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瑾捧着册子刚踏出养心殿,殿外一阵冷风刮过,直让他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瞧,册子上那鲜红的锦衣卫印记,顿时让黄瑾心头一紧,冷汗都下来了。这份锦衣卫出品的官员名单,上...

黄瑾捧着册子刚踏出养心殿,殿外一阵冷风刮过,直让他打了个寒颤。
低头一瞧,册子上那鲜红的锦衣卫印记,顿时让黄瑾心头一紧,冷汗都下来了。
这份锦衣卫出品的官员名单,上面记载了朝堂所有六品官员以下的基本信息。
这种东西很犯忌讳,除了锦衣卫指挥使外,整个大庆怕是只有庆帝一人仔细翻阅过。
可陛下他老人家,居然把这玩意儿交给了六皇子......这说明什么?
说明六皇子在庆帝心中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了!
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了!
甚至,太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个位置也不是不能......黄瑾摇了摇头,把这个荒唐的念想赶出脑袋。
储君之位,怎么也轮不到六皇子!
哪怕太子出了问题,还有秦晋二王呢。
就连远在燕地的四皇子,都比六皇子更有资格!
但成为一个掌握实权的藩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一想到这儿,黄瑾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自己没事儿干嘛去巴结太子,把六皇子得罪得那么狠!
好在事情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黄瑾心思急转,脚下步伐更快,直奔宫门而去。
没过多久,一队满载着赏赐的车马浩浩荡荡驶出皇宫。
黄瑾一路跟随,来到十王宅外,恭恭敬敬地递上拜帖,求见李彻。
此刻的李彻刚刚清点完太子送来的东西。
听到下人禀报黄瑾带着封赏来了,李彻的眉毛挑了挑。
这老狗是太子党,不会趁机克扣我的钱吧?
“阿强,让那老阉狗进来见我。”
角落里,胡强正啃着个大号白面馍,听到李彻的话,立马扔下馍,几步就窜到门外。
黄瑾正焦急地候着,冷不丁瞧见一个黑塔似的壮汉站在面前,像座山一样挡住了阳光。
不等他反应过来,胡强瓮声瓮气地开口了:“你就是黄瑾?”
“啊?
是、是咱家。”
胡强斜了他一眼,粗声粗气道:“俺家殿下让你这老阉狗进去见他。”
黄瑾:。。。
他清楚这话应该就是李彻的原话,但你也不用这么直接了当地说出来吧?
是不是有点过分耿直了?
黄瑾只敢腹诽两句,乖乖跟着胡强走进十王宅。
刚踏进大门,黄瑾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还是他印象中富丽堂皇的十王宅吗?
怎么跟遭了贼一样,到处都是拆下来的木头架子,简直跟个毛坯房没两样!
雕栏、屏风拆了也就算了,还有两个人正抬着一扇黄花梨的房门往外走。
而且,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那扇门好像是从秦王的房间里拆下来的吧?
“老阉狗愣着作甚,别让俺家殿下等急了。”
前面的胡强不耐烦地催促道。
黄瑾这才回过神来,心里暗想:看来早上的汇报还是太保守了,这哪是变卖家当啊,这分明是要拆迁啊!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迈步走进偏厅。
偏厅内只有三人,六皇子坐在座位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琉璃盏。
六皇子身侧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角落里还杵着个面如白纸的年轻小子,冲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那眼神阴森森的。
“奴婢拜见宁古郡王。”
李彻慢悠悠地抬起头,扫了一眼面前的老太监,发觉他目光似乎有些躲闪。
“公公来此有何贵干?”
黄瑾那张老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哎哟,奴婢给殿下您送东西来了。
陛下说了,您要就藩了,这封赏和俸禄啊,可不能少了您的。”
“按照惯例,亲王每年有俸禄一万两千石,另有布匹、食盐、香料、御酒等封赏。”
“奴婢可是亲自盯着人办的,保证一点儿差错都没有,您瞧瞧,要不要点点?”
李彻看着面前点头哈腰的黄瑾,忍不住嗤笑一声:“公公今日怎么了?
往日和本王说话可不会如此客气。”
黄瑾心中一顿,六皇子果然记恨着咱家呢。
“殿下,奴婢之前多有得罪,如今已是幡然醒悟。”
李彻看向黄瑾,眼中满是玩味。
太监这种生物他也是第一次接触,果然没什么下限,变脸比翻书还快。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老东西可没少拉踩自己,如今突然服软,应该是因为庆帝态度的转变。
毕竟,太监嘛,就是皇帝手里的一条狗。
狗听谁的话,还不是主人说了算?
看到李彻沉默不语,黄瑾心中更着急了。
他连忙拿出那本小册子,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殿下,陛下听说您还没选定属官,特意让奴婢把这个送来给您过目。”
杨叔从黄瑾手中接过册子,送到李彻面前。
李彻粗略翻看了几下,便再也收不回目光了。
这东西,来得太及时了啊。
他万万没想到,庆帝居然舍得把这玩意给自己?
