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病不起后，夫君挖心头血求我活着全文阅读

她看着小路尽头，对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接着身体像是被大力推开，向外飞了出去。若是那么砸到地上，恐怕要摔的四分五裂了。我回身，抓住赵慎，趁他不防，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她看着小路尽头，对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接着身体像是被大力推开，向外飞了出去。
若是那么砸到地上，恐怕要摔的四分五裂了。
我回身，抓住赵慎，趁他不防，一把将他推了出去给陆思思当肉垫。
咚的一声，赵慎不知哪个部分砸到了地上。
两人摔在了一块。
我摇了摇头，「陆小姐，有孕在身就不要老是抓着自己的手将我来搡去的。」
「看，你的假肚子都歪了。」
陆思思神情慌乱，下意识地去扶自己的肚子。
「你在胡说什么？」
那日扣上了陆思思的手腕，我就知道她是假孕。
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我笑了笑，低声道。
「你自己心里有数，心虚的太明显了。」
赵慎被人七手八脚地从地上扶了起来，他扶着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接着，他看向陆思思，发出几乎咬牙切齿的声音。
「来人，陆思思欺君犯上，给朕扒了她的宫装，丢去冷宫等候处置。」
陆思思抓着赵慎的衣角，「陛下，陛下!当初是我……」
赵慎猛的一脚将她踢开了，不知哪来那么大的气。
我笑着笑着，一张嘴就被风灌进了嘴里，呛咳起来，手掌摊开，里面全是血色。
赵慎不知为何，眼睛红了一圈，他脱下披风披在我身上，居然不敢和我对视。
我不过咳个血，他至于愧疚成这个样子吗？
15.
几个太医顶着赵慎灼灼的目光，颤抖着给我诊脉。
「陛下赎罪，娘娘不知为何，又出现了心神折损的态势。下官只能尽力而为，努力为娘娘调养。」
此话一出，连我也听出自己时日无多。
赵慎目光赤红。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朕的皇后!」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赵慎的暗卫生病，他说。
「能救思思，还算这个野种有点用。」
然后把烨儿绑在祭台上放干了血。
我听信术士的话，想要复活烨儿。
他却一点点踩碎我的希望，笑我。
「愚不可及。」
可是后来我真的一病不起。
他却听术士的话，哭着挖出自己的心头血，捧到我面前。
「国师说，你喝了我的血就能好了，求你不要留我一个人。」
「是真的，只要能救你的，就是真的!」
1.
「皇后娘娘，陛下下令，要用大皇子的血来为陆思思祈福!」
祭台之上，悬挂着一具放干血的尸体，四肢无力垂下，在风里摇晃。
那张苍白失色的脸，是我日日夜夜地守着的人。
是我的孩子。
我应该尖叫了一声，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连滚带爬地爬过满地黏腻的血，却怎么也碰不到我的烨儿。
我的下巴突然被人捏住，赵慎满眼讥讽。
「你就这么在乎那个野种?看清楚了吗，他已经死了。」
「为什么？」
我浑身颤抖。
赵慎甩开我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思思为了救他受伤，国师说放了他的血给思思祈福，思思就能早日康复。」
陆思思是赵慎的暗卫，对他有救命之恩。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救过烨儿，是她把烨儿推下水，然后自己假装溺水。
我解释不出一个字，只能喃喃道。
「烨儿不是野种，不是。」
赵慎双目赤红。
「别再提他的名字了!他已经死了，朕会把他扔到乱葬岗去。」
他一抬手，烨儿的尸体从高处落下。
我向着烨儿扑去，却被踩住了手。
赵慎声音阴鸷。
「将皇后拖下去，看紧了不许她靠近这个野种。」
我被拖着，不能靠近烨儿一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拖走，恍惚间听见了他在喊我母亲。
「母亲，我好疼啊。爹什么时候才会认我啊？」
我一直都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可这回我却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不会了。
再也没有机会了。
旁边的太监小步上前禀报，喜气洋洋。
「陛下，思思小姐醒了!看来国师说的祈福之法当真有用。」
赵慎嗤笑一声，拂袖离开，轻飘飘地道。
「能救思思，那野种还有些用。」
我看着他远离的身影，痴痴地笑了起来。
若是有一天，你想起烨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会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2.
