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已完结
今天的小说《与之速爱》,该书主角与之速爱,精彩内容节选:|“班长你就别喊了,就叶大小姐的成分,她填了也是白填。”“就是,班长你就别费心了。”章云潇并没有理会这些同学,他径自追了出去,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纤细背影消失在校门外,留下他满脸的疑惑和不安。
状态:已完结 作者:叶明舒 43.65 千字更新时间:2024-01-29 08: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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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野男人”三个字,李彦忠额头青筋蹦了一下,手上力道加重,余生秀顿时疼得除了惨叫,发不出别的声音。
“李同志,放开她吧。”
余静秋温婉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先吩咐了李彦忠,转身与门口的吴主任等人道歉:“让你们见笑了,这位是与我不常联络的娘家姐姐,应是不知我今日请了诸位同志来,这才造成了误会。”
吴主任等人理解的点头,那位“娘家姐姐”嗓门尖利,刚刚她喊叫的那些佣人奴才的话,他们在门外都听见了,此人素质如此低劣,难为叶家人脾气好,没直接将人轰出去。
李彦忠放手动作稍慢了些,等到余静秋与人说完话才彻底撒开,余秀春恢复自由,立刻大叫:“你们别听她胡说,她就一个资本家……”
但不等她说完,吴主任皱眉斥道:“这位女同志,咱们D‘讲成分,不唯成分论’,你的思想和觉悟都差得远,告诉我你是哪个单位的?”
瞧见吴主任梳着齐耳短发,身着列宁装,身边还跟着几位中山装,这摆出来的气势比厂里头的书记还厉害,余秀春顿觉不妙,立刻瞪眼:“你管我是哪个单位的?你管得着吗你,给我让开!”
她撒泼冲撞过去,拔腿就跑,一路跑出了叶家洋楼,也不见有人来追,顿时得意了,冲着院门啐了一口:“呸,还想打听我的单位去告状,门都没有!”
余秀春高昂着下巴走了,并不知道叶家洋楼里,吴主任的下属询问了李彦忠,记录下余秀春的单位、住址以及家庭成员。
吴主任拉着余静秋母女亲切说话,随行而来的人则将叶家字画、古董一一鉴定,小心包装,只等借调的车到来,就搬运至博物馆保存和展示。
至于叶家钱财和地皮,余静秋前两日就上交,完成手续了。
吴主任是真的很高兴,要是每个资本家都有叶家这般觉悟高,那市政的工作可就轻松多了,也能加快滨城的建设和改善人民的生活条件。
她握住余静秋的手说道:“这件事咱们肯定是要宣传的,要做大版面宣传,我会亲自抓宣传稿,还要往上头报。不过上报的流程多,时间会拖得长点,但最晚不会晚过春节,就一定会见报。”
“吴主任您费心了。”
“应当的。”
“余同志,以后生活和工作上遇到不好解决的事,都可以上我单位找我反映,只要原则上没问题,组织上都会尽力帮助解决。”
吴主任觉得一次相亲机会实在配不上叶家捐献的家财,所以又给了这个承诺。
余静秋没有推脱,再次感谢了组织和吴主任。
两人相谈甚欢,叶明舒全程乖巧陪坐,末了被吴主任点名。
“明舒,再有三日就要联谊了,记得要准时来,阿姨帮你看过名单了,来的都是非常优秀的单身军官,你到时可要好好挑挑。”
叶明舒被打趣得脸热,直到将吴主任一行人送走,脸上红润都没褪多少。
余静秋看着女儿这害羞模样,笑揽住她的肩进了房里:“珠珠别害羞了,跟妈妈去房里,我给你拿些首饰,可以在联谊会上戴。”
“妈,我不要。”
叶明舒下意识拒绝,结果看到母亲打开一墙面,露出里头的暗箱,一个又一个,掀开盖子可见金银珠宝、钗环首饰、古董字画,还有满满一箱小金鱼,她惊得瞳孔都扩散了,啪地合上盖子。
“妈妈,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不是都捐了吗?”叶明舒压低声音询问,又紧张的查看四秦,并没有旁人,门也关紧了。
前世,家里明明被打砸又抄了个底朝天,却还要被红袖章反复逼问家财私藏之处,其中的煎熬难以言说。
所以,此刻看到真有私藏,她第一反应是紧张。
余静秋抚着女儿柔软的发丝笑了:“妈妈没那么无私,之前捐的是叶家明面上的,剩下这些是没入册,留给你们姐妹做嫁妆,给你弟弟娶媳妇。”
余静秋这些年经过风雨,历过动乱,知道财富招人眼,没有实力又处置不当易遭横祸,但她是个母亲,总要为孩子们留下一些存生的依仗,即便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况且,真的捐完了,日后未必没有危险。
叶明舒见事已至此,并没有再劝母亲,只是心底的紧张难以消除:“妈妈,我以后身上不戴首饰,就当我们全部捐完了,这些东西要赶紧藏起来,不要被人发现。”
“这面暗墙不行,咱家院子也不行,万一哪天楼被占了去,对方肯定要掘地三尺的。”
“舅舅家也不行,舅母贪财,收了我们的东西肯定不认账……”
看着女儿嘀嘀咕咕想法子藏东西,那紧张的模样就跟刚偷了油的小耗子一般,余静秋好笑又心疼,揽住她道:“珠珠别怕,妈妈会想法转移出去,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你是家中长女,如果妈妈有个万一……”
叶明舒顿时急眼:“妈,您不会有万一,您不许说这样的话。”
“好,妈妈不说了,这是册子,你收着。”
最终,叶明舒收下了册子,放到枕头下,心底也沉了几分。
……
“妈,您打探清楚了吗,叶明舒是不是真有个相亲对象?”
