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的水冰凉刺骨,我不做挣扎,任由自己缓缓下沉。马上要回家了,不知道爸妈今年买了什么口味的月饼。在一片黑暗中,有人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腕,硬生生把我拽了上去。“云...
护城河的水冰凉刺骨,我不做挣扎,任由自己缓缓下沉。
马上要回家了,不知道爸妈今年买了什么口味的月饼。
在一片黑暗中,有人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腕,硬生生把我拽了上去。
“云天阳!
你又发什么疯!”
我睁开眼,看到那个刚刚还气定神闲的女官浑身湿透,苍白着一张小脸不断咳嗽,一双眼死死盯着我。
“你以为你假装寻死,就能抵消你对天远哥哥的伤害吗?”
我平静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她,淡淡开口:“那就让我真死啊,我死了不是正如你意了?”
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上官玉儿霎时气红了眼。
“天远哥哥刚刚回来,我只是不想让他为你再烦心。”
看着上官玉儿发红的眼尾,我突然想起从前,上官家族刚获罪的时候,上官玉儿受尽世人辱骂。
她身子不好,心思又重,感到委屈的时候虽然不说话,但总会眼尾通红,只有在我的安慰下才能平复心情。
可如今她有什么可委屈的?
这四年明明是她不断授意太监宫女来欺辱我的。
看来在这里是死不成了,我捡起地上的包袱,准备往家的方向走去。
见我回家,上官玉儿推紧紧抓住我的手腕不放,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你一向诡计多端,我若不看着你,谁知道路上你又会发什么疯,等把你交给云姐姐,我就再不会管你。”
我脚步一顿,在这个世界,最恨不得我死的人,就是我的亲姐姐云想容了。
所以被遣散出宫时,我甚至没有想过再回云家看一眼。
现在看来,回云家我才更有机会离开。
进了云家大门,所有下人都在紧急打扫云天远的房间,院子里摆满了云天远最爱的夹竹桃。
云想容言笑晏晏,提了个兔子花灯出来,在看到我后,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
“你还有脸回来?
我以为你早死在宫里了。”
我愣在原地,突然想起从前我的姐姐不是这样的。
我和云想容自小父母双亡,只有我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是彼此唯一的家人。
云家人都有一身医术,云想容立志进宫成为太医院首席医女,我便去山上采药给她筹进京的路费。
雨天路滑,我为了采一株千年灵芝,失足摔断了腿。
那是我第一次见脾气温和的云想容发火,她跑丢了一只鞋,哭着抱住我,说她宁可不去京城,也不能失去我这个弟弟。
她说,如果没了我,她就没了家,她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可我们收留云天远后,在我的姐姐心里,就不再只有我这一个弟弟。
云天远体弱,姐姐就拿了我精心炼制数年、准备卖了换钱给姐姐置办入宫行头的药丸喂给了他。
而云天远嫌弃,偷偷把药吐掉。
我看见只不过是说了他几句,云想容就怪我满眼市侩。
“云天阳,难道在你眼里,你的那些药能比天远的命还重要吗?”
后来云天远出走,我被云想容废了手指,逐出了云家族谱。
“你这种恶毒之人,怎配习得云家医术?
以后我再没有你这个兄弟!”
从此我苦练十几年的手再也不能施针,就连在冷宫干粗活都比别人慢,受尽了白眼。
上官玉儿神情略显怪异,迟疑着开口道:“天远回来,女帝陛下遣散男宠,他似乎是接受不了,刚刚在我面前自尽了两次……”云想容皱眉:“一哭二闹三上吊罢了,上官大人少年英才又怎会被他骗到?
我最清楚云天阳了,他这种人哪里舍得去死?”
