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硬着转过身。迎面对上清羽血红的双眼,不过两日未见,他竟生出了细细密密的胡茬,人憔悴的像是老了十岁。他死死的盯着我:“孟若婉,给我一个解释!”我皱了皱眉,正要...
我僵硬着转过身。
迎面对上清羽血红的双眼,不过两日未见,他竟生出了细细密密的胡茬,人憔悴的像是老了十岁。
他死死的盯着我:“孟若婉,给我一个解释!”
我皱了皱眉,正要说话,耶律舒却脚步微挪,不动声色挡在我身前。
他泠然开口,嗓音清越:“百闻不如一见——你便是清羽道长么?”
我一愣。
耶律舒怎么会知道清羽?甚至还直接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此刻容不得我细想,因为清羽的怒骂声已经快要震响我的耳膜。
“孟若婉你要不要脸!竟然敢背着我和野男人私通!”
耶律舒的神色淡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让我说一句话,始终都是他挡在我前面,
“道长此话就差了,我与我妻子是陛下赐婚,何来私通一说呢?”
耶律舒刻意咬重了这声“我妻子。”
清羽果然被刺激到了,他鼻腔冒出几股粗气,似是被气到发狂。
下一秒,他直愣愣望着我,就要来拽我的衣袖:“若婉,走,跟我回去。”
我甩开他的手,面色不善的斥了一句:“我如今是有夫之妇,请道长自重。”
清羽的神色从来没有如此受伤过。
他看着我和耶律舒自始至终牵在一起的手,许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语气有几分慌张,
“若婉,你要嫁的人明明是我....你根本不爱他,你跟他在一起也得不到幸福的!”
“我跟你在一起就能得到幸福么?”
我看着他:“你既然决定娶孟若宜,便该知道我们再无可能了。”
清羽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我不想娶她.....我后悔了.....若婉,你回来好不好.....”
“我都是被逼的,若婉,她拿孩子要挟我让我娶她....我没有办法。”
我平静的打断他,问:“所以呢?也是她逼着你和她怀孩子的么?”
“你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如今又何必怪这个怪那个?说到底,你要怪的人只有你自己。”
清羽仍在分辨:“可是她怀了孕,她嫁不了别人了,我怎么能不娶她呢?”
“我如果不娶她,她就要去和亲....我真的没有办法。”
他的脸上是深深的茫然,一直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觉得跟他似乎没有谈下去的必要,“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去和亲,毕竟在你权衡利弊之后,我才是最适合被舍弃的那一个——”
我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也多亏了你的舍弃,才让我远嫁和亲,得以遇见了这样好的夫婿。”
我感受到耶律舒的掌心微微一颤,在我说完这话后,他牵着我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看着清羽伤悲的神色,我叹了一口气:“行了,你快些回去吧,你和孟若宜新婚燕尔,她想必还在等你呢。”
提起孟若宜,清羽的脸上肉眼可见闪过一丝厌恶。
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在临走之前,狠狠撂下一句话,
“孟若婉,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回到我身边的!”
草原终于再次回归寂静。
我望着耶律舒,颇有些歉疚和无奈:“你别理他,他就是个疯子。”
耶律舒却是有些担心:“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一定会让你回到他身边?他究竟想做什么?”
我的心情也有些沉重,毕竟清羽那个疯子,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来。爹娘到底还是迎了清羽入府详谈。
毕竟这样的事情,闹不好便是家丑,也需妥善处理才是。
妹妹若宜早已在屋里等候,见清羽与我们一起进门,她似是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父亲的眼眸锐利如鹰。
清羽抿抿唇,避开我灼灼望来的目光,说道,“若宜她怀了我的孩子,我必须娶她。”
此话一出,屋里的几人都齐刷刷变了脸色,我的身形更是摇摇欲坠起来。
父亲拍案而起:“你竟敢如此毁我孟氏女的清誉!”
并不是父亲震惊,就连我心中也是不可置信。毕竟清羽修行多年,他和妹妹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可是下一秒,清羽无情的话语彻底击碎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白马寺外有一角门,我与若宜时常在此处相会。从我十三岁至此,已有五年。我深爱若宜,难免避不开人之大欲。如今若宜怀了我的孩子,我理
应负起责任来。”
我如遭雷击。
十三岁?
让我想想....那一年的清羽少年初长成,见了我尚且满心欢喜,说他好想我。
竟然在那个时候,他便与妹妹相识相知了么?
那我这五年来的坚守与执着又算什么?
我的眼眶红了。
父亲和母亲都沉默下来,事已至此,他们亦知晓此事回天乏术。
于是转而望向妹妹:“若宜,此事你作何打算?你可愿嫁给清羽道长么?”
