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日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史载:是日,缇骑四处,大索京师,朝野震怖。和往常一样,今日的早朝还是很早,大概六点钟的时候,百官就聚集在午门外,等五凤楼上响了三...
只是,今日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史载:是日,缇骑四处,大索京师,朝野震怖。
和往常一样,今日的早朝还是很早,大概六点钟的时候,百官就聚集在午门外,等五凤楼上响了三通鼓后,便有官军旗校入内摆好仪仗,而后钟鸣响起,左右掖门打开,官员抱着牙笏,依次入内。
来到金水桥前,朝臣们按照品级开始排队站好,期间还有鸿胪寺官员的大声斥责,排好队后,朝臣们通过金水桥,来到皇极门的丹陛前站好。
此时队伍已经成了两列,文左武右,众人安静的等着皇帝的到来。
今天这个早朝,是当今乾圣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早朝,登基一个月后,官员们终于再次见到了皇帝陛下。
而百官们的表情,也是各不相同,有的悲戚,有的欣喜,有的胆寒,有的冷笑。
东厂的行动从昨天下午开始,到现在已经传遍整个京师,开始还有官员愤慨一二,但到了后来,听到一些风声后,却是统统噤声,没有一个再敢说话。
事涉宫闱,还是牵扯两代皇后三代帝王的秘事,这里面的水太深了,非东林一系的官员谁都不敢插嘴。
倒是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言官前去诘问,结果被当成同党给带走了。
大臣们安静,但言官那一片却是阴沉沉的,这里是东林党在朝中最后的势力,此刻大部分东林骨干领袖被抓,这些人自然没有好脸色。甚至有些忍不住的冷笑,看向宫中的眼神,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此时天刚拂晓,寒露已过,北方天气渐渐转凉,早晚温差有点大,不少官员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早朝,不太习惯,穿的有点少,此时正瑟瑟发抖。
不过早朝自有规仪,有御史盯着,他们只能咬牙坚持着。
等了大概七八分钟,皇帝的仪仗出现,簇拥着明黄衮服的乾圣帝踏上金台,待皇帝安坐后,礼乐响起,鸿胪寺官员高唱“入班”,左右文武走上御道,口呼“万岁”,行一拜三叩之礼,至此,整个过程算是完成了,接下来便是议事的环节。
明朝的早朝其实非常辛苦,除了站在最前头高品官员,因为队伍挪动,可以站到皇极门廊内外,后面绝大部分官员,都是站在外面,露天上朝的,哪怕刮风下雨,还是下雪,都是这样,最多穿个雨衣,遮挡雨雪。
当然,严格的早朝制度只在洪武年间执行,永乐年间迁都北京后,由于天气冷,官员行礼完毕后,就都挪到右顺门的偏殿去,有事入奏,无事就去办公。
不过这个规矩官员们一般只在皇帝上朝勤快的时候执行,像嘉靖万历这种常年不上朝的,上一次早朝,官员们巴不得见见皇帝呢,怎么可能回去躲避。
朱由检这次的早朝也是如此,一个月不上朝,朝臣们心里已经有不祥的预感,此时好不容易见皇帝一次,就在外面坚持站着,谁知道以后还能见皇帝多少次?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刘若愚出班喊了一句,随后有太监将他的话一句句传下去,不多时,整个上朝的官员们都听见了。
明朝官员奏事并无规定顺序,谁要上奏,就自己先咳嗽一声,然后出班,走到御前,跪着奏事。
当然,说是这样说,但一般官员自有自己的规则,当先的机会肯定是让给内阁辅臣的,只有他们并不愿意当先出班,其他人才会奏事。
“咳咳!”首辅黄立极咳嗽一声,抱着题本走了出来。
他本就靠近御前,走了两步便停住,然后跪了下去,打开题本,照着念起来。上朝时不能使用口语,必须用书面语,所以想要奏事都要先写好题本。
能当上首辅,不说其他的,八股文肯定写的很好,一句句骈四俪六的题本下来,朱由检听得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若是原来的崇祯,估计能听懂,但他不是,他是乾圣。好在,旁边的刘若愚很有眼色,深知他不懂,简短的解释就飘了下来。
“陛下,首辅是说东厂拿人的事情,希望陛下给个说法。”
听完后,朱由检恍然大悟,原来是问说法的,说那么多干什么。等过了几分钟,黄立极念完题本后,他立刻微笑道,“爱卿请起!”
皇帝开口,黄立极才从地上起来,站回朝班,然后朱由检看了一眼刘若愚,示意对方可以开始。
“堂堂大明,两代帝王的皇后,一个是强盗死刑犯之女,一个是东林党培养出来的扬州瘦马,真是......”面对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朱由检除了愤怒外,更多的还是冻彻心扉的寒意。
东林党对皇室内部之事,帝后妃子之遴选,竟然插手这么深!!!