楚萱萱接连几天去章家都吃了闭门羹,更是见不到章云潇,急得脸上都冒了几个痘子,甚至怀疑叶明舒又勾搭上章云潇了,如今看到她妈从叶家那头回来,立刻就迎上去问道。
余秀春瞪了女儿一眼,灌了一大杯水才出声骂道:“瞧你这点出息,急什么?不管那贱丫头有没有相亲对象,姓章的女婿也别想从我手心里逃出去!”
楚萱萱这几天胡思乱想,性子多疑:“妈,你是不是没打听到啊?”
余秀春被戳破了幌子,脸都黑了。
她当时撒泼跑出叶家走了一截路,才想起消息还没打探。再去叶家她是没胆子的,想跟秦边的邻居打探一下,结果看到好几辆军车接连开进了叶家院子,她哪里还跟停留,脚底抹油跑了。
楚萱萱一看她妈这脸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气得跺脚:“妈,你怎么什么都办不好,你还骂我蠢,我蠢也是你传的。”
“反了天了你!”
就在母女大吵之时,楚洪军急赤白脸地冲进了家门,指着余秀春骂道:“你今天又都干了什么好事?书记点名要你去上课!”
余秀春懵了一下:“我没干什么呀,我就是跟厂里请了半天假,出去了一趟。”
“你干啥请假,又去干了什么?”楚洪军质问。
余秀春忽然想到什么,脸唰地白了。
市政办忽然传达下“加强职工思想素质教育”的指示,棉纺厂的领导们头上的弦都绷紧了,接着市政办又指名道姓厂里某位女职工一定要参加这场学习,领导们一下子就明白这场无妄之灾来自哪里。
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后,更是恼得很,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他们整个厂子的名声,还在年底这种关键时刻!
不是要学习嘛,让她好好学,往死里学!
余秀春刚被叫去的时候是心慌的,后来发现只是去学习,连班都不用上,她就不在意了,甚至有点得意。
领导让她写学习报告,她随意糊弄,挨批也不怕,她可是拿着铁饭碗的工人,领导再不满还能开除她不成?
是的,领导不能开除她,但她丈夫只等一天就能定下的车间组长职位,被他隔壁邻居老王给占了。
当晚,夫妻俩爆发争吵,余春秀挨了一个大嘴巴子,脸都肿了。
第二天,楚萱萱从专家楼哭着跑了出去,因为王素娟当着她的面放话,章家不会娶一个思想觉悟不过关家庭出身的姑娘进门。
楚萱萱跑回了筒子楼,冲着“学习”了一整天的余秀春大哭大闹,四秦邻居又瞧了一场热闹。
隔壁老王瞧得最开心,就着这热闹干嚼窝窝头,连菜都省了。
楚家的热闹还未断,时间就到了秦日,也就是红星礼堂举办军队联谊舞会的日子。
叶明舒一早去裁缝店取了新衣回来,灰蓝色翻领上衣加同色直筒裤,版型很宽松,上身后有些晃荡,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本是躲起来试衣服的,结果双胞胎调皮打闹着闯进了她的房间,一身素色旗袍的母亲随后进来了,如水般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叶明舒却不免忐忑起来,小声解释:“妈,我觉得以我的身份,去舞会穿得朴素些比较好。”
女儿的小心思余静秋怎会看不透,她笑着点头:“珠珠的眼光不错,妈妈给你搭点东西,放心,不是珠宝。”
“那也不用吧……”
在母亲含笑目光下,叶明舒的声音渐渐弱了,于是她腰上多了一条棕红色的皮质腰带。
朴素的劳动装一下子上了个档次,又添了一股飒爽英气,更展示了她的纤纤细腰。
叶明舒心里暗暗叫苦,却不敢反抗温柔的母亲,只好先跑为敬。
“妈,我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得去等公交了。”她套上棉猴,抓起军绿书包就蹬蹬下楼。
“姐姐围巾。”明雪蹬蹬追过来,举着一条红色的羊绒围巾。
叶明舒犹豫了一秒,还是接过了:“谢谢小明雪。”
明雪小大人一般摇头:“不客气,姐姐要记得带姐夫回来哦。”
叶明舒微愣,明宇就跑了过来大声说道:“姐姐不要嫁人,等我长大了,我保护你!”
叶明舒这下哭笑不得,抬手在他们稚嫩小脸上各掐了一下:“姐姐的事你们别操心,都回屋写作业去。”
“姐,我的作业写完了。”
“姐,我也写完了。”
“你没写,你是抄我的。”
“我才没抄你的,我抄的书。”
“那你也是抄,你是个坏学生!”
“我不是!”
