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泓萧脸色阴沉的要下雨,“你身上这些都是被什么东西咬的?”我道:“跳蚤!蝎子!都咬了。你离我远点,小心染上跳蚤了!”他微微抿起唇,盯着我看了半天,好像很生气,忽...
李泓萧脸色阴沉的要下雨,“你身上这些都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我道:“跳蚤!蝎子!都咬了。你离我远点,小心染上跳蚤了!”
他微微抿起唇,盯着我看了半天,好像很生气,忽然又挑开我的衣裳,去看我腰间伤口。
我见他如此轻浮,连忙使劲推他:“你干什么!我真是看错你了,比摇光星君还不如!”
他根本不抬眼看向我,只是斥道:“别动!”
这声“别动”带着不容商榷的命令口吻,我僵了一下,想起他是天上的泓萧将军,立即不敢动了。
看他是泓萧将军转世,我我我……给他点面子!
他盯着我腰上的伤看了一会,忽然一把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沉声道:“姚雎芒,你果然很不让我省心!”
我被他抱到了一处宽敞的营帐内,冷淡的香味充盈鼻息,这是他身上常有的味道。这是他的营帐。
他令人送来浴桶热汤,二话不说扯了我的衣裳,将我丢进桶内,板着脸道:“什么人的衣裳你都敢浑穿!给我好好洗干净!”
他本就不怒自威,现在更是盛气凌人。本仙如今困于凡人躯体,又寄人篱下,只得暂且忍下怒气,沐浴更衣。
我昨夜在湖里洗过了的,很干净,身上没有跳蚤。但李泓萧还是亲自往浴桶内倒了很多药粉。
他倒药粉的时候,目不斜视,根本不看桶中的本仙一眼。
我更加郁闷了,李泓萧简直辱人至极,我就那么不入他眼吗?
我沐浴完毕,换了一件干净的中衣,似乎是他的衣衫,很长,都快要拖地了。他令我躺在床上休息,自己则坐在床边看书。
本仙想下去活动活动,却被他按住,“你还没走够?”
我哼了一声,翻身朝内而卧,不就是怕我将衣服弄脏了吗?真是个小气仙。
不一会儿,就有人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汤,他放下书册,接过汤碗送到我面前,“喝了此药,可解蝎毒。”
我见他一本正经,也怕姚小姐的身体受不了蝎毒会挂了。就接过药碗,咕嘟咕嘟喝个精光。
喝完了,抬眼看他,见他略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不觉得苦吗?”他问。
我心中暗暗切了一声,这算什么?我以前在莽荒石林的时候,整天喝的水比这个苦一百倍,早就习惯了。
他道:“此药极苦,连我喝着也觉得难以忍受,没想到你这养在深闺中的姑娘,却并无什么感觉。”
我好奇问:“你也喝过吗?”
“嗯。”
“你也被蝎子咬过?”
“是。”
我“呲”了一声,有些可怜李泓萧,他在这边陲之地,果然过得艰难。
我又问:“你不是不喜欢我自称姑娘吗?可是你又为何称我为姑娘?”
他迟疑了一下,对我淡淡一笑,“不行吗?”
我莫名所以,为什么他说行就行,他说不行就不行?
他风轻云淡道:“我并不想连累你,没想到你居然跑到这里来了。真是……出乎意料。”
我叹道:“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说什么连累不练累呢?你别让我做绿毛龟就好了……”
最后那一句,我一说出口就意识到不妥,然而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我有些紧张地偷看了他一眼,他倒没什么反应。
我略担心,怕李泓萧恼羞成怒将我撵出去,或者胖揍我一顿,那可不太妙啊,本仙君手无缚鸡之力不是他的对手。
就算有还手之力,说实话,我也不太敢与他对打。
李泓萧脸色微僵,沉默了片刻,问:“绿毛乌龟?”
我一咬牙,豁出去了!
“那个……你和贵妃娘娘的事,我……多少知道一点。”
他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我。
我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我觉得吧,你还是别喜欢贵妃了。”
他冷笑问:“为什么?”
我厚着脸皮道:“你已经娶了我,就该……那啥,从一而终。”
他忽然莞尔,“你不远千里来到此处,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我想了想,诚挚地道:“我还想告诉你,你在这边陲之地虽然艰难,但好歹能活命……京城处处凶险,你别回去了,我不想你死。”
他重复问:“不想我死?”
