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野的话瞬间让扶苏和淳于越脸色黑了起来,而周围的大臣们则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今儿太孙殿下为什么这么疯,但....朝堂上能看的戏可不多见,尤其是这儒家...

赢野的话瞬间让扶苏和淳于越脸色黑了起来,而周围的大臣们则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今儿太孙殿下为什么这么疯,但....
朝堂上能看的戏可不多见,尤其是这儒家以及长公子殿下的好戏,就更不常见了。
李斯悄默默的往后挪了挪靠在了大殿的柱子上,他的旁边坐着的就是死对头冯去疾、王绾,再往旁边去就是王翦了。
平日里王翦一直都是闭目养神的,今天也是睁开了眼看着这一幕。
而赢野则是大咧咧的站在那里。
“怎么,你们两位还有什么意见?”
他调转矛头看着自己老爹,做出一副谦卑恭敬的样子,但脸上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没有一点正行:“且先说您嘞。”
“我刚说的言传身教,这一点您应该否认不了吧?”
“怎么就许您平日里顶撞大父,还不许大父生气,只要大父一生气,你就巴巴的搁那说什么“此非明君所为”,“陛下听不进去忠言否?”,咋的我这跟你学一次,你就红着脸了啊。”
“只许郡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许你扶苏大公子顶撞皇帝,不许我赢野小公子顶撞长公子啊?”
他阴阳怪气的根据脑海中的记忆说道:“父亲啊——”
赢野拉长了调子,显得怪里怪气:“您听不进去忠言否?”
扶苏被这个逆子气的脑门子嗡嗡发疼,但整个人却变得愈发的清醒了起来,今时今日赢野的模样比起来他往昔除了多了点阴阳怪气外,还有哪里有什么一点的不同?
他回过头,看着坐在那里的嬴政,第一次有些后悔。
自己真的错了么.....
而在扶苏开始反思的时候,淳于越却已经重振旗鼓了。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继续让扶苏这样想下去,一旦扶苏改变了自己的“思想”,调转枪头和始皇帝一致对外的话.....
那始皇帝的屠刀第一个要挥向的就是自己!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心中的那口闷气,看着面前的赢野开口道:“方才殿下口出秽语,将某以及长公子殿下所坚持的逐渐贬的一文不值。”
“那么,在下倒是想要听一听殿下的高见了。”
淳于越做出了一副要与赢野辩论的架势,往昔的皇长孙沉默寡言,也是一个闷葫芦,今日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说这些话,但....这改变不了皇长孙不学无术的事实。
一旦他将皇长孙辩驳倒,那么之前的一切自然也就成了过眼烟云。
赢野斜了一眼淳于越:“高见?”
“高见倒是没有,不过一点点拙见倒是有的,既然淳于博士可怜巴巴的请教了,那本公子便与你说上一说。”
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在指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顽童”一样。
淳于越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憋了一口气,看着赢野问道:“今日皇长孙殿下突然发难,想必是对今日之事多有不赞同了。”
“那便从今日的事情说起吧。”
“长公子殿下劝诫陛下,说是不能多造杀孽要试以仁政,这一点难道有什么错漏么?”
“圣贤曾言,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此话出自大贤孟子之口,讲述的道理也是通俗易通。”
“皇长孙对此有何高见?”
听了淳于越的发问,坐在前方的嬴政也是有些紧张的坐直了身体,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平日里赢野不显山不露水,他也不知道赢野的水平。
但方才赢野所说的话,却是完全触动了他的内心。
他心里不由得想到:“罢了,若是这小子辩驳失利,我便拉他一把又能如何?”
思及至此,嬴政下意识的偏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夏无且”。
大秦此时还未曾衍生出后世的那些制度,皇帝身旁站着的除了侍奉的宦官、士卒之外,还有最信任的人,不拘束是什么身份。
自当年荆轲刺秦,夏无且救驾了之后,他就一直颇得皇帝信任。
此时见到嬴政的眼神,也一瞬间明白了嬴政的意思,当即随时准备着。
只要皇长孙落入下风,他即刻惊呼一声“陛下您怎么了?”
然后顺理成章的阻止这场辩驳继续。
毕竟....皇帝都出问题了,你们还辩驳个锤子呢?