桌子那碗煮好的长寿面已经彻底凉了。
而吃面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国师从黑暗中踱步出来。
「娘娘，我这里有个法宝，可以复活大皇子，您要吗？」
我猛的抬头看向国师，眸中迸发出希冀。
赵慎亲自提着食盒来看我。
看着我蓬头垢面地模样，他轻啧了一声。
「皇后，宫里多了件喜事，你做出这幅哭丧的模样给谁看?」
我没有反应，他也不恼。
「陆思思怀了朕的孩子，虽然你失去了你的孩子，但陆思思又怀孕了，你应该为她高兴。」
赵慎抬起我的脸。
「你是国母，理应要带头嘉奖为朕开枝散叶的功臣。朕看你应该穿上吉服，与我们一同庆祝才是。」
他的话音落下，宫人就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扒去了我手上披丧的素衣。
我剧烈地挣扎，却被赵慎压着警告。
「皇后，从现在开始，你应该开心些。若是你不记得，亦或者是你落了一滴眼泪下来，朕也会不开心的。」
「朕不开心，那个野种能不能保留全尸，就未可知了。」
正红的吉服，鲜艳的口脂，满堂贺喜。
陆思思笑的羞涩，满脸初为人母的喜悦，倚在赵慎身边。
我的嘴角麻木诡异地向上弯着。
赵慎看向我。
「皇后，该你给这个孩子祝福了。」
良久之后，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祝他……平安顺遂，长命无忧。」
那本是我许给烨儿的生日祝愿。
眼泪无知无觉地顺着我的眼眶往外涌，我猛的意识到了什么，疯狂地试图抹干净眼泪。
赵慎残忍地笑，他抬了抬手，言简意赅。
「喂狗。」
他语气温和，转向我。
「连一点骨头渣都不会剩下，你什么都看不见，就不会掉眼泪了吧？」
3.
我浑浑噩噩地守着国师给的符纸，还有烨儿留下的衣裳和玩具。
只要七七四十九日过去，我的烨儿就能复活了。
看守我的宫人会说些外面的事情。
今日陛下亲自为陆思思摘果子。
今日陛下亲手为陆思思未出世的孩子做了玩具。
烨儿在我耳边问。
「母亲，我也想要爹做的玩具。认回我之后，他也会给我做吗？」
我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成群的宫人冲了进来，径直扑向了烨儿留下的东西。
「陛下有令!陆小姐有孕，宫中不许出现逝者遗物，为了避免冲撞，全部焚烧!」
烨儿的年纪还小，他留下的东西也只有一点点，转瞬就被全被抢走了。
就连我抱在怀里的他的的布老虎都被抢走了。
「留一点吧，给我留一样吧。」
这样除了我，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烨儿存在的痕迹了。
我不断地对每个人哀求着，可是没有一个人听到我的话。
最后被送进火里的是烨儿的第一幅字画。
他献宝地把它递给赵慎看，却被赵慎撕成了碎片。
他流着眼泪将那幅字画拼好。
烨儿可惜道，「我还想留着以后给父亲看，他会夸我吧。」
他最终收起了遗憾，转向我。
「母亲，不要再掉眼泪了，爹一点都不好，我们都忘了他吧，我把你的记忆带走好不好？」
4.
是啊，现在的赵慎一点也不好。
可我们曾经是青梅竹马，他为我与满朝文武对峙，立我为后，空置后宫。
在叛军刺来致命一剑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我护在身后。
我拖着他逃亡，直到我体力不支，晕倒前，将他托付给了暗卫陆思思。
赵慎再次醒来的时候，失去了之前的一切记忆。
只记得陆思思是他的救命恩人。
忘了逃亡路上发生的一切，也忘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烨儿牙牙学语的时候喊他父亲，却被他差点掐断了脖子。
烨儿学会的第一幅字是赵慎的名字，可是却被赵慎全部撕碎，骂他是个多事的野种。
陆思思把烨儿推到水里。
可是赵慎却认定是烨儿害陆思思，命人不断地将烨儿扔到水里。
我们都在等着那一天，赵慎恢复记忆的那一天。
可是，烨儿等不到了，而我也不会再等了。
5.