双胞胎又吵了起来了,叶明舒没有劝架,她是喜欢这份热闹的,也想守护这份热闹。
她嘴角带笑出了门,碰见了李叔,李叔提出送她去礼堂,但她拒绝了,小跑去了二十米外的公交站。
李彦忠在院门口,望着小姑娘灰扑扑的身影挤上公交,转过身,向着不知何时到来的余静秋道:“明舒似乎不太想相亲成功。”
余静秋望着开动的公交车,淡淡说道:“明舒想不想不重要,只要她去了,就会有不错的青年相中她。”
“若明舒不喜欢对方了?”李彦忠有些担忧,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总是希望她能遇到一个彼此喜欢的优秀青年与之相伴。
余静秋闻言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明舒结婚,我宁愿她找一个喜欢她的,而不是她喜欢的。”
李彦忠动了下唇,但终是没说什么。
四目对视间,余静秋隐约察觉到什么,但见他不开口,便转身推开院门:“你今天过来是有事吧,先进屋,外面太冷了。”
李彦忠点了头,跟着她进了屋,便说明来意:“我最近打探到了我父母的消息,那地方离滨城有些远,我可能需要亲自过去确认。”
余静秋斟茶的动作一顿,抬眸笑道:“这是好事,恭喜你了。”
李彦忠被叶家收养,但他并不算是完全的孤儿,因为他有家人,只是年少时因战乱跟家人离散了。这么些年,他一直都有打探家人的消息,真真假假的消息得过几回,但今儿是李彦忠头一回郑重其事地与她提及寻亲线索。
想来,这次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放下茶壶,又道:“既然消息可靠,你就早点动身吧。”
听到她的催促,李彦忠沉默了,目光落在她秀美的脸上,只看到如常的平静,他垂下眼:“过去一趟需要不短的时间,我想等明舒的亲事定下来再动身。”
余静秋拒绝了:“不用为了明舒耽误你的事,有我在,明舒的亲事出不了岔子。”
她的神态从容,语气笃定,让李彦忠一时有些恍惚,恍惚看到十年前,那以一己之力独立支撑夫家产业的叶太太。
而自己,永远只能看着她的背影,不敢靠近,不敢亵渎。
……
叶明舒出门早,但转车时故意磨蹭了一会,掐着最后五分钟抵达红星礼堂。
礼堂外已经来了十几个年轻姑娘,在哈气成冰的冬日里,她们多数穿着皮鞋和裙装,外面套一件并不怎么厚实的呢子衣裳,但色泽鲜亮,引人目光。
穿着棉猴捂着帽子的叶明舒走过去,立刻被衬成一只臃肿的灰耗子。
“这位同志,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一个高个子的薄唇姑娘,打量她身上一眼,最后落在她的脚上,眼底带着一丝轻视。
叶明舒顺着对方视线往下,这才发现脚上的黑色布鞋留了个脚印,应该是挤公交的时候被人踩上的。
“多谢同志提醒。”叶明舒冲对方笑了一下,退到一旁,就从棉猴口袋里掏出一张旧棉帕,弯腰擦拭鞋面。
高个薄唇姑娘讥诮地撇了下嘴,转头跟身边同伴说笑,忽地目光一凝,语带振奋:“吴主任来了,咱们快去迎一迎。”
说着率先迎上去,那群姑娘也赶紧跟上,纷纷喊着吴主任好。
“好,大家都好。”
瞧着围过来的年轻姑娘个个装扮漂亮,吴主任心情不错,颔首回应了她们,便笑着问道:“大家都到了吧?点人数了没有?”
高个薄唇姑娘连忙抢先回道:“吴主任,我刚刚点了人数,是十六个,应该是齐了。”
吴主任摇头:“不对,差一个。”
高个薄唇姑娘有些尴尬,其他姑娘面面相觑,疑惑少的那个是谁。
吴主任目光扫视一圈,便明了:“少了最漂亮的那个,不过还差两分钟到点,不急。”
这话一出,高个薄唇的符佳容心头一跳,猛地想起之前被她轻视驱赶的土包子,对方戴着棉猴帽子挡住了大半张脸,但露在外面的那双眼尾上翘的杏眼,让她心底生出一丝警惕。
恰在这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对不起吴主任,我来晚了,让您久等了。”
符佳容回头,果然看到了让她警惕之人,对方还心机地拉下了帽子,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白皙小脸,比自己白了好几度,符佳容暗恨地咬住唇。
“不晚,我也刚到。”吴主任笑容亲切,上前握住叶明舒的手打趣道,“手不冷,看来你穿得很厚实。”
厚实得快成球的叶明舒,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坚定自己小透明的路线。
“好了,时间到了,咱们都进去吧。”吴主任招呼一声,领着人快步走向礼堂入口,手还一直拉着叶明舒。
叶明舒有些受宠若惊,但也不好挣开,只得跟上吴主任的脚步。
而她这独一份的待遇,年轻姑娘们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更多的是好奇,纷纷揣测她的身份。
赶着入场的不止女同志,还有一列身姿挺拔的军人,他们步伐稳健,眼神湛亮,但与姑娘们距离相近时,目光就有些分散了。