“呼......”朱由检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将心中的震惊给平抑下去,重新恢复冷静。
“承恩!”朱由检喊了一声。
“万岁爷,臣在。”王承恩趋步向前,来到他的身前。
“去吧,按照卷宗,将所有涉案人员都给抓起来。”朱由检无力道,尽管他早有准备,但大案真的要发生了,心中依然不够坚定。
“是,万岁爷。”王承恩答道,随后他有些迟疑的问道,“只是,有些案犯是后宫之人......”
朱由检知道他说的是谁,刘昭妃,皇后张嫣,信王妃周氏,这三人才是整个大案的关键。
“她们三人,朕会着宫中女官收押审讯,另外发落。”朱由检想了想道,不管以前怎样,过程怎样,入了宫就是皇家中人,终究要顾及点皇室脸面。
“是,万岁爷。”王承恩应了声,退了出去,今天要抓很多人呢,天色不早了,要抓紧时间。
王承恩走后,一个年纪在五十许,头发有些花白,透着浓郁书卷儒雅之气的老太监走了过来,轻声道,“陛下,内阁的黄大人又递条子来询问,陛下什么时候上早朝?”
老太监叫刘若愚,就是在狱中写《酌中志》的那个,算的上是司马迁第二了,文笔在内廷中可算一等一的。王承恩接掌东厂后,朱由检就将他找了出来,接替王承恩的位置,为司礼监秉笔,贴身伺候,负责朱由检的生活起居,同时起草诏书、文书什么的。
当然,真正主要的原因,是朱由检想找个古文指导者,他看明朝的书籍和文章实在太吃力了,没人从旁提点,看的很慢,耽误事情。
“上早朝?”面对刘若愚的问题,朱由检轻笑一声,“也好,水落石出了,朕也该上早朝,出现在大臣们面前了!”
一声厉喝,众皆胆寒。
有明一代,锦衣卫积攒两百年的名声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面对许显纯的生员和市民皆呐呐不敢言。
然而,人群当中终究是混杂了很多别有用心之人,他们胆子大,名位高,并不惧怕锦衣卫。当即言语鼓噪,令群情再次渐渐汹涌起来。
“祖制,军民利弊,众人皆可言,独生员不许,尔等莫非以为身居功名,便可为所欲为吗?”许显纯再次大声喝道。
他知道,这些生员和京师的太学生一样,一旦让他们放开了搞,什么事都敢干,就连冲击大名门的事太学生都敢,还什么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干的?
因为,一定要从言语和气势上压倒他们,无惧锦衣卫,口齿伶俐的终究是少数,只要将大多数人压住了,少数几个不足为据。
跟随许显纯一众而来的锦衣卫顿时大声喊了起来,不但将太祖卧碑文给复述了一遍,还将京师中,皇帝如何上百位太学生的措施宣传给众多生员听。
面对这种情况,大部分普通生员顿时迟疑起来,功名可是他们的命根子啊,尤其是在场之人,没了功名,他的家族瞬间就会沦为乡下的土豪劣绅,再无起色的可能。
更不要说后面更加严重的三代不许科举。华夏人向来有为子孙计的长远目光,自己功名没了不要紧,但是累及子孙,让他们三代无法入仕,很多人就无法接受,一旦惹下这样严厉的惩处,自己简直就是不肖子孙。
“别听这走狗
一派胡言,今上乃是人生之主,那可是陈探花老爷也盛赞过的明君,仁君,怎会如此煎迫读书之人呢?”
“当是这走狗一派胡言。”
“对没错,就是乱说的!”
几个人出言反驳,顿时令生员们醒悟过来,对啊,对方会不会是骗人的呢?明朝官府的公信力并不是很好,经常出尔反尔,生员们习惯了,因此纷纷质疑。
只是,他们的动作语气轻缓了许多,再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凌厉。
万一这锦衣卫走狗说的是真的,岂不是也有回旋的余地?
“骗人!”许显纯不屑的冷笑一声,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向了人数群众更加多的苏州市民。
“尔等本是良民,莫要听了这些书呆子的鼓动,本官乃是奉旨而来,是钦差,尔等再次阻拦,乃是抗旨的行为,是欺君大罪。就算此次尔等将本官堵在此处,一旦陛下得知,定会龙颜大怒,倒时候来的就不是本官,而是毛巡抚的标营了!”
兵过如筛可不是说着玩的,想到自己的家乡亲族要遭受兵灾,他们就不由得脸色一变。市民们不是傻子,生员此时语气迟疑,他们已经有所怀疑。
再加上,本来被拉成长长队伍的上百锦衣卫陆续到来,钦差的旗帜配齐,甚至有锦衣卫将逮捕的圣旨拿出来,很多市民们心里已经开始松动。
同时,毛一鹭带着协助的抚标五百兵丁也因为这里出了情况而开了过来,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聚集在苏州城门口处,给了市民们很大的压力。
这可不是去年官差过来公干,只有几个人,这可是五六百兵丁,一旦对发狂......后果不堪设想。
这般想法之下,已经有胆小的市民陆陆续续离开,一些鼓动的生员看了顿时急的大吼大叫起来,言语中各种哄骗咒骂,然而却丝毫作用没有,反而让自己暴露出来。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