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字一顿地说:「长兄如父,礼不可废。」说罢我转向崔铎,朝着他叩首。他脸上的喜色尽数褪去,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一叩首,报君不弃之恩。」「二叩首,报君规训之恩。」...
我一字一顿地说:「长兄如父,礼不可废。」
说罢我转向崔铎,朝着他叩首。
他脸上的喜色尽数褪去,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一叩首,报君不弃之恩。」
「二叩首,报君规训之恩。」
「三叩首,报君养育之恩。」
皇帝龙颜舒展,赞道:「人伦君亲,善莫大焉。」
我知道,经过这一遭,我与崔铎,此生再无可能。
我缓缓起身,回到席位上。
崔铎依旧跪在那里,背影凄绝。
突然,他喷出一口血,然后重重地倒在大殿之上。
倒地之时,他嘴唇嗡动。
在唤:「绾宁。」
我没有动作,静静地看着宫侍将他带下去,收拾干净地面上的污血。
曾几何时,他轻咳一声,我便要忧心半宿。
如今,看他吐血,心里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知道,崔铎在我的生命里,彻底成为回忆了。
春庭已晚,海棠已落。
有些庆
幸,我选择成为姜满。
从满是污名的泥里,挣扎求生。
翻过烂天烂地,终于来到了新的天地。
不必再长发绾君心。
不必再仰仗男人换取虚浮的安宁。
女子生来是高山,是溪流,
自能生羽翼,何必仰云梯。
我一口饮下杯中酒,
比昔年,海棠树下埋的那瓮,
更烈,更醇。
崔铎的眉心紧紧蹙了起来。
卢雪鸢紧张了,眼中的快意被慌乱取代。
可崔铎,压根就没打算向她求证。
而是看着我,说道:雪鸢生性纯良,怎么会害你?
我以为你已经收了不该有的心思,却没想到,如今变本加厉,起了妒忌之心,甚至还学会了攀诬无辜之人。
他以为,我嫉妒卢雪鸢,所以才攀诬她。
我这才发现,其实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崔铎,他也没有,真正的懂过我。
可笑朝夕相对十年,我们俩都眼盲心瞎。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再解释了。
任由崔老夫人把我丢进了祠堂。
崔铎没有动作,站在原地看着我,满眼的失望之色。
若是从前,我会在意他的看法,敬畏他的失望,可现在,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还好,只剩三日了。
我惊喜地看过去。
崔铎略过我,走到了卢雪鸢身旁。
他的视线拢着她,连一个眼尾都没有给我。
他们站在一处,宛若神仙眷侣。
卢雪鸢脸上含羞带怯,崔铎冲她柔和地笑着。
这一幕格外刺眼。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像一只摇尾乞怜的野犬。
有些话,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
我艰涩地开口:「那天的事,你还在怪我吗?」
崔铎的笑意凝固住,他或许没想到,我会在人前不加掩饰地说出来。
崔铎沉声道:「阿念,带卢姑娘去园子里逛逛。」
「我有些事要与绾宁说。」
崔念幸灾乐祸地看了我一眼,挽着卢雪鸢离开了。
等她们的背影消失,我再也忍不住眼底的酸胀。
眼泪扑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我问:「你是不是怪我口不择言,怨我不自量力地肖想你,所以才急着定下亲事?」
崔铎面色冷淡,幽幽地开口:「范阳卢氏与清河崔氏联姻,与你何干?」
以前,崔铎不是这样的。
我被崔家下人欺负,躲起来偷偷抹眼泪,他会用自己的帕子给我拭泪。
会心疼地说:「女子的眼泪是有数的,为欺辱你的人落泪,不值得。」
我记着他的话,所以再不轻易哭。
今日,又当着他落泪了,他眼里却只剩下冷漠和不耐。
我压下心口的抽痛,一字一顿地开口:「我知你看重礼法,读圣贤书,行圣人道。但十年来,就没有一刻动摇过吗?」
「你明明......对我和崔念,是不同的。」
这话好像触到了他的逆鳞。
他厉声道:「崔氏为五姓之首,我未来要承继家主之位,宗妇自然要从高门望族里选,清清白白的女子。」
他刻意强调「清清白白」,是想看我知难而退。
我只记得崔铎对我的好,却忘了,世家大族最要颜面。
我有那样的母亲,他又怎么会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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