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姨妈没有孩子,所以妈妈把年龄最小的我送给了姨妈,让我做她的女儿。可带走我一年后,姨妈就通过试管又怀了一个亲生女儿。自此,我彻底成为了两个家庭的外人。终于,...
第一章
姨妈没有孩子,所以妈妈把年龄最小的我送给了姨妈,让我做她的女儿。
可带走我一年后,姨妈就通过试管又怀了一个亲生女儿。
自此,我彻底成为了两个家庭的外人。
终于,在姨妈和姨父相继去世后,我和表妹被妈妈接回了家。
只是不同的是。
表妹成为了遗孤,而我成为了孤儿。
葬礼上,因为姨父姨妈的去世,周围每个人呜咽哭的连不成一句话。
我的头压得低低的,端端正正跪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手指有意无意揉着已经肿胀的膝盖。
悲伤之余,我一边在内心鄙夷自己卑劣的想法,一边又忍不住雀跃。
姨父姨妈去世后,我是不是就能回到妈妈身边了......
我目光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投向站在棺材旁的妈妈身上。
是一个冷静,睿智,漂亮的女人。
妈妈穿着黑色的羊毛大衣站在跪满了人的客厅里,背挺得很直,神色毫无波动,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
可是从我的位置看,神女眼神莹润,似蒙着一层薄雾。
葬礼完成,宾客一哄而散。
我揣着私心,凑在妈妈身后,一股很香的味道钻进鼻尖。
我想这应该就是妈妈的味道。
我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脖子向前伸了伸,为第一次闻到妈妈的味道而窃喜。
可转瞬间,身体直接被一巴掌打翻在地。
我捂着火热的脸颊抬头,是妈妈厌恶的眼神。
“葬礼上也能笑得出来吗?”
“果然,基因决定一切。”
“狼心狗肺的东西。”
从小到大我只能从手机屏幕里见到妈妈。
妈妈和姨妈讲话时,偶尔会笑。
八岁,几乎每次打电话我就凑过去,将我新画的画捧给姨妈看。
我想,十次里面总会有一次,姨妈会想起来让妈妈看到我的画吧。
所以我每幅
画都十分用心。
终于有一次,姨妈将我的画放在床上,镜头对着画,说话带着浅浅的笑意。
“月月,你看珠珠的画,画的多漂亮。”
“你是大画家,珠珠是小画家。”
我在桌子上写作业,装作不在意,可耳朵提的老高,写字动作都停下来。
静了三四秒,电话那头传出妈妈不带任何感情的斥责声。
“色彩用的一塌糊涂,线条也乱。”
“不好好学习,就知道投机取巧,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天分。”
下一秒,直接挂断了电话。
姨妈颇有些后悔的看着我的方向,见我还在认真写作业,索性关上了卧室的门。
卧室中,姨妈发语音的声音响起。
“你不要这么跟孩子说话,孩子是无辜的。”
“她无辜,我不无辜吗?
凭什么......”
那时,我还听不懂争执。
只是心中有些小失落。
不过妈妈是大画家,对画要求高一点,也是正常的吧。
后来,因为妈妈喜欢爱学习的孩子,我的战略又从画画转到了学习。
一等奖捆成摞的往家拿。
夏知因为我频繁拿奖,在学校针对我。
明明我比她还要高两个年级,但她总是能叫班里的小男生和小女生把我围起来,推倒。
往我的桌子里放虫子蜘蛛,在回家的路上扔我石头,往喝的水里面放尿液,诸如此类。
我默默忍受着。
一心只读圣贤书。
一夜好梦。
但醒来发现抱着我的只有我自己。
窗外月光洒在木制的圆形茶几上,我伸出手想去碰,因此一小截月光落在我的手指上。
浅声呢喃。
“还不如让我做一个孤儿。”
至少还有桥洞可以睡。
隔天一早,我在沙发上睡醒,身上搭着一个浅黄色的薄毯。
妈妈在餐厅吧台上榨果汁,见我醒了,动作不停,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醒了。”
“昨晚忘记跟你说,你的房间在二楼东面那个客卧。”
我垂下眼,点了点头。
“谢谢妈妈。”
我不太想问妈妈昨晚睡觉前到底有没有想起过我。
我没问,所以,自然没有得来道歉。
其实问了也可能没有道歉。
但我已经不难过了。
我的视线落在毯子上,弯弯了眼。
这毯子应该是妈妈给我盖的吧,看来妈妈也是把我放在心里的。
黄色真是令人温暖的颜色啊。
二楼,夏知扶着楼梯下来,笑意吟吟走到吧台前,和妈妈交谈。
“小姨,谢谢你昨晚陪了我一晚上,给我讲了一晚上的故事,你的嗓子没事吧。”
“小姨,你这是什么汁啊,菠菜汁吗?
