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望楼亭。九公主唐纤纤坐在了亭子里。安侍候在一旁煮上了一壶茶。唐纤纤双手撑着下巴望着皎洁月光下显得愈发圣洁的那些盛开的荷花,脸上荡漾着浅浅的笑意,看上去比那...
荷塘。
望楼亭。
九公主唐纤纤坐在了亭子里。
安侍候在一旁煮上了一壶茶。
唐纤纤双手撑着下巴望着皎洁月光下显得愈发圣洁的那些盛开的荷花,脸上荡漾着浅浅的笑意,看上去比那荷花还要美丽。
少女长长的睫毛微动。
扑闪的眼里是亮晶晶的光芒。
今夜,她目睹了求知墙下的那一切!
此刻再细细回想起来,历经的时间虽短,却偏偏给了她一种一波三折峰回路转的感觉。
原本替长缨郡主担心白少秋会被那些学子们奚落羞辱。
他确实被奚落被羞辱了,可他偏偏能够沉住气!
这人不仅仅是脸皮很厚,他的城府还很深!
所有人都看走眼了呀!
他哪里是这西陵城街坊口中的那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
他借着那些学子们的大意......
或者说借着那些学子们对宋子规的信任,
也或者是借着他们贪财的那点小心思,
他终究是利用了人心与人性,完美的给宋子规下了一个无法拒绝的套!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输的时候,他却一鸣惊人对出了那对联的下联......
只是,当时赵统领若没有出刀,
或者之后自己没有出面为他澄清......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当他百口难辩时候,他又会怎么做呢?
就在唐纤纤如此想的时候,赵破山来到了唐纤纤的面前。
他拱手一礼,低声说道:
“殿下,那位白少秋白公子......恐怕是个高手!”
唐纤纤一愣,抬头,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已取了头胄的赵破山,迟疑了足足五息:
“这不可能!”
“他若是高手,就必有拜师。”
“他一直生活在西陵城,一天到晚与那些狐朋狗友们花天酒地......这错不了!”
“至于习文,这或许是他利用了晚上归家之后的时间。”
“习文这东西,若有天赋可自行推敲领悟,但习武......这真的需要师傅。”
“你怎么会认为他是个高手呢?”
赵破山迟疑三息:
“殿下,说来殿下恐怕不信,臣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杀气?”
唐纤纤瞪大了眼睛。
在她与白少秋的两次接触看来,她觉得白少秋的身上有一股儒雅之气。
有点痞气!
还有点慵懒之气!
唯独没有杀气!
“回殿下,臣是在那些学子们意图围攻他的时候感觉到的,不然......臣亦不会出那一刀!”
唐纤纤小嘴儿一张,愕然片刻:
“你的意思是......你那一刀所救的并不是白少秋而是那些冲向他的那些学子?”
“正是!”
赵破山语气坚定:
“臣但凡晚三息,臣相信白少秋至少杀三人!”
“......”
唐纤纤和安都惊呆了。
赵破山是皇宫大内侍卫统领!
他十四岁入北部边军服役,十六岁时在与北梁的战争中杀敌三百,俘虏敌军主将一名,立下赫赫战功。
于十八岁调入京都武院习武,二十岁时武功破五品成为了大内带刀侍卫。
二十四岁武功破四品成为了大内御前行走。
二十七岁破三品成为大内侍卫统领!
他的感觉应该不会错,但......白少秋若有那本事,长缨郡主何至于逃婚去打荒原蛮子?
她恐怕欢喜还来不及!
当父皇的那道圣旨下来之后,以王府之能,理应将白少秋祖宗八代都查了个清清楚楚,他之一切,王府当了如指掌。
但王府而今对他的态度依旧是不待见......
所以,“是不是看走眼了?”
“或者另有其人?”
赵破山迟疑片刻,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殿下,就算他没有练过武功,他也杀过人!”
想了想,赵破山又补充了一句:“杀过很多人!”