我没想到陆思思会主动来看我。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满脸得意，欣赏着我的惨样。
「托皇后娘娘的福，我的孩子如今长得很茁壮。」
见我没有答话。
她神色不豫，目光转了转。
「亦或者，是托大皇子的福。国师只是说他的血能为我祈福，陛下就命人绑了他，架在了祭台上。」
「他死前，还不停地叫陛下，叫他父亲，哭的好惨啊。」
我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扑上去掐她的脖子。
可是却被她死死地压跪在地上。
「娘娘，瞧您，是不是伤心傻了。我可是陛下的暗卫，您还想要杀了我报仇吗？您配吗？」
我喉间只能发出绝望地嘶声。
我不配。
我护不住烨儿，甚至不能给他报仇。
陆思思突然松开了我。
她倒地，捂住肚子，神色痛苦。
「好痛……娘娘，你为什么要推我?」
下一秒，我就被人狠狠地掀开。
赵慎的神情阴森可怖。
「沈若，你敢害我的孩子!」
「我没有——」
我很意外，时至今日，对上赵慎戒备怀疑的目光，我还是会下意识地解释。
可我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可笑。
现在的赵慎根本不会听我的解释。
哪怕陆思思是他身边武功高强的暗卫，而我从小养在深闺，手无缚鸡之力。
赵慎一把抱起了陆思思，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皇后不是想见你儿子最后一面吗？来人，将皇后拖去，好好地看着她儿子是怎么样尸骨无存的。」
6.
我记不清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尖叫的。
或许是看到烨儿腐烂的身体的那刻，我拼了命地想靠近看看他，却被人死死地按在原地。
「求你了，求你们了!那是我儿子啊!」
我哀求他们，可是他们岿然不动，其中一个的脸上还挂上了怜悯地微笑。
「这是陛下的意思。」
五条没有牵绳的烈犬迫不及待地扑向了躺在地上的人。
「不要，不要!」
啃食声，咀嚼声，犬类兴奋的喘息声。
我的眼前短暂地出现了一片黑暗，血气在我的胸口翻涌。
烨儿的声音又出现了。
「母亲，我没事，也不再害怕了，你可以闭上你的眼睛，我不疼了。」
「可是我疼。」
我捂住胸口，被眼泪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拉着你和我一起痴心妄想地等待。」
我想要抱住飘在我旁边的虚影，对着他不停地保证。
「别怕，娘会救你回来的。」
就像我当初死死地抱着重伤的赵慎。
把我的血喂给他喝，求他别死。
哪怕身后有源源不断的追兵，哪怕明明只要放下他我就能活。
可此后这么多年，我再也没有见过赵慎温存过一分。
从一开始，我傻傻的等待他会恢复就是错的。
我等的赵慎早就死了，现在的赵慎早就变成了一个恶魔。
7.
「陛下，自从那天从乱葬岗回来，皇后就疯了。」
赵慎听到宫人的话，哼笑一声。
「疯了?」
「身为一国之后，连私通生下野种这种事也做的出来，怎么会轻易地疯了?我看是在装疯卖傻吧。」
我无知无觉地缩在角落里，已经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系，只是抱着怀里的东西。
只要再等一段时间，等到烨儿回来了，我就带着他离开，永远地离开。
宫人应和着赵慎的话，看了我一眼，有些忌惮的压低了一点声音。
「皇后整日里对着一张符纸说话，时哭时笑，口里念叨着后悔了。」
「后悔了？」
赵慎重复了一遍。
「是后悔背叛我生下野种，还是后悔嫁给了我?嗯？」
我没有答他的话，他也没有恼，反而看着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对一张符纸说话?」
在他开口的瞬间，我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向后退去。
可惜已经迟了，赵慎钳制住了我的手，从我怀里拿走了那张符纸。
「还给我!」
他不紧不慢地将那道符纸举高了。
「让我来猜猜，它的作用是什么？」
「是不是……复活你的宝贝儿子?」
我瞪大眼睛，扑着去抢他手里的那张符纸。
赵慎揽住我的腰，很亲密温存的姿势。
可他却嗤笑了一声，另一只手将那张符纸扔进了火盆里。
8.