上官玉儿听后面色稍霁,自嘲地摇头笑了笑,似乎也为自己刚刚在我面前的失态懊悔不已。
云想容指了指手里的兔子花灯,轻蔑地看向我:“我要进宫给天远送灯,没空理你,今晚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已经离开……”云想容话音未落,我揪下身旁一片夹竹桃叶子,放进了嘴里。
云想容瞬间变了脸色。
宫宴上,女帝为了白月光男主要遣散所有男宠。
其他人都拿了银子欢天喜地回家团圆,我无处可去,只能找来一根白绫自挂在了冷宫门口。
胎穿到这个世界,我努力攻略了这个世界的四个女主二十一年,如今最后一个也失败了。
系统说,只要我这具身体死亡,就能回家和家人团圆。
可在意识消散前,我好像听见有人崩溃大喊我的名字。
……冷宫的门楣不算太高,我轻而易举就把自己挂了上去。
马上就要回家了!
我迫不及待地想跟原世界的家人团圆,双脚用力一蹬,颈部立刻传来强烈的窒息感。
意识越来越模糊,远处热闹的宫乐声越来越小,我在这个世界经历过的一切也如走马观花般快速闪现。
我胎穿到大魏王朝二十一年,攻略对象有四位,只要获得其中一位女主绝对的好感度,原世界的我就可以治愈绝症。
四个攻略对象或美艳冷峻,或温婉可爱,个个都是天之骄女,却都因为这个世界的男主,恨我入骨,恨不得我去死。
终于系统判定任务失败,我如她们所愿要离开了。
恍惚间,我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重新恢复呼吸后,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浇在我身上,我被激得剧烈咳嗽起来。
抬眼望去,一个身穿紫色女官袍,身姿婀娜面容冷艳的女子正捻动着佛珠,一脸阴沉地盯着我。
那张脸实在太熟悉,我神智还未完全恢复,就脱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玉儿?”
刚喊完,我就后悔了。
果然,女人听见我的称呼后,厌恶地皱起了眉。
“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眼前的阴冷女子是大魏朝人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女官,也是我的攻略对象之一,上官玉儿。
当初她家族覆灭要被充为官妓时,是我冒险把孤苦无依浑身是伤的她救了出来,带回家亲自
医治了大半年。
那时候上官玉儿刚刚痛失家人,像只受伤的小兽抗拒着我的亲近。
我一步步打开她的心扉,引导她不再伤害自己。
她决心为家族翻案,不惜隐姓埋名进宫,一步一步往上爬,终于成了权倾朝野的女官。
无数次生死考验,我见过她最落魄的一面,也曾经是她最信任的哥哥。
只可惜,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四年前的中秋夜,我和女帝成婚,所有人都来庆贺祝福,就连系统都认为我的攻略即将成功。
而这个世界的男主云天远却留下一封带血的书信后离奇失踪。
信里他字字泣血,指名是我把他逼走。
我的亲姐姐把我赶出家门,扬言和我断绝关系。
女帝毁了和我的婚约,打掉了我的孩子。
上官玉儿借着职务便利,把我安排到冷宫,每日受尽宫女太监的凌辱。
“天远在外不知道要受多少苦,你这种蛇蝎心肠的人,就该日日赎罪。”
在冷宫的四年里我受尽欺凌,即使用尽了各种方法,始终无人肯相信我的清白。
如今云天远回来,女帝决心要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连冷宫我也待不得了。
所以系统判定我任务失败,我只能尽快自尽回家,过完我最后的日子。
上官玉儿叫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地把我架了起来,看到我脖子上的勒痕后,她狭长的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戏台还没搭好,你就戏瘾大发。
想死?
你选的地方不对,冷宫偏僻,不会有人看你做戏的。”
我露出一抹苦笑,她以为我是假意寻死么?
“上官大人,既然冷宫偏僻,你又怎会出现在此处,难道是专程来看我的?”
上官玉儿面色一滞,讥笑道:“天远哥哥回来了,我不想你在这个团圆的日子,打扰到他的幸福,想死可以,死得远一点。”
上官玉儿叫人把我连人带包袱扔出了宫门外,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出了宫,你以为我还会在意你的生死吗?”
我仰起头冲她释怀地笑了笑。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要回家啦!
