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公子在角门候着,要见姑娘。”林思棠怔了怔,若非知春突然提及,她都要忙忘了那个人。“女子首要,唯务忠贞,如今大婚在即,我一待嫁之身,同外男相见,于礼不合。”...
“姜…公子在角门候着,要见姑娘。”
林思棠怔了怔,若非知春突然提及,她都要忙忘了那个人。
“女子首要,唯务忠贞,如今大婚在即,我一待嫁之身,同外男相见,于礼不合。”
林思棠声音极低,带着艰涩,“知春,让他往后不要再来了。”
知春还未开口,就被一旁知秋拉了出去。
“知春,你今日脑子进水了不成,不知北王府的人就在府上吗,不立即将人赶走,还来禀报姑娘,若是让人听着撞见,姑娘日后在北王府还如何过活。”
知春被骂的醍醐灌顶,一拍脑袋,“呀,我怎就忽略了这茬事。”
言罢,她转身就往角门跑去,知秋叹了口气,才又回了屋中伺候。
……
角门外,青竹如玉的男子等的略有些焦急,来回踱着步。
门吱呀一声,终于打开,知春提起裙摆跨出门槛,“姜公子。”
姜玄祁点了点头,朝她身后看去,却空无一人,眸子暗了暗,“你家姑娘呢?”
“姑娘说,待嫁之身,不便出门,姜公子乃外男,往后还是不要再来了,以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姜玄祁怔住,似不可置信。
思棠对他一向温柔恭婉,怎会儿对他说出这般绝情的话。
“不可能。”姜玄祁皱着眉说,那日池塘边上二人所言,难不成她都忘了不成。
知春不时往院里看几眼,生怕撞上了北王府的人,急切催赶,“姜公子,您就快走吧,别为难奴婢了,今个北王府的人也在,若是被瞧见了,我家姑娘还如何做人。”
姜玄祁若是普通官宦公子还好,可他毕竟又是姑娘前未婚夫婿,身份上就更敏感些。
知春脑门都急出了汗,“姜公子,姑娘真的不能见您,若是被北王府的人瞧见了,姑娘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原是如此。”姜玄祁长叹了口气。
他就说,思棠怎么会不见他,原是因为府上有北王府的人在。
姜玄祁眸子沉暗,语气隐忍,“既如此,那就算了,我总不会让她难做的。”
“不过有句话,你带给她,让她莫忘了当日所言,我会在皇城等她回来。”
知春连连点头,“奴婢记住了,您快些走吧。”
姜玄祁还欲再说些什么,知春却已快步进府,合上了门。
姜玄祁抿抿唇,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更有些许不忿。
三日前,那人还是他的未婚妻,可如今,他却连见一面都要偷偷摸摸。
只是倏然想起了往后富贵,那丝不舒服又化为了意气风发。
……
今日,林府不是一般的热闹。
“催妆?北王府派来的?”
知秋,“据说,那人一直都在皇城中的北王府,此次受命护送姑娘花轿去青州。”
林思棠合上册子,拧着眉没有言语。
“姑娘,是有什么问题吗?”
林思棠淡淡说,“催妆是高门大户的规矩,可青州遥远,就算不来,府上也说不出什么,且…北王府对这桩婚事,怎么看,都不会满意。”
不满意,又如此重视,北王府究竟打的什么小九九?
“让知春打听着,其他不用理会。”
知秋应声退下。
可顾氏院中,却沸腾了一般,嗓音老高,脸色活似被人掐住了脖子般难看。
“什么?要十里红妆?”
“并非王府要十里红妆,堂堂北王府,自是不会看上贵府姑娘那点子嫁妆,而是为了北王府同太保府颜面周全所虑。”
青年男人拿着刀,语气平静无波。
“那不还是一个意思吗。”顾氏青着脸嘟囔,十里红妆啊,那是公主郡主才有的排场啊。
“作为对府上姑娘的重视,成婚当日,花轿所过之处,万里空巷,红绸铺地。”
十里红妆,万里空巷,算是十分风光了。
只是林思棠风光大嫁,同她有何干系,凭什么要她出银子。
青年男人看顾氏脸色难看,半晌不言,再次开口,“我家公子也是为贵府着想,毕竟此婚,乃皇上所赐,备受瞩目,若是办的不隆重,岂不是辜负圣意?”
