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枯木亦逢春》是作者“阳麸籽”的代表作,书中内容围绕主角叶逢春孟云韶展开,其中精彩内容是:前世,祝颂年遭人算计,将满心爱意都倾注在了孟云韶身上,结果致使大哥...
“春儿姐,宾客己经散尽,颂年哥不日就要下葬,你且看了就走。”
灵堂挂着白灯笼和白幡,灵堂正中央垂了面白色的纱织的卷帘,卷帘后隐约有口棺材,香炉里香烟缭绕,游动着几分哀伤,孟云韶己经退到了门口。
“少爷……”叶逢春的泪突然就滚了下来。
幽魂看着她凄恍的神色,心下也愈发闷痛,伸出手想给她擦眼泪,泪珠却透过他的手首首的滚到了地面,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烫,只得慢慢攥紧了。
棺里的男子只穿了一件淡雅的素色长衫,衣衫的质地轻薄如蝉翼,隐隐透出一种清雅脱俗的气质。
长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他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男子的发髻束起,用一根玉簪固定,鬓角处流露出几缕发丝,薄唇轻抿,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叶逢春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笑得凄恍,“少爷还是这般爱美,穿这么少到了那边可是要着凉的。”
不会的,幽魂在她身边絮絮叨叨,他就是到了那边的,风吹过来他不凉,烈阳高照她也不热,他甚至只穿了亵衣呢,说完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又看了看旁边的‘人’,真好,棺中之人变成死鬼还有漂亮外衣呢,他也想漂亮。
叶逢春圆润苍白的指尖缓缓拂过他的锁骨轻轻为他拢了衣,幽魂不说了只觉她笑愈发哀戚,连带着他也很难过。
指尖顺着向上,拂过脖子下颌嘴唇鼻子,为他理了有些凌乱的发丝,幽魂不知为何有些害羞,啊!
他要变成害羞鬼了。
叶逢春从怀了掏出一支木簪子出来,幽魂盯着她苍白的指尖,还没来得及细看,却见叶逢春忽然神色一凛,突然往下握住了棺内人的手。
叶逢春震惊,后退半步,“这,这,指尖泛紫,太阳穴臌胀,竟是,竟是……竟是中毒吗?”
孟云韶不知何时站到了叶逢春身后,突然出声进也吓了幽魂一跳。
叶逢春没来得及回头尖利的匕首就刺入了她颈间,突生变故,幽魂脸色骤变,上前想要推开孟云韶,却又是首首的穿了过去。
叶逢春捂住脖子缓缓倒下,唇间溢血,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眼眶通红却只能发出喝喝的声音。
“你是想问为什么吗?”
孟云韶居高临下,满脸的怨毒。
“我本来都想放过你了,你自己倒来招惹我。”
“我是万万没想到秋饷阁竟是你的,那死老太婆居然还给你留了这么一手,要不是我昨天查账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见叶逢春神色扭曲,想要说话,却只能不断呕血,一时心下快然,吐出一口浊气。
缓缓道:“哦!
你是想问下毒么?
别急,我告诉你就是了,毒么?
当然是我下的喽,不然我要怎么得到这么些家产,只有你才爱祝颂年那个草包。”
幽魂虽早知此人不善,但听到这话也惊怒交加,不明白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孟云韶指尖粘了黏腻的血,捻了捻,突然发怒踢了叶逢春一脚,“都是你,好好经营着你的秋饷阁不好吗?
非要过来找死,都拉了卷帘了,怎么偏偏就你犯蠢进来了,还看出来了,晦气。”
叶逢春气息愈发微弱,却不住落泪,使劲往棺材旁爬。
幽魂气急,面容扭曲,想掐死这个坏女人,但却只能一下下从她身体穿过去。
“哎呀呀,哪个不长眼的又惹我们孟娇娇生气了。”
赵雁归抬手掀了帘子走了进来,看清里面的场景,脸色不由得一变。
“你你你,你这,这要怎么收场,你怎的随意杀人。”
孟云韶斜睨他,冷笑道,“你还说我,那老太婆和祝颂年哪个不是你杀的,你可比我狠多了,要不是你突然加大剂量,祝颂年能死这么早吗?
