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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前面还算是规整,就算有草席裹尸至少也是摆放整齐的......但越往后走越混乱,裹尸草席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有的甚至互相压在一起,几乎已经见不到埋进地下的墓碑了。
我走着走着莫名脚下一绊,一头栽在了地上,骨碌碌滚下了小山坡。
我摔的七荤八素,强忍着身上剧痛站起来,转头就零距离贴上了一对空洞洞的眼眶。
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它的眼球和鼻孔都已经腐烂了,露出下面发黑的骷髅骨质。嘴巴只剩一点皮肉,松松垮垮地挂在下巴上,口腔里一团白花花的蛆虫正缓缓蠕动着向我脸上爬来......
理智告诉我要跑,但我的双腿却牢牢钉在原地。直到那虫子几乎要贴上我的脸,我才终于反应过来,我尖叫着踉跄后退。山坡下的路泥泞不平,我一脚踩空失了平衡,跌倒时下意识地伸手向后撑去——
手下的触感又湿又软,我哆哆嗦嗦回头,就看到我的手好巧不巧地***了一具尸体的嘴里,它那刚腐烂到一半的舌头挂在我的手上,带出一团烂乎乎的烂肉。
我已经连叫的勇气都没有了,连滚带爬地往回跑。此时暮色四合,太阳已经有一小半隐没在山下,周围的树影影绰绰地将我包围,伴随着呜呜如泣的风声,墓地里愈发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对了,许老头交代的任务还没完成......
我心头焦躁不安,一方面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一方面又想起跟着爹娘逃荒这一路遇见的干尸饿殍......理智告诉我如果就这么回去的话,再过不久我和爹娘恐怕也难逃饿死的命运......
我胡乱抹了把脸上混在一起的泪水和汗水,极速奔跑中,一抹鲜艳的红色撞入我眼中。
这具尸体似乎刚来不久,红色衣袖下露出的一截手臂看起来还很完整。眼见着太阳已经快到了许老头规定的位置,我来不及多想,脱下外衣将它匆匆一裹,杠在肩上往守墓人的住处跑去。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人死后是会变硬的。
我只觉得肩上如压重担,比以前去村头古井挑水还要辛苦百倍。它露在草席外的手直愣愣地从我肩膀后伸过来,五根手指诡异地向前伸着,像是在为我指路一般。
我跑着跑着突然觉得脖子有些痒,腾出只手来向后颈一抹,抓到了满手枯草般的毛发,一甩便飞出不少蛾子。
我这一路已经被吓得有些麻木了,等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连放下尸体的体力都没有,几乎是个尸体一起滚进房间的。
许老头原本正在屋里眯着眼睛抽烟斗,看见我带回的那具尸体瞬间就变了脸色。
我目光僵硬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看到我的爹娘,想必是已经走了。我拼着最后一口气叮嘱:“你说话要算话,只要带回了尸体,你就收我为徒的......”
话音未落,我就头一歪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就不知是过了多久,浑身像散了架一般地疼着。屋子里点了油灯,许老头就佝偻着身子,坐在油灯下叠元宝。
我哑着嗓子叫许老头,被他骂骂咧咧地敲了一烟斗:“还有力气下地就给老子滚下来磕头拜师!”
我惊喜异常,连忙翻身下床去磕头。我心知以后恐怕就要和许老头相依为命了,因此磕得格外卖力。许老头向我摆摆手:“小点声,别扰了房间里的那位......”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房间正中不知什么时候摆放了一口棺材。许老头的房间是长方形的,棺材正放在了房间里最狭窄的地方,简直连走路都困难。好像这口棺材才是这间房子的主人,我和许老头只是借住在这里的客人一般。
许老头叹口气:“这本来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棺材呀。没想到便宜你小子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但心里也隐隐有了猜测:“这里面放的不会就是我搬回来的那具尸体吧?”
“叫前辈!”许老头没好气道,一边使唤我过去叠元宝,一边和我讲起做这一行的规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