“而北王府上下,也会因此对府上姑娘更为敬重几分,夫人作为母亲,该十分乐意才是。”
顾氏眼皮子抽了抽,心中腹诽,北王府上下敬不敬林思棠,关她什么事,只要别要她银子就行。
她心思一转,抬手端起杯盏抿了一口,无奈一笑,“北王府意思,我都明白,只是…大姑娘非我所出,又是皇上赐婚,什么嫁妆,成亲事宜,我只能提提意见,做不得主。”
她故作为难,“不然,你去寻我家老爷商量,我是…实在难做啊!”
青年男人的冷脸却有一瞬破裂,还以为是顾氏推辞,“大姑娘非夫人所出?这是什么意思?”
据北王府消息,圣上所赐婚对象,乃是林太保同顾氏亲女,二姑娘林思月。
他不能问为什么突然从二姑娘换成了大姑娘,暴露了北王府于皇城有暗探,只能拐着弯试探。
顾氏叹口气,幽幽说,“阁下有所不知,大姑娘乃是原配夫人所出,是府上最尊贵的嫡女,我这个继室,地位亦望尘莫及。”
青年男人攥着刀的手发白,他从枫城急匆匆赶来,还不曾见城中暗探,根本不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朝廷,欺人太甚!
“既是夫人做不得主,那在下就明日再来,您同太保大人好生商议商议。”
他拱了拱手,不待顾氏接话转身就走。
他要快些给王府传信才行,若是驿站加急传递,明日一早,主子许能收着消息。
顾氏再一次要开口的推辞堵在喉间,看着青年男人突然步履匆匆离去,骂了句没规矩。
“果然是个兵鲁子。”
只是下一瞬,她又愁苦了起来,十里红妆啊,哪得多少银子啊,堂堂北王府,怎么开的了口要嫁妆。
“真是穷疯了。”顾氏碎碎念一句,开始思量如何能破此局。
……
“来要嫁妆的?”
春棠院,林思棠听了知秋禀报,很是诧异,秀眸一眨不眨。
催妆,顾名思义,是催促女方赶快准备嫁妆,莫误了迎娶佳期吉日,催女方出阁的意思。
怎么到了北王府,就直接要求上了,需知此为,在皇亲贵族中,是十分不体面的。
知秋呐呐点头,面容古怪,“是,还要求十里红妆,北王府作为回礼,会在成亲那日,万里空巷,红绸铺地,迎姑娘入府。”
“说是…”
“为了北王府同太保府颜面,以及圣上赐婚之殊荣。”知秋一时想不起来,林思棠淡淡接口。
“对,就是这个意思!”
“姑娘,北王府这事办的也太难看了,哪有上门要嫁妆的,还十里红妆,不是惹人笑话吗,不怪皇城里都言北王府个个兵鲁子,没半分规矩礼教。”
林思棠斜了知秋一眼,“北王府乃北凉恩人,不许口出恶言。”
知秋努着嘴垂头,答了句是。
“惹人笑话。”林思棠嘴角扬了扬,“不惹人笑话,怎么让皇上同太保府难堪呢。”
知秋一惊,“姑娘是说,北王府是故意这么做的,给皇上同府上添堵,以表达不满?”
“不满是肯定的。”林思棠不甚在意的说,若是她,她不关了青州大门都是客气了。
“可…他们就不怕皇上拿他们问罪吗?”
林思棠讥嘲一笑,侧头问,“何罪之有?”
“北王府愿意丢人现眼,日后流言蜚语,骂也骂北王府,咱们不过是被捎带上的。”
“况且…北王府不都是兵鲁子,直肠子吗?又常年在外,不懂规矩不是再正常不过,皇上总不能治人家一个孤陋寡闻,丢人现眼的罪吧?”
而且还是丢自家的脸!
知秋一想,气的直想跺脚,“他们早就算好了这点,可姑娘作为新娘子,不得被人笑死,若是府中拿的出十里红妆还好,拿不出,岂不是被人当猴瞧。”
林思棠无奈摊手,那能怎么办,谁让她不招待见呢。
屋中有片刻寂静,林思棠忽然想起了什么,“知秋,你方才是说,那个侍卫住在北王府?”
