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溪抹了一把汗，关上门简单把归元踩过的地面拖了一下，疲惫地躺了下来，今天发生的事情过于离谱，大喜，大惊，大无语，大虚惊一场，她需要时间缓一缓。

老规矩，一个合格的成年人无论发生什么事，缓两天就习惯了。

沐溪抬手关了灯，把被子掖进肩膀底下，安静舒适的环境让沐溪很快放松下来，沉入梦乡。

咚咚咚，敲门声把沐溪吵醒，她费力地睁开眼皮看了眼时间，才刚睡下两个小时。

这种事情很常见，从前哪怕领导半夜打电话过来叫她马上去出差，沐溪也能拎起提包一边瞌睡一边出门，她叹了口气，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工作，只能先挣扎着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两个刚洗完澡很新的人。

董海挠挠头：“沐溪姐，洗澡任务完美完成了，但是我忽然想到我是住宿舍的，突然带个人回去不太方便……”沐溪抱起胳膊，脚尖一下下点地：“我这里就方便了吗？”

“这……确实，但是……”小董不知所措。

沐溪搬了一把小椅子放在门口，指着它说：“去，晚上就坐那。”

归元听话地坐了下来，抱起双腿均匀呼吸。

董海在旁边哇塞：“沐溪姐，老板好像你的狗啊！”

沐溪又搬出一把小椅子：“你也要吗？”

董海连忙摇头：“我回宿舍，再见沐溪姐。”

沐溪颔首，摆出架子：“一切照旧，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随后一秒钟都不带停留的，门又关上了。

人都走了，走廊归于平静，归元睁开眼睛，洗澡并不能整容，归元依旧是又丧又颓的形象，只是变成了一个干净了点的流浪汉，他并不是不能变成更好的形象，只是觉得这种普通的无力的形象更符合现在的心态。

从他的眼睛里透露出的疲惫，非要说个形容的话，被反复鞭尸的丧尸都没那么累。

就好像完全放弃努力变成很咸的咸鱼了。

第二天，沐溪被门口的争执声吵醒。

昨天休息地非常不好，沐溪忍着不悦过去打开门，门外站了一个穿公司制服的前同事，正在和固执的归元反复拉扯。

“你不能没收。”

归元反复一句话。

“为什么不能没收？”

前同事很不耐烦。

“你不能没收，里面还有人。”

归元不依不饶。

“我当然知道里面有人，不然我来干什么？”

前同事反问。

“总之你不能没收，这是沐溪租的房子。”

“你光知道是她租的房子有没有想过是谁买下的。”

“没有合理理由不能……合理？

你跟贵族老爷讲合理？”

前同事推开归元，看着打开门站在里侧的沐溪，伸手给出一份合同，上面用红色的笔标记了几处要点：出租房属于老板的个人财产，离职后需马上搬离，剩余租金不退。

如果乙方违约，逾期搬离一天，需缴纳日租金三倍的罚款，公司会上报财税部首接从员工个人账户划款。

甲方拥有房屋的绝对使用权。

合同有效期永久。

沐溪麻木地看完，她只知道在职的时候公司不当她是人，没想到离职了比从前更不是人。

“今天搬不算罚款吧？”

沐溪问。

前同事摊手：“今天起算。

本来我可以偷摸宽限你一天时间，但是昨天你顺利拿到了赔偿，惹恼了老板，他非常生气，责令我立刻过来赶你出去。”

沐溪点头：“我了解了，但我需要三天时间找房子，三天后搬离，罚款你们自己扣吧。

三天是今天起算。”

前同事点头：“最好尽快，不然我很担心你回家会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丢在垃圾堆里。”

沟通的过程很快，没什么需要争辩的，平民无法和贵族谈判，因为贵族并不讲理，这是沐溪经过多年磋磨总结出的真理，如今被她贯彻地非常落实，只要和贵族有关的，她基本不会争论。

之前争赔偿这件事纯粹是公司惹恼了她，沐溪讨厌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而公司和领导似乎格外在意这个比例，只不过和她在意的横轴纵轴完全相反。

她为贵族老爷累死累活，却落到这种下场，丑恶的嘴脸让沐溪情绪上头，生出了不蒸馒头争口气的执念。

“还有什么事吗？”

沐溪看着前同事，这人并不讨厌，相反己经算是非常良心的了，肯说好话，肯给建议，肯在规矩森严的贵族手里偷出一点点缝隙给别人喘口气，实在令人感动。

前同事沉默了一会，欲言又止，他看看走廊上的几个摄像头，侧过角度，快速又小声地赞叹了一句：“好样的，你是第一个被开除还能拿到赔偿的人。

但是要小心，贵族老爷怀恨在心，你下一份工作会很难找。”

沐溪嘴唇快速开合：“非常感谢。”

前同事弯腰掸了一下皮鞋，起身时趁机摆正身体，用正常的音量继续说：“你的要求我会转达领导，你好自为之。”

沐溪点头：“慢走。”

怪不得公司那么好心，入职还分配宿舍，原来坑在这等着，员工交着昂贵的租金，贵族占着包吃住的好名声，真是……归元默默地搬着小椅子在屋里坐下，沐溪这次没有阻拦，他们需要好好聊聊。

“老板，”沐溪开门见山：“你的领土有地方可以住人吗？”

想着那片全是石头连根草都没有的荒山，归元不确定地摇头：“应该不好住吧。”

沐溪摸着额头瘫倒在床：“天呐，老板，您这么厉害的人物造两间屋子很难吗，我都跟您手底下混了，连个像样的住所都没有可怎么得了？”

归元怕反驳伤她的心，只好先稳住沐溪：“我想想办法。”

“那我们组织的资金……”归元去摸口袋，想起来之前从贵族那顺来的一些首饰好像落在马路上，这会估计己经被捡走，又一次沉默了。

好在沐溪本来就没对一个流浪汉报什么期望，这种反应也在情理之内，她真的比年轻时候淡定了很多，要再早个十年，沐溪根本不会有耐心跟他废话的。

“看来我们只能从长计议了。”

沐溪顺理成章表达出自己的意愿：“首先得换个住处，再找份工作，多发展几个下属集思广益，发展据点，筹集行动资金，您看这样好吗？”

那必然是听沐溪的，归元没有异议，于是沐溪简单交代了几句，看着家别让人把她的东西扔出去，就出了门。

外面阳光不错，给了沐溪一点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