我点点头,听说人间死了丈夫的女子被称为寡妇,我脱口道:“我不想当寡妇。”
他哑然失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吾家阿芒,有时候鬼精明,有时候……还是有些痴傻,不太灵光。”
听他叫我“阿芒”,我有片刻错愕,不是惊他如此叫我,而是觉得这语气这口吻,似曾相识。我想了一会,想不出以前在哪里听谁这样叫过我,只得作罢,我拧着眉认真道:“我不是傻的,我真的不想当寡妇。”
你含恨而终,我当了寡妇,我怎么回去向天帝复命?
他点点头,伸手按在我的额头上,温声道:“放心,不会让你当寡妇的。”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这话中竟然带着几分宠溺,并且他按着我的额头,像我以前撸山猫那样,温和可亲。
我哆嗦了一下,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又问我:“你身上被跳蚤咬过的地方,还疼么?”
我摇头,身上不疼也不痒,洗了那药浴后就好多了。我真挚地道:“多谢关心,已经无碍了。”
他伸手按在我颈侧的一个红疙瘩上,轻轻揉了揉,“放心,很快就消了。”
略有薄茧的手指按在我的脖子上,不轻不重,力度刚刚好,我微眯起眼睛,舒服的轻哼了一声。
那力度越发的舒服,他揉了一会儿,手指好像想往下移。我抬起眼皮看他,他低敛眉眼,眸光温柔而认真,薄唇微抿,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刀刻般的俊美侧颜。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以前撸猫,也是颇为眷恋猫腹的柔软。
如今他这认真的模样,倒像我是他手中的一只猫。
嗯?!
猫是猫,我是我,我要是这么被泓萧将军给撸了,那可成什么样子了?
我瞪大眼睛,连忙向后退了退,警惕地看着他,带着些许羞赧讷讷地道:“那个……脖子以下……不能给你看,也不能给你揉。”
他一怔,随即扯了扯嘴角,漆黑的眸中有星光点点,似笑非笑看着我。
他问:“无人和你说话吗?”
“是啊,你出京之后,我身边靠谱的就只有引月一个,她又是个闷葫芦,不爱和我说话。”
这话倒是不假,本仙前段时间在将军府的确看过很多本子。虽然本仙识字不多,很多意思也不懂,但不求甚解,图个乐子还是可以的。
李泓萧道:“戏本之中,多是痴男怨女,风月之词。”
我道:“是啊,痴男怨女说得可真贴切。将军果然很有文化,我真是佩服。”
李泓萧有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罢了,你不愿意叫我姓名,便是叫我‘将军’也无妨。只是这些恭维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我有些尴尬,环顾四周道:“为什么只有咱们两人进入这幻境?”
“也许,是披香山主有什么话要交代你我,又不便让旁人听去。”
你我,旁人……我在心中念叨了一遍,忽然有些窃喜,他竟没将我当成旁人……
他起身道:“既然是幻境,咱们就随处走走吧。”
我跟随他在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之境中走了一会,忽然听到飘渺的笙箫声,细细悠悠滉漾在前方。
李泓萧朝我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长,很有力度,朝我伸过来的时候,又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霸道。
我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那大手将我覆住,带着我一起走向仙乐的来处。
我就这么被他握着,在虚无幻境
中向前走,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虽然他现在是凡人之躯,但我却觉得安心,仿佛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泓萧将军,天塌下来,有他扛着。
一幅画悠悠飘来,悬在我们的眼前,画中有两个穿绸裹缎的仙娥,一个吹笙,一个奏箫,那仙乐之声便是从画中传出。
我咦了一声,想伸手去触碰那画,伸到半空又觉不妥,停下来转头看李泓萧。
他对我微微摇了摇头,朗声朝虚无的空中问道:“不知道披香山主召我二人,有何指教?”
话音一落,那幅悬在我们眼前的画居然烧了起来,很快化为灰烬,仙乐戛然而止,四周陷入了寂静。
那寂静持续了片刻,忽听“叮咚”一声,似有滴水落入深潭。我惊了一下,这个声音我是听过的!
是铃铛中传来的摇光星君周围的声音。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四处张望。便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李泓萧,浮山滴水窟中困了一位仙君,你可前往解救,或许能结下几分善缘。”
我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了,披香山主这水放的也太丧心病狂了,善缘?不明摆的告诉李泓萧他要找的东西藏在滴水窟吗?
