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晨已经认出,出手的乃是唐云。唐云,唐门家主嫡长子,二十一岁,身子瘦削,两目阴寒,棱角分明的脸上透出一股狠意,任谁见到他,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事实上...
唐晨已经认出,出手的乃是唐云。
唐云,唐门家主嫡长子,二十一岁,身子瘦削,两目阴寒,棱角分明的脸上透出一股狠意,任谁见到他,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事实上,无论是在江湖中,还是在唐门内,唐云给人的感觉都是十分可怕的。
“哇!”马小英虎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然后他的身子突然一分为二!
漫天的蓝点,将马小英淹没、射穿。蓝点对撞,爆出艳丽的、蓝幽幽的、致命的火焰,将马小英烧成一蓬在风中逐渐消逝的蓝色烟花。
马小英死了吗?
答案是:没有。
千钧一发之际,他拼着自损真元,祭出分身代受死劫。暴雨天罗灭杀的,只是马小英的一个分身,而真正的马小英,已化作一道白光,电射往另一个方向!
……
夜阑如水,波荡月华。不眠的人,凭栏吊影,借酒浇愁。
虽然,手中拿的,是美酒佳酿,可是喝在嘴里,她却觉得苦到了心里。唐白馨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提着酒壶,一杯一杯地饮尽,只求醉倒不醒。
今天,是她有生以来最伤心的一天!闺中密友红袖陷害她,梦中情郎唐晨又辜负了她,不久之后,她只怕便要下嫁给那个阴冷得像一个死灵的唐云。诸般不顺心的事,纷至沓来,令她悲难自抑,只想用酒来麻痹那些个敏感的神经。
喝光了壶中的酒,两腮透出新开玫瑰一样的酡红。她眯了眯眼睛,想醉倒,可是却发现自己神志清醒得紧,竟是一点醉意都没有!
“这是什么破酒,根本就不醉人!”
怒酒不醉人,唐白馨将手中的酒杯和酒壶全都抛到了窗外的湖里,大骂此酒浪得虚名。
就在这时,远处人影闪动,传来了衣袂破风和打斗的声音。
“什么人竟敢扰我清净!不想活了?!”这个时候的唐白馨,一无往日的优雅,取而代之的是两目含煞,冷面无情!
从墙上取下装有各种暗器的器囊,带在身上后,她跃窗而出,向传来打斗声的方向飞身掠去!
今夜,她心里不爽,任何敢于招惹她的人,她都想杀之。
唐白馨施展轻功,在风中疾奔,突然感到脑袋有些昏眩,心口燥得慌。
——被风一吹,酒劲发作,要醉了!
突然,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唐白馨撞进了那道白影的怀里。
“咦,这不是‘唐门双娇’中的白馨小姐吗?真是巧了。来,亲一个!呵呵!”
马小英虽然受了重伤,但风流本色不改。他一手抱着唐白馨,一手将一物悄悄塞入唐白馨的腰带里,而且居然还当着唐晨和唐云的面,在唐白馨脸上亲了一口。
唐白馨此时酒意上涌,醉得一塌糊涂,身子软软绵绵的,不能动!竟没有推开马小英。
此时,四处均有人,唐门中的高手,已飞身而至。
唐晨和唐云均变了脸色!马小英这家伙居然当着他们的面,亲了唐白馨,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唐云骤然腾空而起,双手齐撒,大片蓝点,像是流星雨,暴射向马小英和唐白馨!
“你妈的,唐云!”唐晨和马小英几乎同时大骂出声。
两人都没有想到,唐云居然无视唐白馨的安危,出手无情!
“轰”的一声,马小英刚才站着的地方,被唐云发出的暴雨天罗,炸出了一个大坑!大坑处,泥土尽被烧焦,而且烧焦的泥土色蓝可怖,足以毒死碰到它的所有生物。
在大坑的旁边,留下一滩红得触目惊心的鲜血。——马小英再次受伤。
而这时,马小英白色的身影却已然远去!远远地还传来他的大骂声——
“你丫的,唐云,你还是不是人?对这样的美人也下得去手!亏她还是你的同门……”
此时,唐晨抱着醉得迷迷糊糊的唐白馨,两目怒视唐云!
原来,就在刚才唐云出手的一刹那,马小英冒着再次受伤的危险,将唐白馨抛给唐晨,然后才遁走。
马小英怜香惜玉的风流名声,果然不假。刚才,如果他不顾唐白馨死活,直接遁走,那唐云的这一次出手,根本就无法伤他!
“唐云!你想杀死馨妹吗?!”唐晨大喝,他的愤怒,一如熊熊大火。
“哼!”唐云冷哼一声,回望唐晨,嘴角浮现出一丝不屑。
杀念上涌,唐晨眼瞳瞬间收缩。他手中的那把剑,在鞘里发出了清晰的鸣吟声,恰似藏在云中的闪电,在炸出来之前,总会酝酿出隆隆雷响。
唐云身上的气势也在一路攀升,将周边地面上的树叶,激成了粉末!
——大战,一触即发!
“住手!”随着这一声大喝,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两人中间,将对峙中不断攀升的两股气势消弭于无形。
来者乃是唐门外门长老,玄地阁主事——唐蓝太爷。
“师父。”唐晨尊敬地喊道。
是的,唐蓝太爷,正是唐晨的师父。唐晨还在襁褓中时,就被唐蓝太爷捡回唐门,这些年来,正是因为有唐蓝太爷的悉心教授,他才得以成长为唐门外门最优秀的弟子。
“唐蓝太爷。”唐云虽为唐门家主的嫡长子,但是面对长老级的唐蓝太爷,也不得不稍存敬意,拱手作礼。
“大少爷,唐蓝这里有礼了。”唐蓝太爷拱手向唐云作礼后,道,“怎么回事?”