腰上钳制我的那只手消失。
他冷眼看着我扑向火盆，从滚烫的炭火中抢出被烧的残缺不全的符纸。
「烨儿!」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想要向外面走。
国师，找国师。
只要再拿一张符纸就好。
赵慎并没有拦我，脸上挂着讥讽地笑。
我还没有跑到门口，就被来人拦在了回来。
「娘娘是在找我吗？」
国师扶着陆思思，两人一同跨了进来。
国师蹲下来与我对视，可惜地看了一眼我满手的水泡。
「娘娘，你可真是晕头了，居然不知道世上从来没有起死回生的法子吗？」
「更何况，是尸骨无存的死人呢。」
国师装模装样地叹了口气。
「我只是开了个玩笑，娘娘怎么真的信了。」
陆思思笑的弯下腰，赵慎替她拍着背，声音宠溺无奈。
「陪你演一场戏骗骗她，你就这么开心?」
我的心跳还有呼吸仿佛都停在了这一瞬间。
吃力地思考他们在说什么，笑什么。
「演戏?那我的烨儿呢？」
国师不是说这张符纸能复活我的烨儿吗？
陆思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还相信呢，陛下，她可真好骗。」
赵慎嗤笑。
「愚不可及。」
仿佛是怕我理解她的意思似的，陆思思一字一顿地和我解释。
「国师是骗你的，他给你的符纸是假的。」
国师拱手，也笑了起来。
「陛下明鉴，可不要治下官欺骗皇后的罪过。」
赵慎问我。
「一个玩笑而已，皇后自然大人有大量，对吧。」
他们都在笑，笑声嗡嗡地钻进了我的脑子里。
怎么也摆脱不掉。
我猛的咳出一大口血。
这时他们的声音总算消失了。
我只听到了烨儿的声音，他很难过，看着我好像在哭。
「娘，这些记忆太坏了，我帮你带走，好不好？」
我想冲他笑一笑，可是只能往外咳血。
我点了点头，说，「好。」
9.
我是被药苦醒的。
两个陌生的宫女在喂我喝药。
「我不喝，拿走拿走!」
我忙不迭挥手让她们拿走。
一个脸色难看的陌生男人喝止了我的动作。
「闹什么!你多大了？还要人哄着你喝药吗？」
我看着他，下意识地就觉得讨厌，皱眉。
「什么多大，本小姐今年今年才十六!我又没病，喝药干什么？你是谁？怎么在我房间里?」
没想到我一起身，就猛的咳嗽起来，手帕一掩，上面都是血迹。
宫人被我的话吓了一跳，忙提醒我。
「皇后娘娘，这是陛下!」
那个男人冷不丁地靠近我。
「我是赵慎，你又装什么？」
赵慎，我觉得他讨厌极了。
转而听明白了宫人的意思。
我是皇后，他是皇帝。
我居然跟这么讨厌的人成为了夫妻。
「你才装!」
稍微一激动，浑身就像散架般地疼。
「你来病一个试试!」
赵慎看着我，目光中流露出两分意外。
「你真的失忆了？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我当然记得，我是丞相府的嫡小姐，众人交口称赞的大家闺秀。
可我确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成为皇后的了。
听了我的回答，赵慎的脸色变了几遍。
可他最后只是拂袖离开，留下了冷冷的一句。
「她诡计多端，看紧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气了个半死。
等我有一天恢复记忆，非要好好看看，当初怎么瞎了眼嫁给这么一个人。
10.