为什么会只是“困了一位仙君”呢?不应该是摇光和宣荼两位上仙吗?难道他们其中有一个已经逃了出来?
我胡思乱想,李泓萧在我身边道了一声:“是。”
画卷忽又凭空出现,悬在我们面前,我愕然发现,那画中是个巨大的石窟,窟内有一人盘膝而坐,可不就是摇光星君!
这画卷可比只能单向传音的铃铛实用多了。
摇光星君平日都是灵光满身、灵力充沛的,现在看来却是十分萎靡,一定是受了重伤。而宣荼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不知道是不是逃出去了。
那来自虚空的沙哑声音又道:“李泓萧,拿到那一瓣真身之后,要如何处置,你真的想好了吗?”
李泓萧目光熠熠,轻声道:“很早之前,就想好了。”
我的心思全都在摇光星君那里了,听到李泓萧的话,也没有如何惊异,只在心中有个囫囵猜测——他要找的是花神女夷的真身。
我有些奇怪,“什么来晚了?”
他没有说话,将我重新抱上马背,大马朝一个方向疾驰而去,我被迫靠在他的怀中,风呼呼作响。虽然他沉默无言,但我能感觉到,他似乎很生气。
我又开始害怕了,我到底怎么惹到他了,等下他会不会劈我?
他将我送回了将军府,将我抱进房间内,对我道:“我不希望身边的人太脏,让丫鬟服侍你沐浴更衣。”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很冷。我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扯着他的袖子哀求:“我错了,你别……别劈我。”
他微微皱眉,良久后,缓声道:“害你之人,是你的嫡母姚夫人,你父亲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就那么不想让你嫁给我,今日之后,你与姚家再也无关了。”
我微微愣怔,他的意思是,今日之后,我便是泼出去的水了?唉,算了,姚家那些亲戚,简直聊胜于无。
他忽然又垂眸看着我的裙底,眼底划过一丝惊疑,“你,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桃花?”
我也低头看了看,顿时一惊,我裙子下的地面上落满了桃花。
我一紧张就会抖,一抖就会掉桃花。虽然现在被困在凡人的身体内,这个特性好像还是保留了下来。
我无可解释,低着头憋了好半天,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站在我的身前,耐心等我的解释。
我只好道:“我想……想送将军一些桃花。”
烂桃花运。
他挑眉看着我,我横下心,一咬牙道:“将军,我被贼人劫走,是你的错。”
大概从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吧!他不再纠结桃花的问题,问:“我的错?”
我捧着脑袋,向后退了几步,硬着头皮道:“就是你的错,谁让你……你不来接我。”
他看着我,半晌才道:“当时,我抽不开身。”
我心说你怎么会抽不开身呢!你是有多忙,新娘子也来不及去接。
我很没诚意地闷闷应了一声,他空站一会,似乎无话可说,转身出房了。
很快,便有小婢女进来,热汤香薰,为我沐浴。我洗净了身上的风尘和脸上胭脂,闷闷不乐坐在梳妆镜前。
一个明眸皓齿的小丫鬟在我边上道:“夫人,您别太伤心了,将军刚才确实抽不开身,皇上和贵妃娘娘亲自来送礼,所以耽搁了。”
我听到贵妃娘娘,更郁闷了。
很快,我就不郁闷了,我惶恐,我发现我的身子下面在流血。
小婢女道:“夫人别怕,只是来了月事。丞相夫人报错了您的日子,所以……赶上了今天。”
我皱眉不解,“什么月事?”
小婢女抿唇一笑,看来知道姚小姐是个傻的,所以对我问出这个问题也不以为意。
她很耐心给我解释了这个世间女子都会有的身体现象,我听懂了,凡间女子真是倒霉,每个月都要流血。
现在带累着我也倒霉。
我打扮整齐,重新盖上红盖头,被丫鬟扶出去和李泓萧拜了堂,然后又被扶回来,名曰——送入洞房。
我坐在房中,肚子饿得咕咕叫。过午,那个给我解释“月事”的小婢女送来了几样精致糕点。
我嚼着软糯糯香喷喷的玫瑰糕,问那小婢女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引月,是将军府家养的婢女,是将军派给我的贴身丫鬟。
我觉得她人不错,老实可亲,不像丞相府那些围在我身边的丫鬟,眼睛骨碌碌直转。
我拉着她一起吃糕点,她只站在那笑,“夫人自己吃吧。奴婢是不能与夫人同饮同食的。”
我纳闷,忽然听窗外有个声音道:“听说没,将军将她抱回来的时候,她那裙子上都是血,估计是被山贼给那啥了……”
另一个声音娇滴滴笑道:“没准啊,还不止一个山贼呢!”
