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袍皇帝》 第9章 真不愧是我认识的于侍 内容试读
两个娃娃被嘉靖留在宫中,陪伴嘉靖逗乐子玩。
于谦父子跟随着太监走出了紫禁城,按照嘉靖的旨意,于谦要带着于冕去六部观政。
于谦心中强忍着想暴打一顿于冕的怒火,全程黑着脸向兵部衙门走去。
二人一进兵部衙门,于谦再也忍不住了,不等门关上直接对着于冕破口大骂。
“逆子!逆子!”
“我于家世代忠君报国,怎么出了你这个逆子!”
于冕知道此时解释也没用,人心隔肚皮,以于谦的视角来看,自己真是一个祸国殃民、蛊惑圣上的乱臣贼子。
于冕一个前世上学被老师骂,实习被领导骂的大学生,脸皮的厚度远超古人的想象,于谦想骂就让他骂几句呗。
于冕还指望着京师保卫战的时候,自己能蹭一下于谦的光活命呢。
“从小你顽劣不堪,被宠的连一本圣贤书也背不会!”
“我四岁已经可以背诵通篇《论语》了,你呢!”
“十二、三岁连《三字经》都背的磕磕绊绊,还要你娘在旁边偷偷提点你!”
骂声越来越大,渐渐传入了兵部衙门内的各个房间,于谦的老同僚们看热闹不嫌事大,闻声出来当起了吃瓜群众。
“读书无望不说了,还去捣鼓贱商之道,甚至跑到京城外出家当道士。”
“前些年你开始收养流民孤儿,虽比不上为官一方造福百姓,但也算表明了你本心并不坏,哪怕读不成书也在力所能及的帮助我大明子民。”
“谁能想到你今天,你今天……”
于谦越骂越狠,声音越来越大,不少隔壁部门的官员也晃荡到了兵部门口吃瓜看热闹。
“咳咳咳~”
于谦骂的上气不接下气,咳嗽了几声后更加气火攻心,站在那里的身子也开始了摇摇晃晃。
看热闹的同僚一看于谦站不稳,赶忙上去搀扶于谦,顺便说几句风凉话。
“于侍郎,别动这么大的肝火,你不是也说了么,令郎本心并不坏,有啥好生气的。”
“不就是不读书么,至于发这么大火气吗?”
“于侍郎,大明人口数以万计,总不可能人人都像我儿子一样中举的,令郎去从商修玄又如何,救助灾民总是实打实的功劳吧。”
“于侍郎,先消消气、消消气。”
这些人想破头皮也想不到,于谦会因为儿子受到圣眷当官而气成这幅德行,言语间难免多了一些落井下石的语气。
于谦瞥了眼身边说风凉话的同僚们,语气更加发狠了起来。
“这个不孝子别说了中举,哪怕他考上状元去当李斯、王莽之辈,对大明朝政的危害也不及今日他做之事的一半!”
于谦的话让身边所有的同僚们更加好奇了,于冕到底是干啥事情了,能让平时里外柔内刚的于谦如此生气。
结合今天早上下早朝时,大家伙都看见于冕被几名小太监令入宫中,难不成是于冕当起了王振的走狗?
在大部分官员眼中,腌狗的确是比李斯、王莽这种权臣还要可恨。
毕竟科举出身的他们,理论上也有机会成为权臣的。
而宦官?
他们可万般舍不得命根子,甚至还时不时买些西地那非保养一下。
完全没希望成为的人,才是最值得怨恨咒骂的目标。
于谦的儿子于冕当腌狗爪牙,这还真是一件可以乐好几天……不对,一件值得我们所有六部同僚深切同情的坏事。
“于侍郎,令郎到底干啥了?”
“难不成是和王振串通一气当起了阉党走狗?”
“别瞎说,当初于侍郎进京城因为不肯给王振送礼,都被王振丢入大牢了,于侍郎的孩子怎么可能当阉党?”
“就是就是,你忘了刚刚于侍郎是如何保护骂王振的彭学士吗?”
“于侍郎你说说呗,大家集思广益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你出出主意。”
此时兵部尚书邝埜走了出来,打断了众人的询问。
“行了、行了,别浪费时间了,你们都是没有公务了吗?”
“还有门口那些人,你们其他五部也没事做了吗?”
“大明朝的俸禄不是用来养你们看热闹的。”
邝埜哄散了人群,身为三朝老臣的他,深知官场的人心险恶。
于谦是邝埜从政数十年间,见过最不像官、又最像官的同僚,
最不像官是说于谦不懂官场之道,事无巨细都按照《大明律》办事,从来不顾及官场不成文的“潜规则”;
最像官是说于谦最符合圣贤书中的官员形象,在地方时造福一方百姓,在中央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抱有如此赤子之心的于谦,哪怕儿子真的去当阉党爪牙了,他也不应该被这帮庸臣落井下石。
邝埜走出房门,走到了于谦身边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于侍郎,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你不如收敛心神,好好处理政务,继续为大明朝发光发热。”
“邝尚书,你说的对,事已至此我干生气也没用。”
“逆子,我今天是再也不想看见你了,看见你我就生气,你今天先跟着邝尚书去观政。”
“邝尚书为官清正,是我在朝中为数不多打心底里佩服的好官,你好好跟着他学学如何为官。”
于谦此话一出,刚刚才散开的人群又将头撇了回来,让于冕观政是什么意思?还是参兵部尚书的政。
邝埜也眉头一皱,不解的看向于谦。
“跟我观政?于侍郎你在说什么?令郎没有功名,更不是翰林院的学士,何谈来六部观政?”
“邝尚书,你还记得圣上早朝时穿的道袍吗?”
“记得。”
“圣上受了不孝子的蛊惑,开始修玄问道了,刚刚在宫后苑给不孝子封了个钦天监监正的官。”
“圣上让不孝子来六部观政,听意思将来还要让他为官一方,这个不孝子真是气死我了!”
听完于谦生气的真实缘由,听众们都忍不住抽了抽脸。
大家都是多年为官的老油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但于谦这种奇葩是真没见识过。
哪有人会因为儿子受到圣眷生气,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在场哪怕最了解于谦的邝埜,也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于侍郎,令郎获得如此大的圣眷,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不孝子依靠圣眷当官,显然是乱了大明朝科举的规矩。”
“此事传开之后,若是人人不去苦读圣贤书,学着不孝子一样靠修玄来当官,那大明朝不就乱了套了。”
邝埜顺着于谦的话想了想,的确如于谦所说,于冕依靠圣眷当官这事,对大明朝来说是百弊而无一利。
“哈哈哈,于侍郎啊于侍郎,你真不愧是我认识的于侍郎。”
于谦还是那个于谦,心中只有明与民,哪怕事关自己儿子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