这么一说唐纤纤反而不信了。
“这更不可能!”
“去岁时候就是因为他揍了宋子规一拳才被捕快抓去了大狱......他在西陵城城守府所留的案底本宫虽然没去查过,但镇西王府一定查过!”
“他杀了谁?”
“他去哪里杀了很多人?”
“西陵城虽说是西陲重镇,同时也是镇西王的封地,在镇西王东方霸的眼皮子低下......”
唐纤纤端起茶盏浅呷了一口,“他若杀了很多人,这根本就瞒不住东方霸!”
“也瞒不住西陵城街坊的眼!”
“有命案在身,这可不是小事情。”
赵破山一听,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殿下说的是事实!
但那杀意又是怎么回事?
“许是臣看错了人,臣先告退!”
“好......白少秋还要在书楼看书两日,你派个侍卫暗中看着他点......书院都是少年,少年血气方刚,本宫有些担心他们会对白少秋做出不利之举!”
“臣,遵命!”
赵破山离开,安这才好奇问道:
“殿下.
.....您说......他究竟是如何对出那下联的呢?”
唐纤纤瞅了安一眼:“我也想知道呀,可谁知道呢?”
张文千这时掌着一盏灯笼走了过来。
“殿下,”
“张老请坐!”
“谢殿下!”
挂好灯笼,张文千一撩衣袖从安的手里接过了一盏茶,老脸颇为严肃,老眼也颇为疑惑:
“殿下,老夫还是想问殿下一句......那下联,是不是殿下给他的......老夫没有别的意思,此间仅我等三人,老夫绝不会将今晚之言落入他人之耳!”
唐纤纤看了看张文千:
“你还是不相信?”
张文千摇头苦笑:“这如何能相信?”
“这就好比叫一个蒙童去考进士还高中了状元......殿下,”
“假如说他成了王府赘婿,在人品上面有了巨大的改变,比如不去青楼,少去茶楼酒肆,不去遛狗逗鸟不去沾花惹草......这老夫相信!”
“甚至他忽然想要看书,这老夫也仅仅觉得有些诧异。”
“但他偏偏对出那道云散联,还仅仅只用了两寸香的功夫......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几乎是看过了那道上联之后,马上就有了下联!”
“连思考都不用!”
“这......殿下觉得可能么?”
“就算是百年前的那位文圣在世,恐怕也不行!”
唐纤纤沉吟片刻,笑意如花:
“或许是气运加身他在那一刻灵光一现?”
“反正......他确实对出了这对联。”
“竹溪文会方老大儒会来,到时候将此联给他看看,想来他亦会欢喜。”
“至于他究竟有没有真本事......宋子规不是邀请了他参加竹溪文会的么?”
“一万两银子的彩头......宋子规去哪里弄那么多的银子?”
“这样,竹溪文会咱们增设一个奖项......魁首奖纹银三千两!”
“他这人好像对名没啥兴趣,对银子倒是很有兴趣。”
唐纤纤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本宫就不信有了银子他不来!”
“到时候......他万一一举夺魁......那就不是灵光一现了,”
“他或许会成为咱们兴国的一个传奇!”
张文千一听就傻眼了。
能对出此联者,当属博学之人,在上陵书院绝不会是无名之辈!
再退一步说,习字练字这是作为书院学子的最基本的功底,是读书人的脸面!
能在上陵书院读书的人都不可能写出如此难看的字来。
就连学院的蒙童所写也比这字好看百倍啊!
可这对联对的是真的好......这字也真的丑!
这就很矛盾了。
根本无法解释。
“这......”
张文千抬眼向安看了过去:“姑娘可有看见落笔之人?”
安摇头,“奴婢进去的时候这对联的下联已经对出,奴婢倒是看见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帅气公子。”
“他在书架看书,奴婢亦以为是他所做,便问之,他却矢口否认了。”
九公主唐纤纤看向了张文千,张文千点了点头:“白少秋今儿个入书楼就是穿的白衣,他否认......这才正常。”
唐纤纤闻言便向安问道:“他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这下联么?”