此时,场下看热闹的人眼神纷纷看向了站在那里的赢野,而赢野却也不怯场,只是不屑的笑了一声。
“第一,孟子说的没什么错。”
此话一出,淳于越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像是奸计得逞,而嬴政则是有些担忧了,随时准备“演戏”。
可赢野的下一句话,却让淳于越脸上的笑容陷入了僵硬。
“但你们这群没本事的后人理解的有错。”
赢野看着淳于越一字一句的问道:“孟子所说的“民”乃是普通的黔首,而非是你口中的那些儒生,也并非是父亲所阻止杀害的那群儒生。”
“大父杀了那些儒生方士,怎么就是没有施以仁政呢?”
“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多作奸犯科、触犯律法的人,难道依照秦律处罚都是有问题的?”
“淳于先生这是显然的偷换概念。”
“那些儒生方士之所以被杀,不是因为大父不施以仁政的缘故,而是因为他们自己违背了秦律的缘故。”
“难道儒家先贤讲述的道理是,不必处罚触犯法律的人么?”
“这可真是恕本公子无知了,从未听过这样的道理。”
他装作迷惑的样子,看着一旁看热闹的李斯说道:“李廷尉,你是大儒荀子的弟子,也算是半个儒家门生了。”
“儒家有先贤说,处罚律法的人不能够处理的么?”
李斯倒也没有想到自己突然被点名了,但此时倒也是热的出面解释,毕竟他和儒家这群人向来是势不两立的。
“回禀皇长孙殿下,李某倒也从未听过这样的先贤之语。”
他好奇的看着淳于越:“不知淳于博士是从何处看来的言论?大抵上是孤本吧,不知可否能让李某瞧一瞧那孤本?”
嬴政的话显然是给了赢野一个信号——那就是尽情的喷,放开了喷,绝对没什么问题,出了什么事情我给你撑腰。
这大秦还有能够让嬴政撑不住的事情么?
至少现在来看是绝对没有的。
而嬴政话里面的意思也被其余的大臣们听出来了,他们的眼底都闪过了一丝“讶异”的神色。
今日早朝发生的变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了让他们反应不过来的地步。
首先是长公子明显是触怒陛下,好似要被流放了,而紧接着便是皇长孙殿下横空出世,一改往日的沉默,直接辩驳的淳于越哑口难言。
最后便是如今的情形了。
皇帝明显是对这位皇长孙殿下产生了好感——虽然没有旧例,但是跨过下一任太子传承,直接将皇位传给孙子也不是不行啊....
当年的昭襄王不就是看中了当今陛下的“雄才伟略”,所以哪怕是当时的公子异人身体十分差劲,也直接定下了下下一任的秦王与下下下一任的秦王么?
而也正是这样的跨时代之举,才有了如今的始皇帝陛下挥斥方遒,横扫六合的壮举。
李斯低着头,心中明显是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李斯是一个爱慕权势的人,这一点无法否认,毕竟若是不爱慕权势,也就不会来到大秦,当年也不会写下“谏逐客书”,后来始皇帝死了之后,也不会和赵高配合,矫诏杀死扶苏,扶胡亥登基了。
可李斯同样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他低着头,余光看了一眼赢野,心中做出了决定。
若是皇长孙殿下此时能够说出个一二三来,表现出来自己的才华,那么他便调转船头去投靠皇长孙。
毕竟....
皇长孙这一脉可是有着天然的嫡长优势啊!
若非无奈,谁愿意去投靠别的皇子?
想起来这一点,李斯就十分头疼,毕竟对于他来说最好的选择其实是长公子,但长公子那个人吧,热爱儒家学说,恨不得将法家全部赶出朝堂。
不过么。
李斯嘿嘿一笑,从赢野方才的话语中,他能够听出来,赢野的倾向好似也是偏向于法家的。
既然如此,那包梭哈一把的。
他李斯,便是天生的赌徒!
而此时赢野也是听出来了嬴政话语里面的意思,笑着说道:“大父,您就算不说给我撑腰,我也是要找您当靠山的。”
他显得有些无赖的样子:“毕竟您是我的大父,不给我当靠山,难道我还要去找不靠谱的人啊?”
“我可不是我爹那个蠢货。”
赢野拍着胸脯说道:“我爹胳膊肘往外拐,总是想着和外人站在一起,觉着自己是臣子,应该尽到臣子的本分,但我可不一样。”
“我知道,大父先是我的大父,继而才是这大秦帝国的皇帝——而我,先是大父的孙儿,之后才是大秦帝国的皇长孙!”
