变得对我日渐冷淡,对林娇愈发热络。
一个月前,在我们的订婚宴上。
我好心给林娇倒热水,无意中溅了一滴在她的手背上。
见林娇痛得眼泪打转,顾易城对我当众甩脸。
他生气地推搡着我,直到我撞到上菜的服务员。
妈妈不耐烦地在门外大骂:“哭哭哭!
娇娇的喜气都被你哭没了!”
“不就是一场婚礼吗?
大不了我出钱,再给你补一次就是了!”
“嫁给顾少是娇娇唯一的遗愿!
作为姐姐,你就不能让让她吗?”
可她忘了。
小时候,林娇把水洒到妈妈的电脑上,转身诬陷是我做的恶作剧。
我哭着向妈妈告状,却被她用衣架抽得爬不起来。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会哭了。
只要她细心一点点,就能听见门后男人的粗喘,我哽咽中的绝望与害怕。
以及刀尖刺入大腿,血液落在地板上的“滴答”声。
门外,妈妈的手机响了。
她立刻收起暴躁的嘴脸,温柔应着电话:“是娇娇啊!
妈妈没有不理你,是给你添置嫁妆去了!”
“有你喜欢的珠宝首饰,鞋子包包,还有你昨天看上的新车。”
“我们娇娇出嫁,必须风风光光的,可不能让婆家看扁了!”
临走前,她却对我撂下狠话:“安生在这待着,等婚礼结束就会放你出来的!”
歹徒拽了拽紧锁的铁链,邪恶地挑眉笑了。
一门之隔,内外皆是红色。
一面是婚嫁的喜色。
一面是残暴的血色。
鞭炮声,起哄声,在楼上接连响起。
喧嚣的热闹,盖住了我接连不断的凄厉惨叫。
有无数个瞬间,我都在祈求老天让我死掉。
可惜并没有。
原是医生的歹徒,最了解人体结构。
他知道,怎样在人清醒的状态下施虐。
后来,我喊哑了嗓子,流干了眼泪。
只能睁着空洞的眸子,看着赤红液体溅在天花板上。
活着遭人厌弃,死也不得好死,这就是我的归宿吧。
大概是我的乖巧讨了歹徒的欢心。
他大发慈悲地问我,还有什么遗愿。
我艰难地转动眼珠,看着如破布娃娃般的自己,禁不住流下最后的血泪。
“拜托你找个地方,把我埋了吧,省得他看我碍眼。”
这是几个小时以来,我第一次求他。
但我忘了,歹徒骨子里没有一点点善。
“他?
你是说刚才外面那人?”
我不想谈起顾易城,只是虚弱地点头。
下一秒,他恶趣味地笑了。
“好啊,那就让他看看你的烂样!”
他拿起我的拇指,解锁了我的手机。
看到通讯录里的两个紧急联系人,疑惑皱起眉。
我拼命摇头。
被多次击打的脑袋,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歹徒兴奋地“哈哈”直笑。
随机拨出了第一个电话。
等待音足足响了三遍,顾易城才接起。
一开口,便是气急败坏地咒骂:“林清,你有完没完!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医生都说了,娇娇随时可能出意外,更受不了一点刺激!”
“你三番四次打断接亲仪式,是盼她死吗?”
一声声恭喜的背
景中,夹杂着林娇的雀跃欢呼:“终于嫁给城哥哥了,娇娇好幸福!”
她的音量中气十足。
怎么也不像重病缠身的样子。
我能撑这么久,全凭对顾易城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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