“回殿下,他说那人走了,他不认识,对了,”
“当时,当时奴婢并不知道他就是白少秋,奴婢当时问了他一句你是谁,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喜书恋红尘,我就是个看书人!”
唐纤纤顿时一怔,喃喃自语:“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喜书恋红尘......”
“张老,这如诗一般的话语,不像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人说的呀。”
“本是青灯不归客......这句子里面似乎有一种想要远离尘世纷扰之意,他成了王府赘婿,莫非还起了避世之心?”
“却因喜书恋红尘......终究因为喜欢读书留在了红尘之中......这......”
唐纤纤就纳闷了,却见张文千大手一摆,斩钉截铁:
“这话就算是他说的,大抵也是刚刚在书楼中看见了某本书,书中恰好有这么一句,他便信手拈来。”
“老夫的意思是,不是老夫看不起他,而是他真的没可能说出如此有深意的诗句来!”
唐纤纤微微颔首。
也是。
一个人看走眼、一群人看走眼,这都有可能,但整个西陵城的人都看走眼这绝不可能!
尤其是他那蒙学先生陈夫子以死明志,这最能说明问题。
那么会是谁呢?
唐纤纤双手撑着下巴望向了荷塘里的那片荷花。
十六岁的少女这一刻展开了无限的联想:
这人的才学毋庸置疑!
估计是知道那对联上的字是自己所书,估计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并不想攀龙附凤,却又因文人见到那对联时候的那份本能的心痒难耐——
就像一个酒鬼看见了酒就忍不住要偷偷喝一口一样,
他又怕他的字迹被人认出。
当时他大抵是纠结的。
他在那张桌几前恐怕还徘徊了数次。
最终以这样的方法落笔。
既对出了如此精妙的下联满足了他身为文人的自豪,又成功的隐藏了身份......
他之品性,如这荷花一般高洁!
少女的脸蛋儿微微一红,心想定要将此人给找出来!
唐纤纤美目忽的一亮,她坐直了身子:“安,”
“奴婢在!”
“笔墨纸砚侍候!”
就在张文千惊诧的视线中,唐纤纤再次提笔,在一张纸上又落下了一道上联:
“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
将笔放于笔架,唐纤纤那双柳叶眉微微一扬:
“此联是京都京华书院方老大儒游观云台见云海时候随性而写的上联,此联至今无人能对!”
安站在一旁一瞧,她撇了撇嘴,心想莫要说对,连这朝字该如何发音她都不知道。
张文千一看也愣住了,过了足足十息他才明白此联那个朝字何时该读朝廷的朝,何时该读朝阳的朝。
他晒然一笑摇了摇头:“此联......恐怕难有人对,不知方老大儒可有下联?”
唐纤纤俏皮一笑:“他也对不出来!”
“这不就挂在了京华书院高阁的二品楼上等待能对出此联之人么。”
“......那殿下书此联之意......?”
唐纤纤拿起了这张纸来吹了吹,“我觉得能以此联为饵,将对出季嫣然那对联之人给钓出来!”
她将这张纸递给了安,吩咐道:“将它张贴于求知墙上,命赵统领派人十二时辰盯着,若有人对出此对......立刻带他来见本宫。”
安领命而去。
张文千摇了摇头:“殿下恐怕会失望了,方老大儒自个都没有对出下联,上陵书院的学子们又如何能够对出?”
唐纤纤却站了起来,说了一句:“季嫣然那对联方老大儒也没对出下联呀,总需要试试......我去书楼一趟。”
“......去干啥?”
“百闻不如一见,他既然在书楼看书,我且去看他一眼。”
“殿下用完晚饭再去如何?”
“......也好!”