看着好健康的样子。”
“小姨......”夏知熟稔地打着交道,很快客厅充满欢声笑语。
妈妈被夏知逗得时不时戳戳她的鼻尖,笑骂她是个调皮鬼。
我有些艳羡,从小到大,夏知好像天生就有能够和人变得快速相熟的能力。
无论是学校的同学,亦或者家里的长辈,熟练的游走在每个人周围,快速打开话题,而我只能如同木头一样待在旁边。
热闹是他们的,我只会陪笑。
吃完早餐,妈妈陪着夏知出门买衣服,而我因为昨晚睡在客厅,没有整理行李,被留在家中。
其实我是能去的。
但出门前,妈妈站在门口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我讲不清妈妈的神态,只感觉看我的眼神中带着大仇得报的畅快。
随后,近乎残忍的开口,“你留在家里吧。”
我眼神黯淡下来,而妈妈说话的声音也有意无意的大了起来,似乎就是讲给我听的。
“知知,走。
小姨带你去买点新衣服。”
临出门前,夏知走到我身侧,有些洋洋得意。
“小姨也没你想的那么疼你。”
“某人想了这么多年的妈妈,功亏一篑喽。”
此刻我没什么心情搭理夏知。
妈妈那抹眼神如在脑中摁了循环键。
我已经不是孩童,我可以辨别出他人的善意与恶意。
迎面直来的恶意让我险些窒息,尤其这人还是我期盼了多年的母亲。
前一秒,我还在为妈妈披上的毯子而感到温暖,后一秒,猖獗的恶意却张牙舞爪,想要将我吞吃入腹。
往常,若只是打视频,我可以说妈妈讨厌我的平庸,讨厌我的成绩,讨厌我这个拖她后腿的女儿。
但此刻,大不相同了。
妈妈是在恨我,所以妈妈在报复我。
我以往翘首以盼的母爱,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灵魂飘在半空。
说不清楚这一刻,我究竟在想什么。
只是看着身体已然变得血肉模糊的我,有些释然。
我还是死了。
死在新生后的第二个小时。
醉驾。
当场毙命。
从保时捷下来的男人跌跌撞撞,顶着一张极好看的脸。
我认出了他。
祝亭。
娱乐圈赫赫有名的影帝。
祝亭并没有肇事逃逸,而是慌慌张张下车,停在原地拨打了120。
周围人越聚越多,多到当救护车来时,都没有进来的路。
从车上跳下两个救护人员,手中提着急救的仪器,蹲下身子问祝亭我发生事故的时间。
除颤器上了一遍又一遍。
我飘在半空中,伸了伸手,想让他们不要耗费心力了,却突然想起来他们根本看不到我。
我的尸体被带回了医院,而我目睹了医护人员跟我妈打电话的全过程。
电话另一头传出一阵刺耳的质问声。
“什么?
哪个医院?”
听到我妈焦急的问话,漂在半空的我即使死亡,灵魂深处也涌现出一丝恶劣。
虽然我已经放弃了用身体指控你的想法,但此刻,我还是忍不住去想。
妈妈看到我的死状会如何呢?
会后悔临死都没有抱我一下吗?
事实也确实如此。
我妈踉踉跄跄跑来,衣衫不整,身后跟着同样慌乱的姨姥姥和夏知,面上的哀恸不像作假。
三人颤抖的手掀开白布,我的尸体已经被清理的很干净,白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静静的睡着了。
可,仅一眼,仅仅只是一眼,我妈就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眼里含着泪,整个人就身体脱力的瘫软下去。
“珠珠。”
“珠珠......”我妈攥着白布,眼泪一滴滴掉。
没有其余任何话,这个她从未唤过的小名像是在口中被摁了循环键。
“不,怎么可能呢,珠珠怎么会可能死,我还在家给珠珠做了珠珠喜欢喝的蔬果汁等珠珠回家呢。”
“怎么可能一下午人就死了。”
“珠珠肯定还在哪躲着见我,她在怪我,怪我没有当好一个妈妈。”
越说,眼泪掉的越多。
旁边夏知和姨姥姥沉痛的闭上了眼,安慰的拍上我妈的后背。
“月月,这就是珠珠。
珠珠已经走了......”旁边观看的医护人员被失去女儿的悲痛感染到,背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后又转身对我妈说家属节哀顺变。
说完,就要将我推入太平间,等我妈办理死亡证明在来领尸。
我妈硬生生看着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被无情盖上白布,推走,神情也木木的。
直呢喃推走的肯定不是我。
我在上空终于感到一抹痛快。
就是我啊,妈妈。
死的就是你一直看不上,想要将我彻底甩开的女儿啊。
你为什么不敢认呢?
我成为阿飘后,没有可去的地方,只能跟着妈妈。
看着妈妈平静的收拾我的衣物,收拾我的摆件,房间内我的个人物品很少,收拾了零星几件后,就空旷的可怕。
这时,夏知敲门,体贴的为我妈端了一杯今晚本应该要给我喝的蔬果汁。
清透的浅绿果汁上面还有一层浮沫。
我妈回头环视了一圈,目光又落回果汁上。
神色呆滞地呢喃:“今晚,是我要给珠珠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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