引月皱着眉,喝道:“是谁在外面乱嚼舌,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快滚!”
外面没动静了,我问引月:“她们在说什么呢?”
引月的脸色有些难看,对我道:“夫人别听她们胡说,她们是将军的妾室,将军动都没动过她们,她们就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我奇怪,“你既然知道她们是谁,那你还问?”
引月惭愧道:“夫人有所不知,她们是贵妃娘娘送给将军的,我只是个小丫鬟,自然不能指着她们的脸骂,那就是给贵妃娘娘没脸了,我有十条命也不敢呐。”
我苦兮兮地想,我好像和她们是一路人,我不也是贵妃娘娘送给李泓萧的吗?
晚上,丫鬟们送来了一桌子好菜,我食欲大动,问引月是不是给我的,引月笑道:“知道夫人饿了,但请夫人再等等,待会将军就来了。”
李泓萧也没吃饭吗?他在外面干什么?
引月帮我盖上盖头就退出去了,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闻着诱人的香味,好生煎熬。
我从不喜欢吃人间的食物,但是这个姚小姐的躯壳喜欢,连累着我也受罪。
我偷偷掀开盖头,看着桌子上的菜,悄悄站起来挪到桌子边,狂咽口水。
就吃一块,应该看不出来的。我伸手拿了一块烧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入口中。咸津津的,滋味很好。
还没嚼两下,房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我连忙跳了回去,盖上盖头,嘴巴里还嚼着那块烧鸡。
不妙的是,那是一块有骨头的鸡肉,骨头还挺硬的。嚼不碎,咽不下,也不能吐出来,房门已经被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听脚步声是李泓萧。
我急得汗都冒出来了,只好先将那块骨头含在嘴巴里。一双黑靴子落在我身前的地面上,透过红盖头的缝隙,我刚好可以看见那靴子的尺寸,很大,比我的靴子大多了。
他没有像引月说的那样,挑起我的红盖头,而是直接坐在了我的身边。
淡淡的酒气袭来,我不自在地朝旁边轻轻挪了挪屁股,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道:“听引月说,你身子不舒服。”
我捂住小腹,惶恐地点点头。忽然就想起昨天晚上嬷嬷给我看的图册子。
有点害怕,待会李泓萧不会真的要照着那图册子与我演练吧?
李泓萧道:“今日叫你受惊了,是我不好。”
我一边琢磨图册子,一边考虑如何吐出嘴巴里的骨头。
一杆金秤挑开了我的盖头。他一身红衣,坐在我的身边。
我抬眼看他,准确的说,是看他眼角的那颗小黑痣。
他也端详着我的脸,然后轻声道:“你这样,比早上好看。”
我捂住自己的脸,废话,早上我的脸涂成那样,能好看吗?我想趁着捂脸,把骨头吐出去。
他却忽然捏住我的下巴,“嘴里是什么?”
我慌了神,想要咽下那块骨头,他却手上一用力,我的嘴巴就不受控制地张开了,然后,吐了一块骨头,在他的手心。
我想死的心都有了,讪讪地看着那块还带着晶亮口水的骨头。
他轻轻挑眉,然后挥袖轻轻一抛,将骨头抛进了墙角的瓷桶内,没说什么。
他转过身朝桌边走过去,我情不自禁跟着站了起来,紧张地盯着他修长的身影。
他是要干什么?不会要蓄力劈我吧?我只是吃了他一块烧鸡啊。
没必要。
我小心翼翼挪到窗户边,万一泓萧将军真要劈我,我好跑路。
他背对着我,好像从桌子上拿起碗筷,然后,夹了些菜食在碗中,回过头对我说:“站在那干什么?过来。”
我摇头,带着哭腔道:“我不过去。”
他问:“那我过去?”
我又摇头,可怜兮兮道:“你可不可以也别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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