姑娘们羞红了脸,也偷偷打量对面。
唯有叶明舒一直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打眼看去,只能瞧见她乌黑的发顶,一条齐整的麻花辫,还有一截若隐若现的雪白脖颈。
好吧,露出那点脖颈是她的小小失误,但红色围巾更显眼,她不敢戴。
翟庆平是这一列军官中个子最高的,眼光也高,前两次的联谊舞会他都来了,但没有一个瞧上的,这一次他也没抱什么希望,就当是来听听音乐放松一下。
只是当他目光散漫地随意一瞥,就在那群叽叽喳喳的女同志当中瞧见了一抹雪白,被晃了一下眼。
不过,长得白的姑娘他也不是没见过,翟庆平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抬脚走入礼堂,就滑向角落里的长椅。
吴主任一早就盯着他了,哪能放过他,立刻招手:“翟同志,你过来一下。”
“吴主任,您是大忙人怎么抽空过来了?”翟庆平见躲不过,嘴角噙着一抹笑走过去寒暄。
吴主任笑吟吟道:“我再忙,也得关心你们这些部队单身汉的婚姻问题。今儿我带了一位朋友的女儿,我为你们介绍。”
翟庆平不以为意:“吴主任,您就别为我操心了,我现在没这个心思……”
话音忽然顿住,因为吴主任招手叫来一个姑娘,巴掌大的小脸,皮肤雪白,杏眸圆亮,红唇似樱,脸颊带粉,好似清晨枝头上一颗带着露珠的鲜桃。
恍惚间他想起来,这就是之前因为一截雪白脖颈晃了他眼的姑娘。
原来她长这样啊。
“怎么,你不想认识?那算了,我把明舒介绍给其他人。”吴主任笑得戏虐,拉着叶明舒的手作势离开。
“请等一下。”
翟庆平醒过神,一个健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目光落在叶明舒脸上,含笑伸出手:“你好,认识一下,我是翟庆平,京城人,目前在滨城海事学院进修。”
陌生男人的靠近,让叶明舒有些紧张,但她还是保持礼貌伸出手:“您好,我叫叶明舒。”
翟庆平嘴角带笑,握向那只手,只是刚触碰到不待收拢,细白指尖就跟游鱼一样溜走了。
吴主任看得分明,笑起来:“既然你们认识了,就自己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吴主任放心,我会照顾好叶同志。”翟庆平立刻承诺,嘴角带着轻松的笑意。
“老秦,你可快点,舞会都已经开始了。”
这时,礼堂入口又来了两名军官,一个面庞黝黑,一个个头极高,只是后者头上还缠着纱布,神情略有些不耐。
“陆向前,你拉我一个病号来跳舞,不觉得自己缺德吗?”
“嘿,这可不怨我,是咱政委叫我去医院拉你。咱政委说了,你只要能下床就得来,还叫我给你传句话。”
“你传吧。”
“咳咳,你听好了。”陆向前咳两声,摆出架势,就中气十足地喝道,“秦晋山,漂亮姑娘又不是老虎,你个瓜娃子不要怂,抢个最漂亮的回来!”
此刻恰好一曲音乐放完,新曲还未放,就这么一个空挡,陆向前的大嗓门就传遍整个礼堂。
堂内所有人,唰地转头看来。
瓜娃子·秦晋山脸一黑,掉头就走。
“诶,老秦你别走啊,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就是赶巧了。”陆向前连忙拉住他道歉。
这一拉扯,不少军官就走过来,纷纷跟秦晋山打招呼,关心他的伤势和恢复情况。
翟庆平也去了,走之前跟叶明舒告了声罪,又道很快回来。
叶明舒很想告诉他大可不必,但对方走得快,她便去角落里找了张长椅坐下,打算再熬点时间就离开。
“你不好奇那位秦晋山是谁吗?”
眼前光线一暗,符佳容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叶明舒抬眸看了符佳容一眼,就收回视线回了三个字:“不好奇。”
符M.L.Z.L.佳容被噎了一下,但没有离开,而是坐到她身边,抬起下巴,示意她看那群偷瞄着秦晋山窃窃私语的姑娘:“你不好奇,她们可好奇。说实在的,咱们来这相亲,谁不想相个最好的,带回去也长脸。”
叶明舒没有回应,符佳容依旧能说下去:“我有个亲戚在部队,他告诉我秦晋山最近立了个大功,他身上的伤就是立功时受的,等他伤养好,职位就能往上提一提。”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叶明舒语气冷淡,她并不喜欢太热情的人,何况她与符佳容今天第一次见面,交浅言深可不是什么好事。
符佳容没想到自己一番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心中有些恼了,但还是压下火气:“那我实话跟你说,我跟翟庆平认识,我们两家有些关系,我今日就是特意为他来的,你只要不跟他搭话,我就帮你跟秦晋山搭线。”
叶明舒眉头蹙了一下,心头有些烦:“你跟翟同志的事不用跟我说,也不用你给我搭什么线。”
符佳容以为她不肯答应,两条细眉毛顿时竖起来:“你别以为吴主任把你介绍给他,你就有戏,他这些年见过的漂亮姑娘多了去了,文工团也见过不少,你在里头可半点不出挑!”