赵慎是个奇怪的人，他对我很不耐烦，可是却老是来烦我。
我嫌药苦，他会讥笑我。
「矫情。」
可我嫌伤口疼的时候，他就会变得沉默不说话了。
他每天要问许多莫名其妙的问题。
比如，记不记得我是怎么进的宫，除了他之外有没有爱过其他人。
我一巴掌拍了过去，什么叫除了他。
我根本不会爱上这么莫名其妙的人。
哪怕是失忆之前，我都没有爱过他，我敢保证。
我在宫里住的无聊，对赵慎这个人也烦不胜烦。
赵慎第三次来我宫里，问我莫名其妙的问题的时候，我不耐烦地拂开他的手。
向他提了我考虑了好几天的事。
「赵慎，我要与你和离，你废后吧，这皇后我不当了。」
没想到他一下变得像疯狗一样，捏住我的下巴逼视我。
「你果然没有失忆!说，你为什么骗我!」
我拍打他的手，疼的泪花都出来了。
「我骗你什么了？我就想和离，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发什么疯?」
赵慎迟疑地松开了手，他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是在确定我说的是真话。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缓和了。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和离?」
我揉着自己被捏的生疼的下巴。
「当然是你太讨厌了，对我一点也不好。」
更重要的是，我偷偷在心里补全了。
只要看到他，我就下意识地觉得厌恶。
赵慎许久没有说话。
突然再次对我的下巴伸出了手。
我下意识地往后躲，他却动作轻柔地替我揉了揉。
「那我对你好一点。」
「以后我们不和离好不好？」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11.
我并没有同意赵慎的话，他却自顾自地对我好了起来。
我的手背上不知怎么的，全是烫伤的疤痕。
赵慎一日三次地准时给我涂止痛消疤的药膏。
好像他看着那些疤比我还要难受似的。
闲着没事，他就陪我在御花园里散步。
没想到走着走着突然传来几声狗吠，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让我狼狈地逃窜起来。
最后被石头绊到，最后脑袋磕在了地上。
赵慎回神连忙将我抱了起来，他拍着我的后背。
「怎么了？没事了，别怕。」
「有狗，好可怕。」
我苦着脸揉自己的额头，没注意到赵慎的脸色一僵。
揉着揉着，我觉得自己多了段记忆。
「我想起来了!」
这回赵慎全身都僵住了，他盯着我的脸。
「你想起来了什么？」
我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想起来我是怎么嫁给你的了!原来你以前对我那么好。」
我不可思议地盯着赵慎。
「四年前我们遇刺，你居然为了我挡了那么多刀，差点死了。」
「我拖着你走了好久好久，还放血给你喝，怕你离开我。哎?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又记不得了，你记得吗？」
我拍了拍胸口，问赵慎。
赵慎没回答我的问题，声音滞涩。
「你说……四年前，拖着我逃命，给我放血的人是你?」
我撩起衣袖，果然看见手腕有两道细细的疤痕，伸到了他的面前。
「是啊，可疼了。」
赵慎突然抖了抖。
我这才发现现在还挂在他身上，赶快跳了下去。
「奇怪，我记得自己以前不怕狗啊。」
我感觉到怪异。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完这句话，赵慎的脸色却更白了。
12.
因为撞到了脑袋，赵慎叫了太医来。
太医给我诊完脉，却没有当着我的面说诊断结果，而是跟着赵慎去了外殿。
我等的着急，于是偷偷蹲在屏风后听他们说话。
「此次是意外，娘娘的记忆轻易不会恢复的。」
太医说完这一句，赵慎继续问。
「皇后的身体如何了？」
这回太医迟疑了很久才答。
「以老臣来看，只不要像……像之前一样，有那样五内俱沸的折损，好好调理，尚可以维持。」
赵慎的声音带上了不容置喙的威压。
「举全国之力，也要保全皇后 否则，朕要你们通通陪葬。」
太医擦着汗答应了。
他们的对话听的我心里疑窦丛生。
为什么赵慎好像不希望我的记忆恢复。
太医口中说的，让我五内俱焚的事又是什么？
可是，只要我一回想，脑袋就像炸开了一样疼，就连胸口也觉得闷着喘不上气。
赵慎走进来，坐在榻边，突然把我抱进了怀里。
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要推开他。
可是想到他把我护在身后的场景，我还是放任了他的动作。
「若是有一天，我忘了你为我做的事，伤害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赵慎低声问。
我想了想，谨慎地答。
「我还记得你为我做的事，所以我会等你的，直到你恢复记忆。不过，你不能对我做太严重的事，只是因为忘了我，就伤害我的话，我会觉得你是一个坏人。」
赵慎抱着我的那只手颤抖的很厉害。
那天，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再说话。
只是第二天，我才听到宫人都在说。
陛下踏出皇后寝宫的时候，居然一脚踩空，跪倒在地，还吐了一口血。
这么虚，我摇了摇头。
看了他比我还需要看太医。
我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心。
按照记忆里，我应该爱他的，可是现在为什么对他没有一点点心疼呢？
13.
