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生了,是个小姑娘!」
耳边响起这句话时,我意识混沌着,整个人像是从一个温暖又柔软的空间中脱离,我不知为何放声大哭,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周围的人似乎都在笑。
我被一双手摆弄着,最后被什么东西包裹住,浓厚的安全感包围住我。
「来,看看你闺女,长得真水灵。」有人抱着我和别人说话。
很快,一个温热的吻轻轻贴在我额头,我听见一个女人轻声说:「是个女儿啊,真好。」
我努力睁眼想要看清亲吻我的女人,但她的模样是模糊的,我看不清。
她自称妈妈。
妈妈?
我愣神许久,死前的惊恐以及痛楚仿佛还残存在灵魂深处,残垣断壁,战火纷飞,流离失所的一幕幕生动在脑海中浮现。
1939年的中国,空袭从头顶降落时,周围惊慌失措的尖叫和倒塌的房屋成了我人生中定格的最后一幕。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一点,我带着前世的记忆投胎了。
成了一名呱呱坠地的新生儿。
然而此刻我连控制自己四肢的能力都没有,只知道自己经常在各个怀抱里流连。
我不知道命运是否是在眷顾我,让我拥有来生,但却让我记得那些满是痛楚的记忆。
我想知道如今是什么年代,当年我们曾心心念念期盼着的和平,是否已经等到?
可我只是一个婴儿,向这个世界传达信息的途径只有哭闹,甚至一日之内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
我的父母带我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我隐约能察觉到我今世的家境不错,照顾我更多的是月嫂。
在迎来新生的一个多月以来,我都是混混沌沌的,眼前看到的人也渐渐从模糊到清晰。
我的母亲看着很年轻,温温柔柔的,她不太熟练地向月嫂请教着如何照顾女儿。
我的父亲,他看着比自己的妻子年纪要大一些,很喜欢抱我,但他的胡子有点让人讨厌。
满月当天,家里举办了满月酒,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哥哥。
一个15岁的哥哥。
我明白我年轻的妈妈不可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所以我和这个哥哥应该不是同一位母亲。
那天,姗姗来迟的谢吟礼往摇篮里看了我一眼,十几岁的少年桀骜不驯冲他爸道:「恭喜啊爸,喜得千金,幸好闺女长得不像您,不让这长相上以后得吃大亏。」
「谢吟礼!」我爸被气得不轻,「你个臭小子,你妹出生一个月了才来看一眼,有你这么当哥的吗?」
谢吟礼似乎嗤笑了声:「我妈好像只生了我一个,您自己四十了还不服老,觉得我养废了,非要生个小的,我有什么办法?」
我爸气得要揍儿子,被我妈拦下了:「老谢,大好的日子,别打孩子。」
那天起我就知道,我这个哥哥不喜欢我。
他也不经常回家,听说是住校或者回他姥姥家,他的母亲在他八岁时因病离世,而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不知什么时候出了问题,后来这对父子见面时总是针锋相对。
谢吟礼对我妈妈也只有表面的礼貌。
我记忆里,他不怎么回家,或许是因为我和我妈妈,又或者是因为他和我们爸爸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