叶明舒撩起眼皮看了符佳容一眼,看得后者火气上涌:“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叶明舒拍了下袖子上不存在的浮尘,慢里斯条回道:“看你出挑,想来在翟同志那里有一席之地。”
听着是好话,但又感觉哪里不对。
符佳容还未想明白,礼堂突然换了一首欢快的舞曲,男男女女进入舞池跳起来。
与此同时,三名身姿挺拔的军官朝这边走了过来,快了半步的是翟庆平,他一脸笑意地冲叶明舒道:“叶同志,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
符佳容在看到翟庆平的那一刻就欣喜起身,但对方眼里话里只有叶明舒,符佳容脸色僵了一瞬,随后还是扬起了她练习许久的完美笑容:“庆平哥,好久不见。”
翟庆平这才注意到杵在叶明舒边上的姑娘,扫了一眼后面露茫然:“同志你是谁,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随便叫人哥,这不大好吧?
最后这句虽没说出口,但面上带出来了。
符佳容委屈得眼圈泛红:“翟同志,我们真见过的,就是去年的九月三号,在京城的祥福饭店,我们两家碰上了,我姨夫带我去你们的包间说过话,翟叔叔见我比你小,让我喊你哥。”
听她这么一说,翟庆平恍惚记起这事,嘴角却扬起一丝讥诮:“我爸那是客气了,你还真敢来认。若是都来认,大半个京城的小姑娘都得喊我哥,我可应不过来。”
符佳容没想到翟庆平对女人会如此不留情面,整个人都呆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翟庆平却没再瞧符佳容一眼,目光转向一直坐在长椅上的沉静姑娘笑道:“叶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两名舍友。”
“这个像煤球一样黑的,叫陆向前。”
“这个带伤的,叫秦晋山。”
在这样一个舞会上,叶明舒避到礼堂角落,其实是一种对男方的委婉拒绝。
但她没想到的是,翟庆平不但找来了,还热络地介绍他舍友给自己认识。
叶明舒有些苦恼,但长久的教养让她无法失礼,起身向翟庆平的两名舍友微笑致意:“你们好。”
她只是礼节性质的微笑,落在对面三个男人眼里,却是截然不同的。
陆向前黝黑的脸腾地热了,舌头开始打结:“你,你好。”
秦晋山目光锐利又直接,凝视着叶明舒,上前一步伸出手:“同志你好,我叫秦晋山。”
男人个头很高,骤然上前,几乎将她笼在身影里,叶明舒有些被惊着了,她想后退,但腿弯已经抵在长椅横条上,退无可退,而男人的手已经伸到她面前。
刹那间,她感觉自己是被猛兽逼到角落里的小兽,对方随时可以将自己一口吞下,端看对方是否愿意。
所以,她不敢有半点挑衅,配合的伸出自己的右手:“您好,秦同志。”
她用了敬词。
男人似不满意,眉头皱了一下,握住她的手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男人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叶明舒头皮发麻,以最快的速度回答:“叶明舒,我叫叶明舒。”
她想着,说了名字对方就该放手了吧。
男人确实放手了,身形却不动,俯首问道:“叶同志你会跳舞吗?”
“啊?”叶明舒有些懵,仰头时差点撞上男人下巴,她赶忙后仰,手撑住椅背。
“嘿老秦,你这可不地道。”
恰在这时,翟庆平一把揽住秦晋山的肩膀,使了劲将他带开两步,嘴角噙着笑意,“我先认识的叶同志,这第一支舞该我请她跳。”
秦晋山挑了下眉,抬手抚下翟庆平的手,望了眼叶明舒,不疾不徐地说道:“跟谁跳舞,该由叶同志自己决定。”
“老秦你行!”翟庆平磨了下牙,转过脸朝叶明舒笑得灿烂,“叶同志,老秦说得不错,选择权在你。你尽管选,我保证没人可以逼迫你。”
翟庆平刚刚可是看出来,秦晋山强行跟人握手,将人姑娘吓着了。也怪他之前没算到一向不近女色的秦晋山会如此行事,不然早将两人隔开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翟庆平嘴角勾起笑容,眼底带着笃定和自信。
秦晋山的眉头蹙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目光一直落在叶明舒脸上。
陆向前有些看傻了眼,又猛一激灵,迅速后退两步,表示自己不参与,只看戏。
至于气哭跑掉的符佳容,倒是没人在意。
面对两个男人的目光,叶明舒深吸了一口气,歉意开口:“抱歉,我不会跳舞,你们去找别人跳吧。”
这话一出,空气安静了一秒。
能被选来参加联谊舞会的姑娘,怎可能不会跳舞?
就算原本不会,被选中后突击学习,也能跳个七七八八,毕竟只是简单的交谊舞。
翟庆平挑眉表示自己不信,就听得一旁的秦晋山道:“正好我也不会。叶同志,我们在边上坐会吧。”
翟庆平心底暗骂对方狡诈,动作也迅速,拦住秦晋山笑道:“老秦你的伤还没好,是该多歇歇。叶同志,我跳舞还可以,可以带着你跳。”
他后一句话是看着叶明舒说的,目光温柔又自信。
叶明舒当然会跳舞,不光交谊舞,古典舞、芭蕾舞她都学过。自称不会跳舞是为了拒绝眼前这两位军官,但没想到这两位依然不肯放弃。
叶明舒无奈,只能放出最后一张牌:“两位同志,有件事我需要跟你们说明,我出身叶家。”
“叶家怎么了?”翟庆平嘴角噙笑,不以为意。
叶同志衣着简朴,想来是家境不大好,但他哪会在意这个?