“哪个?”
“就今日催妆那个。”林思棠唇角笑意深深。
“对,那人是这么说来着。”
林思棠眯了眯眼,秀眸熠熠生辉,“那岂不是送上门的出头鸟,不用岂不可惜。”
“知秋,将笔墨取来。”
笔墨在书案上铺开,林思棠一手簪花小楷写的十分漂亮,只是知秋看完信上所言,呆愣住了。
“姑娘,您……”
林思棠将墨迹吹干,塞进信封递给知秋,“莫问,你亲自走一趟北王府,交予那个侍卫手中。”
知秋闭上嘴,福了福身立即去办了。
倒不如她主动,留有一丝体面。
“姑娘今日可是听说了什么?”知书蹙着眉问。
林思棠点点头,那些夫人会对她不假辞色,早在她意料之中,毕竟他们夫君都乃军中良将,看不上从皇城奉旨成婚,对她心有怨气都很正常。
“可是姑爷早有心仪之人?”
“是竹马绕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林思棠唇瓣浮着笑,“知书,我竟莫名其妙成了横刀夺爱的,我冤不冤啊。”
如此,日子就比她所预料更为艰棘了。
“姑娘是奉旨成婚,若有机会,哪个愿意来趟浑水,他们不得厮守,同姑娘有何干系,要怪也该怪朝廷,怪皇上乱点鸳鸯谱。”
知书替姑娘可悲,“这两日,奴婢瞧着姑爷同姑娘也算相敬如宾,还以为往后日子就如此活下去,也算不错。”
林思棠扯唇笑笑,“还是那句话,只要姑娘我审时度势,足够贤良大度,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北辰砚要什么,她拱手让就是,如此乖巧听话,他还有什么不满。
“可姑娘…”知书咬了咬唇,“你同姑爷已有了夫妻之实。”
那就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了,是嫡妻,凭何要让,对姑娘太不公平。
提此,林思棠面色也有些不好,半晌才说,“男人嘛,不都是如此。”
反正她此一生,也没了其他可能,就算有,她也不会为了任何人
而犯傻,以命护着什么清白之身。
予了北辰砚,至少日后,尚能指望他看在耳鬓厮磨的那些日子里,对她有几分恻隐之心。
“那…药还备吗?”知书小心翼翼问。
林思棠朝窗外看了一眼,蹙了蹙眉,“今晚应是不用了。”
知书还是想再劝,“姑娘,若是您有了身孕,姑爷许就会歇了心思呢,又或母凭子贵,稳固了您正妻之位。”
林思棠秀眸幽幽,“王府有个规矩,正妻三年无子,就可纳妾。”
“他若是爱那姑娘爱到了骨子里,会不会对孩子…不利,就算不会,等他同心爱女子有了孩子,我的孩子,处境只会同我一般无二。”
她许可以拿孩子一博,可那对孩子太不公平,她也没有护住他的能力。
在北王府夹缝生存,她一个就够了。
日后皇城同北王府博弈,不论结果如何,她都没有后顾之忧。
“世上母凭子贵许多,可也有很多子凭母贵,我的身份,注定他不会被期待,被喜欢。”
心里存了太多事,能一吐为快的也就只有她带来的四个丫鬟了,刘婆子虽忠心耿耿,可她年龄摆在那,根本难以理解她所为。
以她想法,她该费尽心思,用尽手段,留住北辰砚,拢住他的心,根本就看不透二人身后所背负代表的势力。
林思棠吐出一口气,心里舒服了不少,“不论如何,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知书,等一个时辰后,你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端去书房给北辰砚,就说我在等他回房歇息。”
知书应了一声,为姑娘委屈不已。
“但我想着,他应不会回来,你表情同话都表现的诚恳些,走个过场就是。”
*
书房,北辰砚半个身子窝在圈椅中,手肘支着扶手撑着头,眸子盯着书案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阿守数着手指头,主子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一刻钟不曾动了。
“主子,主子。”阿守喊的小心翼翼。
等北辰砚终于朝他看来时咧了咧嘴,“您手臂麻不麻,用不用属下帮您揉揉。”
北辰砚移开视线,没有搭腔,问,“什么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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