看来昨天那一闹,还真的唤醒了庆帝为数不多的父爱。
“黄瑾!”
李彻猛地合上册子,语气冰冷,“你昨日可是巴不得要本王死,当本王忘了吗?!”
黄瑾哭丧着脸:“昨日是奴婢昏了头,说了些不干不净的混账话,殿下您大人有大量......”未等他说完,李彻不耐烦地举起手:“那点破事本王懒得和你计较,你既是来求饶的,不能只带一张嘴来吧?”
听到李彻的话,黄瑾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黄瑾傻眼了,这年头传旨的还得往外掏钱?
可瞅着李彻那要吃人的眼神,今天不放血怕是走不了。
黄瑾咬了咬牙,颇为肉痛地开口说道:“奴婢在帝都有一座小院......”李彻又打断道:“停停停,本王就要去就藩了,要那破院子有何用?”
黄瑾凑上前几步,小声说道:“院子里面有十个昆仑奴,十个新罗婢,还有五百两金子,就埋在院子里的柳树底下......这些都送给殿下,只求殿下不计前嫌,高抬贵手。”
李彻面无表情:“不够!”
黄瑾皱皱巴巴的老脸纠结在一起,片刻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城外还有个庄子,五十匹马,十头牛,三十只羊,三百只鸡鸭,还有粮草若干,都送给殿下!”
“嗯,还有呢?”
李彻挑了挑眉。
黄瑾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殿下就藩路过真定府,城西有个庄园,里面有五千石粮食,还有一些盐巴、草料、农具,您都带走吧!”
终于,李彻嘴角微微上扬。
“咦?
黄公公怎么还站着??”
李彻笑眯眯地说道,“秋白,赶紧给黄公公看座,没个眼力见!”
甭管老狗、阉狗,能给自己送钱的就是条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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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气氛紧张得像是绷紧的弓弦。
众多官员虽然心动不已,但却还是有些迟疑。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关外穷啊......东北乃是蛮荒之地,流放罪徒之所。
这种地方,真的能承载如此大的梦想吗?
突然,一只手‘唰’的一声抓起身前的钱袋,众人皆是一惊!
“简儿,你......”王锡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儿子。
王崇简紧紧捏着钱袋,眼神无比坚定:“父亲,您毕生所学,难道就要浪费在监天司这种地方吗?”
“儿有治水之才,也有治理水患的决心,凭什么要在工部当一个破跑腿的,如此蹉跎一辈子?!”
他来到李彻面前,躬身行礼:“殿下,臣王崇简,愿效犬马之劳。”
“好!”
李彻眼中精光一闪,欣慰地扶起王崇简。
王锡看着儿子,长叹一声,也抓起钱袋:“老了,老了,还没儿子有魄力!”
他缓步走到王崇简身侧,父子二人并排而立。
“殿下若不弃,我父子二人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恩。”
“好!
好!”
李彻大笑着走上前,一把扶起王锡父子,“你二人父子同心协力,将来必成佳话!”
王锡父子同朝为官,颇有才名,在整个帝都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他们一表态,其他官员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拿起钱袋。
“臣,刘业,愿为殿下效力。”
“臣,葛洪,愿为殿下效力。”
“臣,贾邈,愿为殿下效力。”
转眼间,整个房间里的人全部来到李彻面前行礼。
只剩下钱斌一人仍站在原地,闭目养神,仿佛周围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
李彻毫不吝惜地向大家表达了欢喜之情,随后踱步来到钱斌面前。
“钱师,您还是不肯助我吗?”
钱斌缓缓睁开眼睛,面带欣慰之色:“想不到啊,当年最不起眼的六皇子殿下,才是老夫最优秀的学生。”
李彻笑而不语,只是恭敬地看着他。
心中却是盘算着,如果他死了心要开口拒绝自己,立刻叫胡强过来把他打晕,绑也要绑到东北去。
钱斌笑着摇了摇头,垂手捡起地面上的钱袋:“殿下的学校,可有老夫的一席之地?”
李彻大喜:“哈哈哈!
主祭酒之位,一直虚位以待!”
“殿下既有如此宏愿,那老夫就舍命陪君子,随殿下去那关外,再折腾一回又有何妨?”
这位算学泰斗人物也松了口,李彻心中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有了这些技术型人才的加入,自己便有了发展领地的第一批班底。
李彻立刻命令下人,将他们都送到客房休息,好酒好菜招待着。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了,万一放他们回去反悔了怎么办?
有不放心家里的,遣人去安顿一下就是。。。。。。。
收服了一众科学家,李彻心情大好,背着手哼着小曲走到庭院。
胡强啃着大饼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
此刻的十王宅一片忙碌,为了方便马车进进出出,后门的门槛都被李彻下令拆了。
这两天花出去的钱,那可不是小数目,不过看到院子里堆积如山的物资,李彻觉得值了。
杨叔正在指挥下人搬运,李彻走到他身旁才回过神来,连忙行礼:“殿下。”
“杨叔,怎么样了?”