“叶家曾是滨城四大家之一,我是资本家出身。”叶明舒直白解释。
翟庆平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他是京城人,但也曾听爷爷讲古提过滨城的叶家。
叶家开染坊起家,后来将布料卖到了海外,又将手插入其他行业,做得风生水起。虽然在那个战争年代,叶家有出钱出力支持过咱党,但也洗不掉叶家资本家的烙印。
而如今的形势微妙,翟庆平家在京城,得到的消息多,又被长辈耳提面令,不许与资本家有所牵扯,以免影响前程。
耳边回响着长辈的叮嘱,翟庆平看着眼前这个叫他一眼就心动的姑娘,带着一丝希望问道:“叶同志,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叶明舒神色平静:“你要验证很简单,可以去问吴主任。”
最后一丝侥幸落空,翟庆平眼底神色黯了,嘴角扯出一丝体面的笑容:“抱歉,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走。
他怕走得慢了,会更舍不得。
叶明舒却是舒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自己的出身,可以劝退礼堂里所有对她有意思的军官。
他们前途大好,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毁掉前程。
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却也让人意兴阑珊,叶明舒不想在这白耗时间了,伸手拿起长椅上的军绿背包,准备离场。
但脚步刚动,身前就多了一道高大身影,男人俯身问道:“叶同志要走了吗?”
因为离得太近,叶明舒又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压迫力,她不禁攥紧了书包带子,勉强镇定道:“我是要回去了,麻烦同志让一让路。”
“你家住哪,我送你。”秦晋山言简意赅。
叶明舒错愕地抬头看他:“你刚刚没听清楚,我出身资本家。”
“我相中的是你这个人,跟你出身无关。”秦晋山回答得直白又坚定。
叶明舒怔愣了一会,随即讥诮道:“出身怎会无关?你娶我可是会影响你的前途。还是说,你只是想和我谈对象,最后根本不会和我结婚?”
男人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一股逼人的气势再次压下来,叶明舒这次却没有退缩,仰着脸倔强地瞪回去。
“只谈对象不结婚那是耍流氓,我秦晋山不会这般下作。”男人目光黑沉,攫住她的眼神,一字一句道。
叶明舒只觉得大脑嗡的一下空白,呆呆地看着男人。
边上的陆向前却急眼了,冲着秦晋山低喊一声:“老秦,你别犯糊涂啊!”
陆向前的喊声,让叶明舒瞬间清醒过来,她扯动嘴角笑道:“秦同志,你朋友的话是对的,别犯糊涂。”
说完,她绕开秦晋山往外走,但在擦身而过身时,细白手腕被抓住。
温热带茧大手触碰到皮肤浅薄娇嫩的腕骨,带起一阵酥麻的电流,这从未有过的感受惊得叶明舒立刻甩手,动作激烈。
好在礼堂内大伙都在跳舞,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秦晋山立刻道歉松手,目光却没有移开:“我现在很清醒,我想跟你说说我的想法,若你不想在这听,我们可以出去说。”
“老秦……”
陆向前又想说什么,但被秦晋山扫过来的警告眼神逼得咽了回去。
叶明舒再一次体会到了秦晋山的强势,也不想留在这被人瞧热闹,便点了头:“行,我们出去说。”
这次,她很顺利地走出了礼堂,秦晋山跟在她身后,走得不疾不徐。
叶明舒有种被猛兽盯住的错觉。
待走到马路上,秦晋山从后方转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行,用高大凛然的身躯为她挡开路人,以及不时骑行而过的单车。
接下来走了好一段路,叶明舒目不斜视,也没有说话,秦晋山竟也不急,就这么陪着她走着。
只是天空越来越阴沉,寒风越发凛冽,叶明舒恨不得将自己的脸埋进棉猴帽子里,忽然想起书包里的红色羊绒围巾,但不等她拿出来——
“冷了吧,穿我的衣服。”
秦晋山啪嗒解下军棉大衣上的腰带,三两下脱下大衣往她肩上披,衣摆长得几乎要扫地。
叶明舒被秦晋山的举动惊了一下,扭头看到秦晋山上身只剩一件长袖衬衣,隐约可见布料下的肌肉线条,她羞红了脸,用力将军棉大衣推回去:“我不要你的衣服,你赶紧穿上,我有围巾戴。”
她迅速拿出围巾戴在自己脖子上,一边示意男人赶紧穿衣服。
“愿意跟我说话了?”
秦晋山眼底浮现出笑意,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因为这丝笑融化掉了许多冷冽,而他的军棉大衣连同腰带就搭在手臂上,并不着急穿上。
寒风呼呼的,男人头上还有纱布,叶明舒气得不行:“你要冻坏了我可不负责!”
看她真急了眼,秦晋山一边穿一边哄:“好,我穿上,你别哭。”
平白被污蔑,叶明舒气得瞪眼:“谁哭了?”