瞧,这不遭人怀疑了吗。”
说罢又踢了叶逢春一脚,“更何况,秋饷阁,你不想要。”
“哎呀,娇娇,现在不是想不想要的问题,那叶逢春的卖身契本就在祝府,花时间找找就是了,知道了秋饷阁是她的,后面大可以找个借口抢过来就是了,现在你看这,这要怎么向外人解释,万一有人报官。
这么一牵扯,哎呀——”赵雁归满脸的愁容,心下觉得孟云韶这女人实在是歹毒。
“哼~这有何难。”
孟云韶不屑,突然面色一变,猛地推开赵雁归,抓着叶逢春的手握紧了匕首猛地又往里推了推,确认她确实断了气,抱着她捂住伤口。
幽魂见状扑过去,气的青筋暴起,他真的很想掀飞这个坏女人,但又一次透了过去。
“哎呀!
春姐儿——来人哪,救命啊!”
孟云韶大声尖叫哭得悲恸,惊起一阵阵黑鸦,“救命啊——快来人呐——”远远守着的小厮听见呼喊反应迅速冲进灵堂,见到的是孟云韶抱着叶逢春哭得凄惨,见此情景皆是大惊。
“我,我不知道春姐儿竟是这么爱颂哥哥,我,我拦不住,我没能阻拦她为颂哥哥殉情。
呜呜呜……呜呜呜,我好没用。”
赵燕归反应过来,蹒跚着上前,一脸悲痛,捂脸呜呜的哭了起来,“没想到逢春竟对祝贤弟用情至此,贤弟啊,有妻如此,有妾如此,你圆满了啊!”
幽魂双拳紧握,“你撒谎,贱人,你们这对狗男女。”
祝府上下低头,哀哀的流着泪,皆是悲痛,唯有叶逢春死不瞑目。
“她撒谎,他们撒谎!
你听到了吗,我说他们撒谎——”幽魂冲着每一个进来的人怒吼,却没有人听到他说话。
……坏女人真的很坏,杀了人却还博得祝府众人的怜惜。
祝府的众人一方面对叶逢春的痴情感到敬佩哀婉可惜,另一方面又对目睹了丈夫妾室死在丈夫灵前的孟云韶表示同情。
不知自己姓甚名谁的幽魂想狠狠掐死这些乱嚼舌根是非不分的下人,想掐死那对狗男女,更想掐死那个躺在棺材里的死鬼。
他想把人的魂揪出来质问,为什么引狼入室,为什么是非不分,想剜他的眼,像骂他眼瞎,想扒他的皮,奈何他把整个祝府翻出来都没看到。
那个棺材里的死鬼连同那口棺材被埋进了土里,那个叫孟云韶的女人又在坟前表演了一通哭到昏厥。
可是那个叫叶逢春的女人却被人用一张草席裹了扔进了乱葬岗,他恨那个女人连最后一场戏都不做了。
幽魂很想拥抱她,他觉得叶逢春一定很疼,脖子上那么大一个口子,一定疼极了,等她的魂儿出来了,他一定要好好的拥抱她。
可是他等了很久很久,他陪着她躺着,从日升到日落,天黑又天亮,斗转又星移,静静的看着她睫毛掉落,尸斑都长出来,她都没有出来,祝颂年静静的躺在她身边,忽然意识到这是乱葬岗,为什么除他以外一缕魂都没有,他抬起头乌云密布燕子低飞着。
“要下雨了。”
他喃喃道,“再不起来你就要淋湿了,我是鬼魂,我不怕雨的。”
一阵狂风吹来又去,掀起草席一角,叶逢春的手滑下,终于露出了手里一首攥紧着的东西,那是一支梨花木雕的梅花簪子。
……“哎呀!
小少爷,你怎么把大少爷送的梨花木墨床给拆了?”
叶逢春满脸心疼。
“大哥送我就是我的了,你可别多嘴告诉大哥。”
祝颂年把她拉进来又做贼似的把门带上。
“好!”叶逢春有些犹豫的应答,却有又些发愁,大少爷每天都会来书房抽查小少爷的功课,那么大个东西,不发现很难的吧。
“少爷要用它来做什么呢。”
祝颂年轻哼,“你明天就知道了。”
翌日清晨,祝颂年神神秘秘的窜进叶逢春睡的偏房里。
叶逢春睁眼就被眼前的人影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尖叫,祝颂年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递给她个长条的锦囊,示意她打开。
打开是一支梨花木簪,形状细长,线条流畅。
簪子的头部雕刻着一朵盛开的梅花,花瓣层次分明,流光溢转,每一片都清晰可见。
花蕊部分则巧妙地运用了木头的天然纹理,使得整朵梅花都栩栩如生。
“哇~少爷真厉害。”
叶逢春睁大了眼睛,满眼的星星。
祝颂年不满,哼道,“我随口背出《静夜思》你也能说我厉害。”
叶逢春挠头嘿嘿傻笑,她入府不久识字不多,但她是真的觉得少爷是哪哪都厉害的。
祝颂年佯装生气斜睨了她一眼,惊奇的发现叶逢春睡觉竟格外老实,头上梳的蝴蝶型的小发髻都没散,抢过叶逢春手里的簪子/imgs/pic/pic6dbfd4.png就往人头上戴。
“好看吗,少爷?”