陆思思提着鞭子来到我宫里的时候，我问宫人。
「她是谁？」
宫人迟疑了一会。
「她是陆小姐，是陛下的暗卫。」
我疑心她在骗我，哪有暗卫对着主子甩鞭子的。
宫人才又低声提醒我道。
「她肚子里怀着的是陛下的孩子。」
我瞪大了眼睛，怪不得我觉得赵慎讨厌，原来是因为他始乱终弃。
我还没来得说什么，就被陆思思甩了一鞭子。
手臂上霎时多了一道红痕。
「来人，给我将她拖下去!」
竟敢如此嚣张，连皇后都敢打。
可是我喊人喊了半晌，居然没有一个宫人上前来。
陆思思讥讽地看着我，仿佛我很好笑似的。
「皇后还真是哭坏了脑袋，连自己真正的身份都忘了。」
皇后就是皇后，还有什么真正的身份假的身份。
再她再一次对我动手的时候，我不太灵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脚踹上她的腰。
竟给我踹了个正着。
我心里一喜。
就听到了陆思思一声痛呼，向后倒去。
可惜没倒在地上，而是被赵慎接住了。
「你们在做什么？」
陆思思手帕擦泪。
「陛下，我只是来看看皇后。臣妾的肚子好疼。」
我举起自己血肉模糊的手。
「你就是这么来看我的?赵慎，你的暗卫就是这么无法无天吗？」
赵慎看到了我的手，一把将手里的陆思思从怀里推了出去，冷声质问。
「你打她了？」
陆思思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慎，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意外。
赵慎已经走到我面前，抬起我的手臂看伤口，声音冷沉。
「陆思思以下犯上，拖回宫，禁足两个月。」
直到被宫人架走，陆思思仍在满脸意外地喊赵慎。
「陛下!我是陆思思啊，那个女人明明背叛……」
可惜话说了一半，就被堵上了嘴。
14.
我站在荷花池边，突然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等到我浑身发抖的爬上岸，陆思思又神情癫狂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你以为失去记忆之后，就能分走陛下的爱吗？」
「他那样对你一次，也能那么对你第二次!」
「等你恢复记忆的那一天，就会发现你现在的模样有多可笑。」
我看着她向我步步逼近，忍不住后退两步。
可是这回她却没有再对我动手，而是猛的抓住我的手。
她看着小路尽头，对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接着身体像是被大力推开，向外飞了出去。
若是那么砸到地上，恐怕要摔的四分五裂了。
我回身，抓住赵慎，趁他不防，一把将他推了出去给陆思思当肉垫。
咚的一声，赵慎不知哪个部分砸到了地上。
两人摔在了一块。
我摇了摇头，「陆小姐，有孕在身就不要老是抓着自己的手将我来搡去的。」
「看，你的假肚子都歪了。」
陆思思神情慌乱，下意识地去扶自己的肚子。
「你在胡说什么？」
那日扣上了陆思思的手腕，我就知道她是假孕。
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我笑了笑，低声道。
「你自己心里有数，心虚的太明显了。」
赵慎被人七手八脚地从地上扶了起来，他扶着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接着，他看向陆思思，发出几乎咬牙切齿的声音。
「来人，陆思思欺君犯上，给朕扒了她的宫装，丢去冷宫等候处置。」
陆思思抓着赵慎的衣角，「陛下，陛下!当初是我……」
赵慎猛的一脚将她踢开了，不知哪来那么大的气。
我笑着笑着，一张嘴就被风灌进了嘴里，呛咳起来，手掌摊开，里面全是血色。
赵慎不知为何，眼睛红了一圈，他脱下披风披在我身上，居然不敢和我对视。
我不过咳个血，他至于愧疚成这个样子吗？
15.