漂亮的圆杏眼,眼尾泛红,那么用力地瞪他一下,秦晋山再次感受到了心尖被猫爪挠一下的滋味。
第一次有这种感受是在医院,他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了她。
之前在礼堂,翟庆平得意说起他刚结识的姑娘,他本不想掺和,但不经意看向那个角落,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但她好像根本不记得他。
这没有关系。
秦晋山俯首哄道:“算我看错了,你别生气。这儿风大,咱们找个避风的地方说话行不?”
什么叫算?
叶明舒有些恼,但张口寒风就灌入口中,能冷到心肺去。
她不跟自己的身体较劲,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来到道旁不远处一座红色墙体背面。
墙体很高,大部分的寒风被挡住,漏下的一丝半缕也被秦晋山高大的身躯阻拦,有这么一小片无风的区域,叶明舒原本快被风刮掉的脸,慢慢恢复知觉和温度。
一时间,她琢磨不透秦晋山是故意为她挡风,还是恰好站了那么个位置和角度。
叶明舒禁不住抬头去看他,想要确认,恰好秦晋山俯首垂眼看来,她便落入一双漆黑的眼眸里。
他的瞳仁真黑,好似一个漩涡,想要将她拽进去关起来,就如前世那间黑暗的审讯室。
叶明舒有些被吓着了,匆忙躲开视线,就听得上方男人低沉的声音:“你怕我。”
不是疑问,是陈述句。
被人戳破心中的胆怯,叶明舒却倔强起来,张口否认:“我没有。”那一场预知梦告知她,越胆怯就越容易让人抓住她的弱点,所以她要强硬,要伪装。
秦晋山看着小姑娘一副明明吓得要死却依旧强撑的模样,心生柔软的同时,男人心底的那股想要逗弄人的恶劣性子也抑制不住地往外冒。
他逼近一步,俯身轻笑:“既然不怕我,那就跟我处对象。”
男人靠得太近,灼热的呼吸几乎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叶明舒这下再也撑不住了,用尽力气推了他一下:“我才不要跟你处对象,你离我远点!”
她的力气对男人来说不及一提,但秦晋山依旧配合地退了一步,张口想要哄她,叶明舒却转身就走,秦晋山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
叶明舒咬牙顶着寒风,大步朝前走。
天空恰在此刻飘落片片雪花,随风打向她的脸。
“叶明舒同志。”
后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下一秒他就挡在她的身前,也挡住了大半风雪。
这一次他给她留出了安全距离,但目光依旧灼亮,望见她眼里说道:“我刚刚的举动冒犯了你,我跟你道歉。”
叶明舒憋屈许久,冲口质问:“你道歉光用嘴的吗?”
看见小姑娘都红了眼圈,秦晋山心底懊恼,俯首哄道:“你说,我做。”
叶明舒刚要张口,秦晋山又迅速补充:“让我远离你不算,我带你出礼堂,也要安全送你回家。”
还未出口的话一下子被堵回去,叶明舒又气又恼,只觉得这个男人讨厌极了。
“你到底喜欢我哪里,我改行不行?”叶明舒烦躁道。
秦晋山张了张嘴,“喜欢”这个词对他来说太直白了,他有些说不出口。
叶明舒见他不言语,讥诮道:“是喜欢我这张脸是吗?毕竟咱俩第一次见面,你也没法了解我更多方面。”
她想起预知梦中,自己被某个趁乱起势的人物盯住,被逼进干校农场改造。可笑对方想要用辛苦的劳作逼她屈服,待半年之后见到她干瘦带疤的脸,兴致一下子大减,却依旧不肯放她出农场。
她竟不知农场那封闭的十五年,是幸还是不幸。
但男人的浅薄和恶劣,她是深深见识到了。
所以如今,她根本没想结婚,也不想跟人谈感情,既保全自身,也不会因为成分拖累他人。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男人的声音一下子打断她的思绪。
年根底下的第一场雪,下得纷纷扬扬。
叶明舒跳下公交车,头也没回地往自家小洋楼赶。
“小姐你回来了。”
王妈翘首等在院门口,看见叶明舒踩着雪跑来的身影,赶忙撑着伞迎上去,又一叠声询问:“小姐冷不冷?小姐饿不饿?小姐想吃什么……咦,小姐,街对面有个穿军装的好像往咱们这边瞧,是小姐在舞会上认识的军官吗?”
听到王妈的惊咦声,叶明舒一惊,立刻侧头看向街对面,只看到风雪中一道模糊的身影,转眼消失在巷道里。
“我不认识他,应该是路过的。”叶明舒暗松一口气,回道。
王妈有些遗憾地叹息一声,望着她欲言又止,叶明舒却加快了步伐:“王妈,我真有点饿了,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王妈一下子被转移了心思:“小姐,家里有几样点心和果子,不过快到吃饭正点了,小姐可以吃一点点心垫垫肚子,多了就不好了……”
王妈絮絮叨叨的说着,叶明舒却没怎么听进去,她整个人还有些恍惚,恍惚自己到底遇上了怎样一个男人。
他不惧她资本家出身,却又行事强硬,当她质疑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就如此纠缠,不过是个看脸的浅薄之人,但他却告诉她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是在医院,在嘈杂的走廊里,他身负重伤昏迷醒来后,第一眼就瞧见她。
如果,要拖人下水,庇护她未来十年的生活,这个男人就好似天上掉下的馅饼,美味得很,但是她良心会痛。
她逃得那么快,是不想要让自己迟疑,毕竟她有良心,但并不太多。
“珠珠回来了?有没有遇到合心意的人,或者喜欢你的人?”