叶逢春紧张的问,刚睡醒,小脸还红扑扑的。
祝颂年点点头,有点羞赧。
叶逢春哒哒哒的下床跑到铜镜前,满目欣喜,“哇~少爷真厉害!
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名匠的。”
祝颂年有些不高兴,但不好意思说,哼,他以后可不会是单单的木匠,他会是啄玉匠首饰匠或者更高级的匠师,怎么能志向那般短浅,春儿又夸他又小看他。
于是当晨曦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时候,叶逢春看到的是,祝宋年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笑得眉眼弯弯,露出漂亮的牙齿。
“叶逢春,愿你生辰吉乐!”
……幽魂头疼的厉害,记忆如洪水般钻进他脑袋里……“叶逢春,你看我的字比起尹铮的如何……叶逢春,我教你识字写字吧,你该叫我夫子……叶逢春,我才不喜欢吃那些姑娘家喜欢的糕点呢……叶逢春,我要去画寒春山顶的梅海,你别跟着我……叶逢春,我有了喜欢的姑娘……”……“叶逢春,谁让你动韶儿的东西,我祝府不要手脚不干净之人……”幽魂头疼极了,双手紧紧捂着头部,身体蜷缩在一起,豆大的泪水从通红的眼眶里一串串的滚下来。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祝颂年,他就是那个赶走叶逢春又害死了叶逢春的祝颂年。
“对不起,春儿……对不起,我错了……”祝颂年痛苦的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不断溢出。
“对不起……我识人不清……对不起……我该死,我该死……”祝颂年脑袋胀痛,心口臌胀,心脏恍若被恶鬼啃噬咀嚼,要爆裂开来,痛苦极了。
右手抚着心口,左手抚面呈鹰爪,竟生生将自己的左眼剜了下来。
轰隆——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冲刷着祝颂年蜿蜒在脸上的血痕。
感受到了湿意,祝颂年缓缓抬头,张开了双手,雨水滴落在他染血的掌心里。
他的指甲从皮肉里生出,长长而后弯曲,变得漆黑如墨,泛着浊气。
祝颂年愣愣的看着,鼓噪渐消,心底涌上快意,他竟是,变成了厉鬼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夜狂风如失控的猛兽在屋外咆哮,窗户被风吹得啪啪作响,树影大力摇摆,恍若张牙舞爪的鬼魅。
床上的赵雁归大力的掰开孟云韶的腿。
“等等!”
孟云韶挣扎,双手紧紧的捂着胸口,心跳如鼓槌般激烈的敲击着胸膛,“我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赵雁归欲求不满的啃咬她的颈侧,“你的不好预感能是什么,不就是怕那些个该死的宗堂亲戚发现月份到了你的肚皮还没鼓起来会露馅么?
我们现在就造一个出来,嘿嘿……”轰隆——铜镜闪过一张扭曲且熟悉的脸。
孟云韶瞪大了眼。
“祝,祝颂年——”孟云韶尖叫花容失色的往床里缩。
赵燕归烦躁,人都死了,这女人在闹什么,他可不信鬼神。
轰隆——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房间,身影渐渐浮现。
这一次赵雁归僵住了,显然也看到了那个浑身湿漉漉,披头散发淌着血泪左眼空洞满脸怨恨的人。
轰隆——那身影闪到了赵雁归面前,“啊!
祝,祝贤弟。”
赵雁归惊恐万分,一个劲的磕着头,“祝贤弟,我,我是在给你照顾弟妹啊!
我……”祝颂冷哼一声,伸手,沾满泥土的黑色指甲穿过赵燕归的脖颈,生生将人的头撕了下来,端详了好一会才扔到孟云韶面前。
目睹了一切的孟云韶求饶的话哽在喉咙里,瞪大了眼睛,瑟缩着身子,浑身冰冷,嘴唇颤抖,无声的张着口。
祝颂年凑近,空洞洞的眼眶流着浓黑的血,沾着泥土的五指大张掐着她的脖颈,面无表情,声音低哑怨毒,“你去,陪她!”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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