一番话说的嬴政心里美滋滋的,一种久违的情绪浮上心头。
对于他来说,亲情....已经是一个很久远的概念了。
当年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后来回到大秦之后,父亲对他也没有多好,而且在短暂的几年时间里就逝去了。
这是一种痛苦。
而后,他还未曾登基,母亲便和嫪毐搞在了一起,甚至搞出来了一个孽种,想要抢夺他的王位....
这是另外一种痛苦。
世人都说他杀弟囚母,可也不看看,那个孽种配当他的弟弟么?
他的弟弟,唯有赢氏的王族血脉!
再然后呢?
再然后他的弟弟啊,他的弟弟谋逆了,然后逃窜他国。
等他横扫六合,一统天下了之后,他的儿子也开始变得不懂事起来,每日只知道顶撞他,惹他生气,动不动的就是“臣如何如何”....
他站在天下的巅峰,手中握着那把陪伴他许多年的“太阿剑”,世界空虚寂寥,高处不胜寒,好似只剩下这把太阿剑陪着他了。
而如今,一个小子、一个身上当真有他血脉的小子,虽然泼皮无赖了一点,但却能看出来几分才华,口口声声的说他先是他的大父,继而才是大秦帝国的皇帝,这当真是让嬴政发笑,但发笑的过程中,也感受到了一抹久违的亲情温暖。
于是,嬴政嗔笑一声,装作发怒的说道:“你这竖子,这还在朝堂上呢,怎么就叫起来大父了?”
“当真是没有礼数。”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却没有命令赢野将称呼改掉。
这一点赢野察觉到了,其余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
若是说之前的嬴政对赢野不过是看着一个自己稍微喜欢一些的“孙儿”的话,那么如今的嬴政对赢野,便是真正的将赢野当成了自己的“孙子”。
那份亲密感是无法伪装的。
赢野察觉出来了这份亲情之后,则是更加得意的站在那里,环视着四周。
不管自家老爹的下场如何,反正他的小命和荣华富贵是保住了。
就算是政哥把扶苏流放,应该也会把他这个孙子留下来的——既然如此,那就喷的更加给力一点,再讨一讨政哥欢心就是了。
他轻咳一声,然后将话题带了回来。
“淳于博士,你说你一心为大秦,本公子却并不这么认为。”
赢野掏了掏耳朵,看着淳于越说道:“若是本公子没记错的话,淳于博士所谓的“政见”最主要的有两个对吧?”
“其一,仁义治国。”
“其二,实施分封制?”
淳于越微微点头,这两点的确是他最核心的两项政策——当然了,其最重要的目的还是要让儒家,尤其是鲁儒成为这大秦的正统,占据最重要的地位。
这是儒家的心愿。
将他们的创始者“孔子”推到至圣的位置,唯有如此,他们这些徒子徒孙才能够跟着沾光。
否则,哪有老师还不是圣人,而弟子就成了圣人的道理?
赢野微微一笑,然后看着淳于越说道:“那么我们便一个一个的来说。”
“首先我有一个请求。”
赢野转身,看向始皇帝:“请大父令李廷尉从廷尉大牢中带上来一个最凶狠的囚犯。”
李斯突如其来的拍马屁称赞,让众人都愣了一下,但紧接着所有人——除了扶苏以及淳于越之外,就连王翦都是跟着李斯一同赞颂。
王翦斜了一眼看着李斯,心里暗啐一声。
“这小子,怎么这般会拍马屁?怪不得这些年一路升迁,颇得陛下圣心。”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下意识的叹了口气。
若是王贲有能像李斯这般,他倒是也不用到现在还操心这么多了。
嬴政听着一连串的赞颂声,眼底也是闪过些许的快意之色,这许多年了,除却一统天下的时候他如此愉悦过,其余的时候还未曾有过这种肆意轻松的心情。
当即摆了摆手:“不过是一个竖子而已,当不上诸位如此赞颂。”
话虽然是如此说,但他整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气息”却并非如此,以往的那种威势少了许多,反倒是看着像个寻常的“老人”看着自己孙儿争气所以开心了。
淳于越长长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虽然性格和道德都有些问题,但他的脑子却是没有问题的——恰恰相反,能够成为当世大儒,甚至隐约将其余几脉的儒家全都压下,让鲁儒一脉成为儒家正统的他,脑子灵光的要命。
在“赢野”说出那句“实用家”的要义的时候,他就以一种天然的直觉和聪慧察觉到了这其中的高深。
赢野的确有资格做一家之主!