刚进了屋,母亲就叫住了她,叫她回了神。
母亲温柔似水的目光,好似能看穿她心底所有的心事,叶明舒不免心虚,但坚定否认:“妈,都没有。”
她这话刚落,明雪站在二楼楼梯口激动地朝她喊道:“姐姐你快来啊,咱家院门前站了个好高的人,穿着军装呢,是我姐夫吗?”
刚说了谎就被揭破,叶明舒的脸忍不住热了,她没敢去看母亲的眼神,又怕了秦晋山真的等在外头,紧张之下都忘了纠正妹妹的话,只快速登上二楼,来到玻璃窗户前往外瞧。
大雪纷扬,天地茫茫。
在那扇冷肃的黑铁院门前,站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白雪簌簌落在他军帽和肩膀上,很快就落了一层,他巍然不动,整个人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
但在叶明舒看向他的那一瞬,男人猛然抬头,目光直射而来。
几乎下意识的,叶明舒收回视线往后退,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人,回头见是母亲,她不免紧张:“妈,他不是,我没有……”
余静秋眼底有了然,也有笑意,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手:“珠珠别急,没关系的,你如何决定妈妈都不会反对。不过,客人已经在门外,外面又下着雪,我们请他进来喝杯热茶好不好?”
“妈,不用……”
对上母亲不赞同的眼神,叶明舒咬了下唇,将自己的心思吐露些许,“妈,我还没有想好,不合适请他进来做客,我出去给他送把伞,让他离开。”
她说完就跑下楼,从王妈手里接过一把黑色大伞,要出门时脑海中又浮现男人肩上的积雪,额角的伤,还有上秦医院见到他时那浑身的血迹。
脚步禁不住顿住,她转身跑进厨房,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军用水壶,打开水龙头迅速清洗。
王妈跟了进来:“小姐要做什么?我来吧。”
“不用了王妈,你把红糖给我拿来就行。”
军用水壶几乎灌满,王妈把红糖递了过来,叶明舒立刻舀了一勺子倒入水壶。
随后觉得不够,加了一勺,又一勺,还想再加时被王妈拦下了。
“小姐,这尽够了,再加就要甜得发腻了。”王妈一脸笑意,眼底带着打趣。
叶明舒:“……”
叶明舒没有解释,她拧好壶盖,拿着伞出了楼,快步来到院门口,深吸一口气打开院门。
但让她诧异的是,门外并没有人。
随之而来的是轻松,她想,人走了挺好,她可以给母亲交代,就说——
“叶同志。”
一道男人的声音从侧面传来,被风雪一搅,显得有些缥缈和不真实。
叶明舒怔了一下,转过头,就看见秦晋山从左边巷口转出来,而后走向她,其脚下雪层发出咔哧咔哧的悉索声音,如同一步步踩在她的心尖上。
“你,你不是走了吗?”叶明舒声音有些结巴了,是被寒夜冻的。
“我没走,”秦晋山走到她身前停下,“我答应过你,暂时不会出现在你家人面前。刚刚我担心是你家人出来,所以避了一下。”
但她家人全看到了!
叶明舒很气恼,自己明明放过他,这男人却反复在自己面前晃荡:“我根本没有答应你,你就跑来我家门前杵着,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分寸感?”
风雪中,小姑娘仰着白皙透粉的脸气恼质问他,还没怎么着,她自己的眼睛先红了,瞧着像兔子的眼睛,又雾蒙蒙的,动人得很。
秦晋山喉结滚了一下,心道,她这副好欺负的模样,落到别的男人眼里还指不定被如何欺负。
这他如何能答应?
秦晋山正色,望着她道:“叶明舒同志,我在追求你,我想让你跟我处对象,这就是我等在你家门前的目的。”
“你可以不答应,但我保留追求的权利。”
“你要觉得我出现在你家门前不合适,下次我会离得远些,换成街对面怎么样?”
男人一脸严肃地说着死缠烂打的话,叶明舒只觉得自己的良心越来越少,但那日他浑身是血躺在担架上的场景又在自己眼前晃,又让她的良心长起来。
良心的撕扯让她生出一丝烦躁,伸手推了他一把:“什么街对面?我就不想看见你!你走,赶紧走,不然我喊人出来打你!”
叶明舒最后那句威胁,落入男人耳中只换来一声轻笑,他纹丝不动,俯首望着她道:“可以打我,你动手,我不还手。”又作势去捉她的手来打他。
叶明舒抵触男人的触碰,立刻后退,后脚跟一下子绊到了门槛上,身体失去平衡立刻往后倒,却有一只手臂迅速揽住她的腰,将她往外一带。
男人的呼吸被风雪融成了气雾,喷洒在她的脸上依旧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以及说不出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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