几个太医顶着赵慎灼灼的目光，颤抖着给我诊脉。
「陛下赎罪，娘娘不知为何，又出现了心神折损的态势。下官只能尽力而为，努力为娘娘调养。」
此话一出，连我也听出自己时日无多。
赵慎目光赤红。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朕的皇后!」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国师曾给过我一张续命的方子，拿过来!给皇后用!」
太医一看到那张方子，就跪下直磕头。
「陛下，万万不可，此法于您的龙体有损!」
什么方子，给我喝的，却会对赵慎的身体有损。
我拿起药方看，那方子上赫然写着，药引是真龙天子的心头血。
赵慎却将我按在怀里，一字一句地承诺道。
「阿若，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我提醒他。
「那是巫术，不可信的。」
赵慎却眼睛发红，用匕首放了心头血。
「是真的，只要能救你，就是真的!」
他将心头血捧到我面前来。
「阿若，喝了你就能好。」
见我没动，他将我又往前递了递。
仿佛在用目光祈求我喝下他的血。
「我救你，你别离开我，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别离开我!」
我却偏过头，干呕了两声，推开他的手。
一碗血被打翻，撒了满地血腥。
他却不管不管地还要放血，仿佛这样我就不能拒绝他的一切请求。
「没用的。」
我只是在原地看着他的动作，淡声提醒他。
16.
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我对赵慎说想去江南看看。
将死之人的愿望，没人会拒绝的。
他顿了顿最后果然还是答应了我。
我们像是寻常夫妻一样，撑伞走在小巷间。
老妪忙着将晒了一半的药收回院子里，我伸手替她收完了另一半的药草。
露出脸的那一刻，老妪愣住了，我对她笑了笑。
「郑婆婆，我来向您讨茶喝。」
郑婆婆先是意外，随后笑逐颜开。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赵慎，最后问。
「沈娘子，你们的孩子现在可好？」
啪的一声，赵慎手里的伞掉在地上，被风吹的滚了两圈，他还是没有回神。
准确来说，从踏进这个院子以来，他就像是被抽了魂魄。
郑婆婆年纪大了，说起往事来没完没了。
「还记得沈郎君当时伤的那么重，被你拖着倒在我家门前，我打开门吓了一跳。」
郑婆婆没注意到赵慎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说。
「结果没说两句话，你也倒下了，我一看，你都有两个月身孕了，竟还拖着夫君走了那么远，撑着没倒下。」
「你那胎，花了我多少心思才保住，今日怎么不带来让我看看?如今他定是长的漂亮极了。」
我弯了一下唇。
「他睡觉呢。是，他是个漂亮懂事的孩子。」
临走前，我把珍藏的医书用两锭金子压在了她的桌子上。
赵慎把伞倾斜向我，脸上落了雨水，显得脸色更加苍白。
「阿若，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良久之后，他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在陆思思第一次来找我之后。」
我如实答，很奇异地，看到了四年前的赵慎，我倒是没有太多仇恨的感觉，只是很平淡地打量他。
赵慎看着我的神情，却红了眼眶。
「怪不得，怪不得又出现心神折损的态势。」
「为什么!你为何要恢复记忆!只要不恢复记忆，你的病就还有救!」
他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在笑命运弄人。
我看着他在雨幕里泪流了满脸，看小河里的东逝水。
「所以我早就说过了，没用的。」
17.