也的确是诸子百家之后,第一个能开宗立派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
他看了一眼赢野,而后低着头。
这样的人物对儒家、对他这一脉鲁儒的观念看法如此差,将来若是真让此子成为二世皇帝,那么日后鲁儒一脉在大秦之内,还能够有好日子过么?
且——
淳于越看到了赢野与嬴政的最大不同。
嬴政的确雄才大略、天生霸主,但嬴政却也有属于他的“缺陷”,他尚且顾念所谓“父子亲情”,所以困居在这四个字之内,被他们拿捏住了。
只要能够紧紧的拿捏住“扶苏”这个嬴政的长子,那么他们儒家一定是会受到善待的——他断定,嬴政不想失去这个长子,这个寄托了嬴政许多“亲情观念”的长子。
而如今.....
赢野的出现让淳于越眼前一黑。
他完全不顾念所谓的“父子亲情”,甚至在朝堂之上嘲讽扶苏,且让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指责他不孝。
这样的人....这样看起来根本没有把柄的人....
儒家该如何拿捏?
又如何能够拿捏?
淳于越低着头,却在思索着此事。
而远处,大殿外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却是铁鹰卫士带着两个死囚走了进来。
那死囚身上穿着破破烂烂,脸上、头上全都是乱糟糟的,周身却没有什么太多的恶臭气味,显然是在上殿之前已然被人带去收拾过了。
这两人来到大殿之上,都下意识的低着头。
无数的大臣、王公贵族的眼神都看向他们,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
士卒站在那里向嬴政回话:“启禀陛下,死囚已然待到。”
他停顿了一下后,做了解释说明:“此二人所犯的罪行,乃是杀人之罪。”
“依照秦律,当处以死刑。”
“另外,依照皇长孙殿下的命令,臣特意查明,其中一人所杀之人乃是村中一个流民,其入此人家中偷盗、且伤了人。”
“依照秦律,处以枭首之刑。”
“另外一人则是山中流贼,此流贼无恶不作,杀害路过的村民数十人,所犯秦律已然罪无可恕,依照秦律,当处以极刑。”
嬴政微微点头,尽管他不知道自己的孙子为何要让卫士带这样子的两个人来,但他却知道此时只管看戏就行了。
“野儿。”
嬴政的声音响起。
“你让带的两位死囚已然带了过来,只是不知你有何用啊?”
众人的目光汇聚朝着赢野而去,此时的赢野则是缓慢的走了过来,悄然在一边的侍卫耳边交代了两声,而后站在了大殿的正中央。
“大父。”
赢野微微躬身,而后笑着说道。
“方才淳于博士说要以仁义治国。”
“并且往昔淳于博士也总是反对以李廷尉为首的法家,口口声声说我大秦法律严苛。”
他转过身,不远处的士卒抬着一个巨大的笼子走了进来,而后将铁笼子放在了这大殿中央,并且带着那士卒将其中一个死囚推了进去。
“陛下。”
赢野的声音严肃,第一次叫了一声“陛下”而非是“大父”,显示出他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请下令,将淳于博士关入铁笼。”
将淳于越关入铁笼之中?
所有人都瞬间惊讶到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赢野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可——”
扶苏下意识的喊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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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
赢野回过头,看着众人脸上带着些不可思议以及惊讶的表情,笑了一声:“为何不可?”
他玩味的说道:“淳于博士不是说要以仁义治国,感化百姓么?”
“这样吧,淳于博士。”
赢野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庄重,但所说出来的话却显得十分冷酷。
“你若能够以仁义感化此人——”
他指着那个罪无可恕的、即将被处以死刑的犯人说道:“你若是能以仁义感化此人,那么我便央求大父,从此之后我大秦以仁义治国!”
赢野转身:“不知大父能否许可?”
嬴政并没有因为赢野擅自做主而感到生气,反而同样的脸上带着些许玩味:“野儿既然都如此说了,那么朕自然是要同意的。”
此时的嬴政就仿佛是一个昏君一样。
“淳于博士口口声声说要以仁义治国,难道你的仁义无法感化这死囚?可若是无法以仁义感化这死囚,那么为何还要说?”
“你所说的仁义治国,岂不是成了口空白谈?”
“来人!”
嬴政坐在那里,声音冷冽。
“将淳于越关入这铁笼之中!”
“诺!”
周围士卒瞬间行动,将那已然战战兢兢地淳于越关入了这笼子中。
淳于越紧紧的贴着铁笼,看着面前那个头发盖住了眼睛,脸上带着狰狞的死囚。
耳边传来赢野玩味的笑声。
“来啊!”
“用你的仁义感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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