这是张文千担心九公主见过了白少秋的不堪之后加重了对长缨郡主的担忧,万一因此而不思茶饭岂不是不妙?
......
......
藏书楼。
夕阳已倦。
书楼里的光线已显昏暗。
白少秋用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将藏书楼一楼的书‘看’完了。
当晴儿带着食盒再次来到藏书楼的时候,他已在二楼!
将食盒放于一张书桌上,晴儿看向了一手举着一只蜡烛,一手依旧落在书脊上正在缓缓而行的姑爷!
她心里呲笑了一声。
心想就算是聪明如西陵城第一才子宋子规,怕是也做不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吧?
何况这姑爷根本就不是一目十行,他是......一目十册!
难怪已来到了二楼。
莫非他还真要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将这六层藏书楼里的书全部‘看’完?
这样看有何意义?
难怪王妃在听说了此事之后咬牙切齿的说了两句:
“草鸡也想变凤凰?”
“就算他将书缝制成衣裳穿在身上,依旧是那个目不识丁寡廉鲜耻罪该万死的败家郎!”
许是主母言语的恶毒吧,他逃避于此,也可怜,却更......可恨!
“吃饭了。”
晴儿冰冷的说了三个字。
“嗯......先放那,你先回,我再看一会。”
晴儿撇了撇嘴,说的就像他真的在看书一样!
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王府的这位赘婿是个勤奋好学之人,但整个西陵城的百姓记忆又没有被抹去,你再装......也是个屎壳郎!
晴儿转身走了。
白少秋又看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才来到了书桌前。
重新点燃了一根蜡烛,他坐了下来开始用饭——
身为王府的姑爷,他的伙食不太好。
对于这般待遇他当然知道,也不以为意。
初来这个世界,当然需要先了解这个世界,而后再动。
比如,先赚点银子。
反正王府不待见自己,就连那个老婆宁可去打仗也不愿与自己同房。
不,是连面都没见!
这便导致白少秋至今不知道自己的那个郡主老婆究竟长的是啥模样——
听说很漂亮,但漂亮这个词往往和身份地位有关。
人靠衣装也靠粉妆。
如果脱去了那漂亮衣裳再洗去了脸上的胭脂水粉......搞不好如恐龙一样。
故,白少秋对这个老婆也并不留恋。
更不用谈什么感情了。
软饭要吃一阵子,因为自己兜里没钱。
但不能吃一辈子!
在弄明白了这里的一切之后,就需要用自己的知识、当然也可以是武力去赚些银子买个宅子搬离王府。
王府里的人应该是会欢喜的。
至于武力......这身子被掏空了,接下来得锻炼锻炼。
如此想着,吃着并不可口的饭菜,忽有登楼之声传来。
白少秋以为是晴儿回来还有事,却不料从楼梯口出现的是一个提着一盏灯笼的女子。
见过一面。
接着,那女子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戴着一张面巾的女子。
看起来应该是主仆二人。
那婢女模样儿就不错,那主子呢?
看不到脸,不过评判一个女子漂亮与否并不一定非得看脸。
还可以看......眼睛、腰肢,及腰肢以上!
那主子穿着一身绛紫色丝织长裙,腰间缠了一条朱红绸带,于是,那盈盈一握的杨柳腰就呈现在了白少秋的眼前。
往上......
似乎感觉到了那两道目光之重,唐纤纤侧步躲在了安的身后。
她脸上的不悦之色已表露无遗,只是被那面巾遮着。
白少秋已从她的眼里看见了‘愤怒!’
于是他收回了视线,想着这样的旧时代盯着一个姑娘看确实有些不妥,他便专心的吃他的软饭。
安站在了那张书桌旁。
唐纤纤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中怒火坐在了白少秋的对面!
白少秋以为这位小姐是要夜读——
人家应该是真的要读书!
要把书读好就要记笔记,估计要用这张桌子。
“姑娘稍等,我两分钟就好!让给你。”
唐纤纤一怔:“什么两分钟?”