病的神志不清的时候，我求赵慎给我画一副烨儿的画像。
「我好久都没见过烨儿了，都快忘了他长这么模样了。」
可赵慎提起笔，墨色在纸上晕染了一片，他却不能落下一笔。
「烨儿以前年年的生日的愿望，都是你可以亲手教他读书写字，今年的愿望还没有来得及许呢。」
我笑了笑。
「不过他许了，我也实现不了，毕竟他的父亲那么讨厌他。」
赵慎握笔的手一直抖。
「别说了，阿若。」
我咳嗽了两声，看着手帕刺眼的红色。
「好，不说了。我这两日总觉得空落落的，总想找些烨儿的东西看看。」
「你的人办事太利落了，连一张纸也没有给我留下。烨儿会写的字不多，他写好了就攒在一起，想着总有一天你能看到。」
赵慎的眼泪和墨水一起低落到了铺平的画纸上。
他猛的扔了笔，抱着自己的头，痛苦道。
「画不出来，我画不出来。」
我轻声道。
「当然画不出来，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啊。」
赵慎呕出了一口血，染红了他面前的白纸。
「阿若，你是在报复我吗？」
我展开手里染血的手帕，平静道。
「怎么会呢？我时日无多，已经没有力气报复任何人了。」
赵慎扔了我染血的手帕，偏执地低声喃喃。
「有办法的，有办法治好你的!」
18.
国师站在高高的祭台上面。
「只要完成这个仪式，娘娘的身体就会恢复如初。」
赵慎拉着我的手。
「只要以我的心头血为引，你就能好起来了。」
他吻了吻我的手背。
多可笑，当初他们戏弄我的把戏，如今骗的赵慎也入了魔障。
我看向高台上，「那么请国师开始吧。」
国师欣然微笑。
就在他胸有成竹地朝着我伸出的时候，一根绳子绕过了他的脖子。
他神色一变，却没有挣脱开，而是猝不及防地被扼住脖颈，渐渐吊高。
他的眼眶冲血，拼命地挣扎，可是只是徒然地让绳子变得更紧。
「为什么……」
多耳熟的问题。
我欣赏着他的垂死挣扎。
「因为本宫觉得，拿国师来祈福，本宫的病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
「你说对吧，陛下?」
听到我的话，赵慎回神，他急切地拉着我的手。
「放国师下来，国师不能死，你的病还没好，他能救你!」
我没有理会赵慎的话，笑着提醒国师看向另一边。
「不，一个不够，所以本宫让陆暗卫也来陪你了。」
我抬头，很满意的看见他们每个人眼睛里都是极致的惊恐。
求生的欲望让他们只能发出一些凄厉但模糊的声音。
但是最终，所有的声音还有挣扎都在这种恐惧中结束了。
我这才转头看向瘫坐在地的赵慎。
俯视的视角很轻易地看到他的头发在短短一段时间里白了一半，口中还在念念有词，似乎是疯了。
「我的病好不了了。」
他的目光聚在我身上，在吃力地理解我话里的意思，于是我继续道。
「我病的很重，快要死了，你救不了我，谁都救不了我。」
赵慎不停地想要抓我的的手。
「不要，不要!」
可我一直后退，没有让他抓住。
最终，他脱力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19.
赵慎中了毒。
太医说这毒本是慢性，只是急气攻心，就变成了催命的毒药。
是国师下的，他本想除了我和烨儿，然后扶持陆思思的孩子，借此控制赵慎，把控朝政。
赵慎时日无多，直到最后一段时间。
他还在不停一边吐血一边和我道歉。
「对不起，阿若，我死了，你会原谅我吗？」
我站在榻边，冷淡地看着这一切，毫不在意地加速他的死亡。
「不会，永远不会。」
赵慎已经吐不出血了，他的瞳孔渐渐散开。
「我还以为，烨儿会来接我……」
他的尾音散在了空中。
眼睛直直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不知在等待什么。
我最后煮好了一碗长寿面，觉得有些累，于是趴在了桌子上。
很快就听的了烨儿的声音。
他很无奈的样子，「母亲，我带走了你的记忆，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快就来找我了。」
我总算能拉住他的手。
「因为是世上唯一一个永远不会忘了你的人。」
烨儿笑了，紧紧地走牵住了我的手。
这一回，永远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