李彻笑着问道。
“按照殿下的意思,那些个珠宝玉器,都换成现银了,清单上的东西也置办的差不多了。”
杨叔擦了擦额头的汗。
“只是这粮食不好搬运,而且人手不太够,还没买多少。”
李彻点了点头,开口道:“让他们不要再买了,粮食什么的够用就行。”
“帝都物价本就昂贵,路上损耗也大,等出了帝都再买也不迟。”
“好,我这就去安排。”
杨叔回道。
“对了,市面上的种子,买了多少种?”
李彻又问了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回殿下,收了不少,只是大多都不认得。”
李彻来了兴致:“走,带我去瞧瞧。”
杨叔带着李彻来到一处库房,里面堆满了这两天从各处搜罗来的种子。
有些种子旁边还放着成株的样本,有些则只有种子,普通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好在李彻曾经处过一个农学专业的前女友,这些种子他多少认识一些。
他快步走上前,仔细翻找起来,希望能找到几个眼熟的。
“嗯......香菜、大蒜、葱,至少调料这方面不缺了。”
“这是......辣椒?!”
李彻顿时眼前一亮,“御寒的好东西啊,这玩意可以推广种植。”
“还有黄瓜、芝麻、番茄、花生......等一等!”
李彻的目光突然落在角落里,一包不起眼的种子上。
他快步走上前,打开包裹,一颗颗金黄色的饱满种子跳跃而出。
“这......这!”
李彻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殿下,这是从几个胡商手里买来的,他们管这东西叫......玉蜀黍。”
杨叔在一旁解释道。
“玉蜀黍?”
李彻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种子,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没错,就是它,就是它!!”
李彻语气激动道,“杨叔,这是玉米啊!”
“玉米?”
杨叔疑惑地看向那几颗金黄色的种子,“老夫从未听说过。”
门外的胡强也放下了手中的大饼,好奇地看了一眼李彻手中的玉米粒。
玉米?
好吃吗?
看这样子不像是能吃饱的东西啊,不过殿下这么喜欢,应该是个好东西吧。
胡强收回目光,继续对付手里的大饼。
李彻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疑惑。
按理说这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除非那几个胡商去过美洲,或者他们接触过的人去过美洲。
如此说来,这些胡商手中没准还有其他种子?
比如......土豆,番薯?!
李彻猛然看向杨叔:“杨叔,那几个胡商呢?!”
杨叔摇了摇头:“昨日我从他们手里买下了所有种子,今日再去,已经人去楼空了,应该是离开帝都了。”
“除了这玉米,还有哪些种子是从他们手里买来的?”
李彻急切地追问道。
十王宅后院,王三春将最后一个麻袋扔进屋子。
“户部司储,钱斌。”
秋白将钱斌的名字划掉,转头恭敬地对李彻行了一礼:“殿下,名单上的人都‘请’来了,一个不落!”
李彻扫了一眼满屋子扭来扭去的麻袋,差点笑出声来。
他轻咳一声:“把麻袋拿下来。”
众多罪徒嘻嘻哈哈地走上前,扯下官员们头顶的麻袋。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官员们一阵不适,等他们眯着眼看清眼前之人时,顿时炸开了锅。
“六、六皇子?”
有人惊呼出声,仿佛见了鬼一般。
“什么?
他就是那个废......那位六皇子殿下?”
“六皇子殿下,你、你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将我等骗来,简直目无王法!”
“六皇子!
本官明日必上奏陛下,参你一本!”
众人吵作一团,李彻毫不在意地扬了扬眉毛,走到其中一人面前。
“好了,先歇歇,听本王说两句。”
李彻语气平淡地开口,众人反而安静了下来。
“王锡,原为监天司少监。
泰始三年,提出‘浑天如鸡子,地如子中黄’的概念,不为主流思想所容,后贬为监天司官正,可是你?”
王锡面露震惊之色:“正是在下,殿下听说过我?”
李彻面带微笑:“王官正可曾去过海边?
在海上看远方驶来的船只,总是先看到桅杆,后看到船身,这是为何?”
“这......”王锡是聪明人,稍加思考后顿时狂喜,“因为大地是有弧度的圆形,在宽阔的海面上得以放大?
您相信我的理念?!”
“格物方能致知,王官正还是要多实践啊。”
李彻拍了拍王锡的肩膀,见到对方陷入深思之后,又看向身旁的王崇简。
“王崇简,王锡之子。
泰始五年,于黄河治理水患,因反对主官‘分散流量,尽除淤泥’的主张,被工部雪藏。”
王崇简顿时涨红了脸,愤懑不已:“工部主事之人尸位素餐,那治河方案本就错漏百出,遗祸无穷,王某有何过错!”
李彻轻轻点头,随后开口道:“本王觉得,想要治河久远之计,需修筑近堤来约束河流,修筑远堤以防溃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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