“啊......就是马上。”
他喝着粥啃着馒头吃着腌菜狼吞虎咽。
唐纤纤看了看他的饭食,并没有觉得配不上王府姑爷的身份。
王府给他吃的已算不错了,他倒是也没嫌弃,只是这吃相......实在难看!
她看向了白少秋的脸。
嗯,这张脸还能看。
倒是可惜了。
“你就是白少秋?”
白少秋抬眼:“嗯!”
唐纤纤眉眼一挑,故意羞辱道:
“作为王府赘婿,吃这样的饭菜......你有何感想?”
她本以为白少秋会羞愧得无地自容,却不料白少秋竟然乐了。
他将最后一口粥给咽了下去,撩起衣袖摸了摸嘴,笑道:
“我奶奶活了一百零三岁!”
唐纤纤一怔:“就是喝粥?”
白少秋起身,拍了拍屁股收拾碗筷:
“不是,我奶奶从来不管闲事!”
唐纤纤愕然,片刻,大怒:“你......!”
白少秋转身,下楼: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姑娘啊,走自己的路,莫去为别人操心,那样老得快!”
唐纤纤站起,目送,呆立原地!
“什么饶不绕的,都给你说了这银子是少爷正大光明赚回来的!”
小夕哪里会信。
少爷从出生到现在,花出去的银子不计其数,但赚回来的银子......那是真的一文都没有!
现在少爷忽然间带了那么多的银子来......他这才刚成为王府姑爷不过四天时间!
他去哪里赚银子?
他做什么能赚银子?
听说王府并不待见少爷。
听说长缨郡主在成婚当天就走了......少爷连洞房都没入,这足以证明王府对少爷的态度是恶劣的。
这亦是爷爷这几日长吁短叹的缘由。
爷爷说王府的富贵太大,少爷兜不住,恐会有性命之危——
倒不是说王府谋害了少爷,而是少爷那脆弱的心里,他承受不住王府带给他的巨大的压力!
王府有的是白绫!
少爷恐怕会......自寻短见!
少爷其实更适合这里的清贫。
日子虽然苦一些,但苦习惯了也就那样,至少不会轻易寻死!
今日少爷活生生的回来了,小夕本放下了心,却不料那些银子吓坏她了。
曾经的两千两银子对于白府而言或许算不上多大的事,但对于现在的处境而言,这却是一笔巨款!
“那你告诉我你是如何赚来这些银子的!”
小夕倔强的站在了白少秋的面前,面容严肃,就连鼻翼两侧的那几粒雀斑都更醒目。
“你这丫头......少爷我是从上陵书院那个叫宋子规的学子手里赢来的!”
小夕心里顿时一紧:
“赌?你又去赌了!”
“宋子规......他不是去岁将你陷害入狱的那个西陵城第一才子么?你和他赌什么?”
“就是他,赌对对联......这也算是报了一半去岁那事的仇了。”
小夕更加不信,眼里愈发担忧。
少爷对对联?
你要是说赌牌九她还信,毕竟少爷银子花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赌坊!
与西陵城第一才子赌对对联赢了两千两银子......
这简直就是张嘴说瞎话!
小夕咽了一口唾沫,又深吸了一口气,苦口婆心的说道:
“少爷,咱不需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些银子,你从王府偷来的也好,从宋子规身上抢来的也罢......赶紧拿去还给人家!”
“人家会报官的!”
“你若是再被抓进去......现在已没有东西可卖了,这小院也就值二两银子......难道你想吃一辈子的牢饭么?”
白少秋这就郁闷了。
该怎么给这丫头解释呢?
“小夕啊......我若说以往少爷都是装的,你信么?”
小夕果断回道:“不信!”
“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你将弟子规默写出来我就信!”
这个,白少秋真不会。
他拉下了脸来,“我还是不是你少爷?!”
“......是!”
“你还听不听少爷的话?”
