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宁脸上浮现出一抹受伤。可顾时景却直接看向走过来的李嬷嬷,询问道。“王妃呢?”听到提起我,李嬷嬷脸上露出明显的不喜。“王妃整日待在院子里,连王爷您回来都不知道...
宋长宁脸上浮现出一抹受伤。
可顾时景却直接看向走过来的李嬷嬷,询问道。
“王妃呢?”
听到提起我,李嬷嬷脸上露出明显的不喜。
“王妃整日待在院子里,连王爷您回来都不知道迎接。”
“哪里像长宁小姐,还知道关心您的安危。”
听着李嬷嬷嫌弃的语气,我忍不住暗自握紧双手。
李嬷嬷是顾时景的奶娘,也是这王府中最不喜欢我的人。
或许正因为顾时景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才惹得王府其他人对我处处看不顺眼。
他们怪我多事,硬生生拆散了这对有情人。
可我一个没有亲人的孤女,又怎么能抗旨呢?
宋长宁闻言面露笑意,拉着李嬷嬷的手笑道。
“嬷嬷您是不懂。”
“芷音四年无所出,这京城上下议论纷纷,她自然就不想出门了。”
听到“孩子”二子。
我忍不住伸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
那里原本是有一个孩子的。
我小时候受过伤,自那以后便受孕艰难。
为此我日日喝药调养,又佐以针灸养了四年,好不容易才怀上。
他还那么小,才两个月。
大夫说我胎像不稳,需要好好养着。
自母亲早逝,父兄战死后,我一直期盼能有一个自己的血亲。
我知道,这也许是我这个世上最后一丝血脉。
所以我处处小心,甚至特意去溯源山为他祈福,期盼着他早日平安降生。
却没想到我这一去,不仅让自己没了命,更让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世间便没了。
而害死我们的凶手,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
提起这个,李嬷嬷更是生气,满眼心疼地看着宋长宁。
“都怪她占着王妃位置……”话还未说完,顾时景便脸色一冷,厉声打断道。
“说够了吗?”
“王府子嗣何曾需要你们多嘴?”
李嬷嬷和宋长宁都被吓了一跳。
“李嬷嬷,若是我再从你口中听到这些话。”
顾时景铁青着脸,毫不犹豫地威胁道。
“那这王府你也不必待着了。”
说完这话,顾时景径直回了书房,留下宋长宁和李嬷嬷站在原地。
从前我总为着顾时景略微的维护便感动不已。
可目睹了他对宋长宁的细心
呵护,以及府中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后才知道差别。
他能够护着宋长宁安安稳稳,当她的京城第一贵女。
甚至为了维护宋长宁的名声,不惜冒着自己名声尽毁的风险,放火烧山只为帮她除掉障碍。
而我作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府中嬷嬷竟能在他面前毫不犹豫指责我。
连府中下人都看出他的区别对待,偏偏我还妄想着他对我存有情意。
灵魂渐渐飘荡进书房。
我看着顾时景虽然将奏折打开,却迟迟没有翻页。
他看向一旁的墙壁,上边正挂着一幅美人画。
溪水潺潺,花开正好。
两个小孩正蹲在溪边,肆意玩耍。
一个身穿蓝色襦裙的女子坐在溪边,低头温柔抚琴。
不远处的男人则手持长剑不断挥舞。
这幅画是本朝最负盛名的李画师的最后一幅画。
也是他唯一一幅临摹的画。
父亲粗俗不通风情,唯一一次开了窍,便是偷偷请了画师,让他在一旁为我们一家画上这样一幅画。
母亲后来将这幅画交给我,她希望我如她一般寻到一个如意郎君,再绘出一幅新的合家画。
所以当顾时景对我许下一生的诺言时,我是如此欣喜地以为母亲的祝愿成真,更将画交给了顾时景。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宋长宁会在看到这幅画的第一时间,便毫不犹豫选择了撕毁。
纷纷扬扬的碎片,几乎将我整个心生生磨碎。
我忍不住质问宋长宁,可顾时景却挡在了我的面前,选择维护她。
“阿芷,不过是一幅画而已。”
“以后我们再请画师多绘几幅就好了。”
那时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会从顾时景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他明知道这幅画对我有多重要,更知道我将这幅画送给他是何意。
但依旧毫不犹豫选择舍弃我,全身心地护住宋长宁。
我记得那时我们第一次因为宋长宁争吵。
无法理解顾时景的偏袒和维护的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大吵一架离开了王府。
可当跑出去看到人来人往的街道时,莫名的空洞袭上心头。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顺着心意走着走着,最后来到了空荡荡的将军府。
曾经熟悉的一切早已蒙上灰尘。
我记不清那天的自己,是如何睡在了花园里的秋千上。
只记得醒来时,自己已经回到了王府。
顾时景坐在床边,见我醒了便立刻抓住我的手,满脸恳切地说道。
“阿芷,你下次不要一个人随便跑出去了。”
“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找疯了。”
“是我没有保管好那幅画,你要打要骂都是我活该。”
我望着顾时景略微哀求的目光,最后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而顾时景似乎也真心对此感到歉意。
他与我一同去祭拜了父母和兄长,郑重又专注地许下会对我一辈子好的诺言。
之后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
将从不愿临摹且早已封笔不画的李画师请了出来,把那幅画完完整整绘制了出来。
可即便技法远超之前那幅画,我望着这幅画,似乎也很难生出从前那份憧憬和悸动。
如今我才想明白,这些举动都不过是顾时景为宋长宁开脱。
在顾时景心里,画能够被临摹,那我是不是也能够被轻而易举替代。
那些未说出口的担忧,早已外化成了我所有迟疑的举动。
正在我愣神之际,书房门忽然被敲响。
顾时景猛地站了起来。
可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不对,他继续坐下来喊道。
“进来。”
看到宋长宁的那一瞬间,我才明白刚刚顾时景那样坐立不安是为何。
不过是语气重了些许,他竟不安至此。
我忍不住讽刺一笑。
我想若我不是被夹在其中的那个人,怕也会跟王府其他人一样,真心祝愿他们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可偏偏我是。
“时景,你是不是怪我害得你没有担下修建皇陵一事。”
宋长宁样貌柔弱,稍稍露怯便能轻而易举惹的人怜惜不已。
我愣在原地,本朝向来重视皇陵一事。
监督皇陵修建,更是所有人眼中的香馍馍。
既能在圣上面前有所表现,又不会出什么错。
更重要的是,谁担了这件事,正说明谁才在圣上心目中地位重要。
如今太子一位空悬,顾时景担下监督修建皇陵一事,胜算便大大提升。
可他竟为了宋长宁,不仅拒绝了这样的机会,甚至甘愿触怒圣上。
顾时景见宋长宁这样,缓了缓语气说道。
“你多虑了。”
“那些人碍了你的路,本就死不足惜。”
“至于修建皇陵,我原本就不想离开京城,与你无关。”
“只是我跟阿芷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插手。”
死不足惜?