我什么都没拿,跑向了宫城外的护城桥上纵身一跃。
夹竹桃的叶子有剧毒,可只要云天远喜欢,云想容有办法让它在云家四季常开。
我害怕有人误食反对栽种这种毒花,云天远便忧郁地吃不下饭。
“天阳哥是不喜欢我,所以才不肯让云姐姐为我种花吧。”
云想容把云天远护在身后,冲我连连冷笑:“你针对天远,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这么苦的东西,哪里会有人误食,放到嘴里就会忍不住吐掉的。”
没想到,现在它竟成了让我离开的工具。
浓烈的苦味迅速在我口腔蔓延,我强忍着恶心逼自己咽下去。
这次我终于能回家了!
云想容扔掉手里的兔子灯,快步上前抽打我的后背,细嫩的手指掰开我的嘴巴,在我嘴里狠狠搅动。
“给我吐出来!
你不要命了吗?”
我拼命挣扎,半个身子都麻了,死咬着不肯松嘴,把云想容的手指都咬出了血。
云想容倒吸一口凉气,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就因为陛下不要你了,你就要死要活,还有没有我们云家人的一点骨气了?
天远和女帝才是天作之合,冷宫四年的时间你还没有想明白吗?”
她顾不得流血的手指,叫下人送来催吐丸给我灌下。
我吐得七荤八素,像块烂泥瘫倒在了地上,忍不住讥笑出声。
“云家人的骨气,就是你连查都不查,就认定是我害了云天远,然后把你的亲弟弟赶出家门吗?”
云想容白着脸,哑口无言。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绿衣小太监慌张地跑了进来,对着上官玉儿行礼道:“大人!
女帝有令,让您带云天阳进宫问话,天远公子他……不见了!”
上官玉儿和云想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怒瞪地上的我。
“怪不得你几次三番寻死做戏给我们看,原来是为了掩盖罪行,你又把天远藏哪里去了?
又想怎么对他?”
我哪里知道云天远又躲到了哪里,不过这倒是我离开的最佳机会。
她们爱云天远如命,说不定会失去理智,然后,杀了我……见我不说话,她们直接把一身狼狈的我押回了皇宫。
女帝李昭华见了我没有过多的话,直接上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天远呢?”
我抬起头,直视我在这个世界曾经的妻子,心头翻涌上悔意。
当初我在山谷底下初见被人追杀的李昭华,是我把受伤的她藏在山洞里,还替她引开了追兵。
那时候我刚被云天远抢了未婚妻,青梅竹马的女将军与我退了婚,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李昭华知道后,愿意以身相许,给我帝夫之位。
她说,她对我不只是报恩,还有心动。
可云天远出现后,李昭华眼里的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走。
他们一起赏月对弈,谈天说地,好像再也容不下我的存在。
当初云天远失踪时,一向对我体贴的李昭华第一次对我发了火。
她甚至瞒着我偷偷吃了落胎药,流了一地血。
我们那个还未足月的孩子就这样掉了。
见我不回话,李昭华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看来,不给你一点苦头尝尝,你是不肯开口的了。”
李昭华叫宫人抬上来了各色刑具,准备对我逼供。
由上官玉儿亲自行刑,云想容则喂我吃下了保持清醒、放大痛意的丹药。
我开始慌了。
我是想死,但是我不想在死之前吃苦啊!
我拼命挣扎间,第一道鞭子已经落在了我的后背。
痛意瞬间抵达四肢百骸,我哆嗦着嘴唇,连喊的力气都没了。
“杀了我……”李昭华见我死性不改,微微勾唇。
“你以为,我会心软吗?
再问你一遍,天远在哪儿?”
我惨白着脸抬头,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云天远啊,我杀了他!
你们不都是最爱他的人吗?
来啊,杀了我为他报仇!”
李昭华气红了眼,突然抽出身上的佩剑刺进了我的心口。
在意识消散前,我听到殿外传来云天远的声音。
“大家都在,可以过个团圆夜了!
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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