这一次小夕沉默了很久摇了摇头:“白家虽败落了,但白家不做违法之事!”
“少爷若真的能正大光明的赚回这么多的银子,奴婢会很欢喜,爷爷更会很欢喜!”
“但是......少爷啊,你读书这事,不是奴婢小看你,你真不认识几个字,何谈对对联?”
“我且问你,茴香的茴字,它有几种写法?”
白少秋一愣,“四种写法!”
“那你写出来给奴婢看看!”
白少秋又傻眼了,记得孔乙己那文章里也没有说其余三种写法呀!
他继续搓揉着那件衣裳,语气也软了下来:
“少爷以往洗过衣裳么?”
“没有!”
“你瞧瞧,现在少爷这衣裳洗得对不对?”
小夕看了片刻:“对!”
“所以呢,人,是会变的!”
“曾经的我少不更事......其实并不是读不了书,仅仅是不想读书,但现在少爷我想明白了。”
“白家因我而败落,我就要重新将白家振新起来。”
“父母是被我气走的,将来我寻访到他们的下落便要将他们接回来。”
“我来呢,是寻思用这赢来的银子,请福伯将曾经的那些匠人们给请回来......”
“印刷的作坊要重开......另外寻个地方来开。”
“书局也要重新找个铺子,以往书局的文掌柜能请回来最好。”
“这些银子还不够,少爷我会想办法,但这事,福伯先得去弄着。”
小夕站在白少秋的一旁仔细的听着。
她的眼里有了浓浓的惊讶之色,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白少秋,有些恍惚。
少爷和以往真不一样了!
他真的在洗衣裳!
说的这些话有条不紊不像是假的。
她当然希望少爷能重振昔日白府之荣光,只是......这可能么?
少爷说的好听是王府的姑爷,事实上也就是个赘婿!
身为赘婿,就算他和郡主有了夫妻之实,生下来的孩子也不能姓白,而要随母姓东方!
西陵城的白府,事实上已不复存在。
小夕的眼睛渐渐暗淡了下来。
“少爷,老爷不知道去了哪里,就算是开了书局,也没有书的来源。”
“这事我会弄好。”
“......少爷去上陵书院就是和那些夫子和学子们搞好关系?”
“不是。”
“那是为何?”
“看书啊,少爷我吃了午饭就要回书院的书楼去看书......所以你现在去买酒菜还来的急!”
“再说了,少爷我是皇上御赐赘婿,就算这些银子是抢来的,他们又能奈我何?”
小夕觉得这话倒是个理儿。
但终究觉得抢这件事并不光彩。
“去吧,信我!或许要不了两天街上就会传出我赢了宋子规这件事。”
“就算他们要脸面不传出来也没关系,这不还剩下四天就是竹溪文会么?”
“你得赶紧做两身好看的衣裳,到时候少爷带你去竹溪文会。”
“你看着少爷我在这文会上夺魁!”
小夕撇了撇嘴,心想以往少爷败家败得实实在在,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口吐狂言的时候——
竹溪文会是西陵城三大学院每年一度的盛会!
届时,不仅仅是书院的夫子们,还有城守府管理教育的官员,甚至还有王府的人共同见证!
听说能过竹溪的学子不过半,能跨过书香门的学子再半!
能入兰亭者......已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少爷竟然扬言在竹溪文会夺魁......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等你真夺魁了再说吧......酒就不喝了,余记卤鸡也等你夺魁之后再吃也不迟。”
小夕转身,向茅屋一旁的厨房走去。
“奴婢去做饭了,至于那些银子如何处理,等爷爷回来再说。”
她来到了厨房的门口,忽的转身,又担忧的说道:
“少爷,奴婢听说你在王府过的并不好。”
“你......你现在似乎有了臆想之症,”
“诸事想开一点,他们若是拿你当下人使唤也忍着点。”
“其实很多事做呀做的也就习惯了。”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你可千万不要去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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