孟若宜低头不语,实在问的急了,她便答一句,“孩子都有了!还由得我愿不愿意么!”
她这么说,便是应下了这门亲事。
母亲忽然想到什么,随即惊慌的往我看了一眼,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可是前几日陛下赐婚,要孟家女远嫁和亲,倘若如今若宜先嫁了人,那便只能由若婉和亲.....”
清羽犹豫片刻,说:“若伯母舍不得,我可以顺便也娶了孟大小姐,只是.....需得委屈她做妾。”
我定定的看着清羽,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这当真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光风霁月少年郎么?
直到此刻,我终于明白了,他不仅不爱我,就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肯给我。
罢了,罢了。
你若无情,我便休。
月上中天,我漫无目的在府里闲逛着,浑浑噩噩,混混沌沌。
及至行至长廊前,我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前方两抹熟悉的身影紧紧贴在一起,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我从前最喜欢清羽那双眼,纯的没有一丝杂质,清心寡欲,不染凡尘。
可如今他半眯着眼,五分享受,五分动情,双手更是不安分的在孟若宜腰间游移。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欲色。
原来他只是对我清心寡欲罢了。
我沉默的回转身,不欲再去看他们二人缠绵悱恻的情景。
可孟若宜娇软的声音随着晚风,就这么落在我的身后。
“清郎,你当真舍得姐姐去和亲么?边塞风沙苦寒,一去可就再也见不到了。”
孟若宜的声音里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想听听清羽会如何应答。
月色下,两抹身影依偎着,清羽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见不到便见不到吧,我有你一个便够了。”
我终于还是苦笑出声。
再无任何留恋,转身离去。
拐到廊下时,许是泪水糊了满眼,以至于我并未注意到前方忽然出现的人。
待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直直撞上了他的胸膛。
我脸色一变,下意识便要后退。
可清羽顺势揽我入怀中,一双眼紧紧盯着我:“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次日一早,京城便传来了消息。
我这才知道,原来清羽根本没娶孟若宜。
他和孟若宜成婚那天,拜天地拜到一半,忽然发现我没来。
他当即变了脸色,四处询问:“若婉呢?”
压根没有顾及孟若宜铁青下去的脸色。
直到嬷嬷告诉他:“陛下一早就派了人过来,把孟大小姐送去和亲了,如今想必已经在路上。”
清羽当即就发了狂,竟策马便要追去塞外。
可是两国和亲,事关番邦之谊,加上陛下受了我的提醒,当即便派人把清羽按下了。
一直到第二日清早,我与耶律舒完婚之后,他才被放了出来。
当即策马扬鞭,追到了北疆。
从北疆回去之后,他更是疯魔的直接去了金銮殿前,口口声声说耶律舒抢了他的妻子。
“陛下明鉴,我与若婉青梅竹马,早就有婚约!她怎么能嫁给别人!”
陛下忍无可忍,当即让人打断了他一条腿。
至于孟若宜,她与清羽成亲成到一半,却被夫君抛下,早就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再加上她怀了清羽的孩子,只怕再也没有别的人家会要她了。
听闻这几***闭门不出,日日以泪洗面,整个人都有些疯癫了。
闻听这些消息,我古井无波,毫不在意。只是命人给父亲和母亲修书一封,告诉他们我现在过得很好。
然后转过身,望着眼前眉目温柔的男子,我笑吟吟的说:“今儿晚上还想喝鸡汤。”
“好。”耶律舒摸摸我的脑袋:“为夫亲自给你煲。”
我凑到耶律舒面前,问他:“你告诉我实话,你娶我是不是早有预谋?”
明明一句最简单不过的话,又惹得我这小郎君红了耳朵,他干巴巴的说:“你怎么知道?”
我笑得神秘莫测:“那天清羽来找茬,你一眼就知道他的身份——难道不是事先调查过?”
耶律舒脸上浮出一股懊恼的神情,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还是露馅了。”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我喝着耶律舒煲的鸡汤,一边听他絮絮叨叨讲着,其实他十五岁随父进京那日,便于红墙之外一眼就看见了我。
“你满头乌发披在腰间,只用一根木簪挽起来,那天你穿着一身月白色裙衫,看上去如同仙子一般。”
“当时我就在想,世间竟有如此美好的女子,若能有这个机会,我一定要好好爱她,护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愣愣的听着,委实没想到多年前那惊鸿一瞥,竟如此被他珍而重之的放在心上好多年。
甚至连我的头发,穿了什么衣服,他都记得如此清楚。
原来,我也能被人如珍宝一般对待。
岁月静好,以后每一天,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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