这四个字听在耳中格外刺耳。
我望着顾时景,那股烧灼的痛意似乎再次将我席卷。
顾时景,你口口声声说不需要别人插手我们的事情。
看了到头来,我的性命在你心中不值一提。
为了宋长宁,你愿意放下你的大业,连我跟我们的亲生孩子都能够放弃。
宋长宁显然不甘心,她双眼微红控诉道。
“凭什么?”
“时景你忘了吗?
是我救了你。”
“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我早就成你的正妃了。”
“若是说几句就受不了,她还不如早点去死!”
话音刚落,顾时景便猛地站起身呵斥道。
“够了!”
世人皆言,端王仁善爱民,对我这个发妻更是一往情深。
可他为了帮青梅扫除障碍,下令放火烧山逼死山上众人。
他不知道,彼时我正在山上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祈福。
直到他看到焦黑的尸体旁刻着他名字的铃铛,他发了疯。
……大雨哗哗地落下,浇灭掉了最后一点火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烧焦味和臭味。
我飘在空中,看着地面上那具焦尸。
扭曲、丑陋又难看。
那股被活生生烧灼身体每一处的痛苦,似乎又要再一次充斥着心尖。
“王爷,确定已经没活口了。”
身着黑衣的侍卫弯着腰,恭恭敬敬地说道。
“如今雨势渐大,您还是回马车上避雨吧。”
“没活口了就好,去告诉长宁让她安心吧。”
被喊做王爷的人一身月白色锦袍,眉宇间毫不遮掩自己的嫌弃。
却又在提起“长宁”二字时,神色明显和缓了不少。
我愣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昨日还与我温存的人,一时之间有些发笑。
可笑着笑着,眼泪又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我知道,有顾时景这句话,我的死便算不了什么了。
即便我才是顾时景明媒正娶的妻子。
最终仍然因为他青梅的一句害怕,便能将我活生生烧死。
……我与顾时景,是京城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他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早早封王立府,又在民间有仁善爱民的名声。
若非我母亲早逝,父兄为国征战惨死。
圣上也不必怜惜我自幼成了孤女,特下旨定下我与顾时景的婚约。
可娶了我,便也意味着没了妻族的助力。
所有人都以为顾时景会不待见我,没想到他却像是真心欢喜我一般。
一有空闲时间便带我四处游玩,奇珍异宝、华服首饰如流水般送入了我的院子。
甚至我四年无所出,皇上意图为他立侧妃时也被拒绝。
“儿臣只愿得取一人心,更不愿与除阿芷外的人有子嗣。”
人人说他对我一往情深,可唯有我才知道。
顾时景不愿意纳妾,不过是不想再添人惹了宋长宁烦心。
宋长宁乃是户部尚书嫡女,与他自幼青梅竹马,又曾救过他的性命。
假若没有圣上赐婚,以宋长宁的家世才貌,足以当顾时景的正妃。
偏偏有了我横插一脚,宋长宁不愿意屈居妾室。
顾时景也内心有愧,不愿再添新人惹得宋长宁不快。
我原以为四年时间,顾时景总归对我有些情意。
可我低估了顾时景对宋长宁的真心。
即便我先前告诉顾时景,我今天会去溯源山上祈福。
他仍忘记了这件事,为了帮宋长宁扫除障碍,毫不犹豫下令放火烧山。
……心里的痛楚不断蔓延开来。
连灵魂深处都蔓延出剧烈的痛意。
雨越下越大,将灵魂都生生穿透。
山上泥泞不堪。
顾时景吩咐好事情后,便上了马车回到了端王府。
端王府里,等待已久的宋长宁见顾时景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时景,你终于回来了。”
“我好担心你。”
顾时景避开宋长宁的手,微微皱眉说道。
“那些人我已经帮你处理干净了。”
我看着四周自顾自做事的仆人,一时之间忍不住有些发笑。
顾时景与宋长宁青梅竹马,并不是什么隐蔽的事情。
只是鲜少有人知道,即便在成婚后两人来往依旧密切。
原因无他,即便在如铁笼一般的王府,顾时景也时时刻刻注意着与宋长宁的分寸。
他担忧王府出现细作,将事情传出败坏了宋长宁的名声。
而在那些宴会上,两人更是举止有礼,半点看不出越矩的样子。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