唐云抢指着唐晨,道:“外门弟子唐晨,私自放走潜入我唐门欲图不轨的采花大盗马小英,罪不容赦。”
唐蓝太爷刚才赶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些情况。他对唐门家主的这位嫡长子素来没有什么好感,只是出于对唐门规矩的服从,才对唐云礼敬三分,在心底,他是很看不惯唐云的。
“唐晨,你怎么说?”唐蓝太爷问向唐晨。
“唐云残害同门,险些杀死馨妹!同样罪不可赦!”唐晨针锋相对。
“唐白馨被采花大盗所污,坏我唐门名声,杀之,何罪之有?”
“你哪只眼睛看到馨妹被采花大盗所污了?”唐晨心中的杀念,再次涌起!
唐云此番话如果传扬出去,外人不知内情,必定认为唐白馨已被采花大盗破了贞操,这是关系到唐白馨名节的大事,唐晨岂容唐云胡说。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这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唐云大声说道。
“你……”唐晨的剑,又在鞘中鸣吟,他现在真恨不得拔出剑来,将这个唐门家主的嫡长子劈了。
唐蓝心头也是十分地恼恨,恨唐云欺人太甚,恨内门太不尊重外门的人!其实,像唐云这样公然欺负外门弟子的事,已经不是个例。不过,没办法,外门如果真的和内门争执起来,结果只能是外门吃亏。
“大少爷,我看还是算了。唐晨放走采花贼,那自然是他的不对,但你不顾同门安危出手,险些害死了唐白馨,我们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能否看在老夫薄面上,这次就不要理论谁是谁非了,你回你的内门,我管好我的弟子,大家相安无事,你看如何?”
“哼!”唐云心里其实也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确实理亏。既然唐蓝太爷发了话,他也就顺坡下驴。“好吧,今天看在唐蓝太爷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了。不过,唐晨,你给我记住了,内门的弟子,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今天打伤唐新那件事,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言罢,留给唐晨一个冷冷的蔑笑,转身,扬长而去。
“我随时奉陪!”唐晨望着唐云背影远去,咬牙大声说道。
“好了!我看白馨她只是喝醉酒了,你还是赶紧将她交给玄天阁的人吧。”
“不!我要亲自送她回屋,并看着她酒醒,才能放心。”唐晨说着,抱起唐白馨,步履坚定地向玄天阁方向走去。
唐蓝太爷看着唐晨的背影,叹息了一声,眼里出现追缅之色——十八年前,也有这么一个身影,就像现在的唐晨这样,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不惜代价、不计后果……
众人纷纷散去,谁也没有留意到,在刚才发生战斗的地方,一个暗夜幽灵似的黑影,从墙角钻了出来,两只阴寒、怨毒的眼珠子转了转,便飞身往内门方向而去。
“你这个死淫贼,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不给你一点厉害瞧瞧,你是不会觉悟的。”唐白馨霞飞双靥,红到耳根,不是因为喝了酒,而是因为马小英的话令她感到羞赧。
言罢,她真气轻动,玉指间的毒针立时前蹿半寸,扎破衣服,针尖直抵在了马小英的皮肤上。
马小英面色僵了一僵,针尖传递过来的麻痒感觉,使他不敢造次,忙道:“姑娘息怒,姑娘息怒,我知错了,以后再不敢放肆了。”
唐门的针,也许和普通的针区别不大,但唐门的毒,绝对是冠绝天下。所以,面对唐门的毒针,没几个人不害怕的,马小英也不例外。
“算你识相。”唐白馨冷声道,“说,在不破……贞操的情况下,有什么方法可以去除守宫砂?”
“呵呵,这个问题,白馨姑娘你算是问对人了。我想,江湖上,除我马小英外,还真没几个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马小英得意地说道,“只是不知,这是否就是白馨姑娘刚才所说的‘交易’?”
“不错,我所说的交易,就是用你的命,来换这个去除守宫砂的方法。”唐白馨冰冷地说道。
“不妥不妥,这个交易,我亏大了,无法成交。”马小英摇头。
唐白馨瞳孔收缩,“难道你不怕死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故意动了动玉指间的毒针,让对方感到威胁的存在。
马小英却笑了,斩钉截铁道:“白馨姑娘,你不用吓我。我马小英虽然也怕死,但是却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宁死也不做亏本生意!”
“你……”唐白馨忍不住要抓狂了,眼前这个淫贼简直混账至极,每每都不按规矩出牌,真是让人头大。无奈,她只好寒着脸道:“你想要怎的?”
马小英眼珠一转,脸上露出胜利的表情,“除非白馨姑娘你答应,让我马小英请你吃一个烛光晚餐,否则这笔交易无法成交。”
“什么?你的交易条件就是让我答应,同你共进烛光晚餐?”
唐白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马小英冒死,居然只为了提出这么一个简单得荒谬、荒谬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条件。唐白馨现在心内真有这么一种冲动,冲动得想问问马小英,问他是不是得了神经病。
“是的。只要白馨姑娘答应与在下共进烛光晚餐,那在下就将去除守宫砂的秘法告诉你,如何?”马小英充满期待地问道。
“好吧,我答应你。”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马小英,唐白馨无奈只好选择接受。
“好耶……”马小英高兴地叫了起来。
……
春香楼外,撞破门板、摔得四脚朝天的钱金宝从地上爬起,他醉意全醒,心知这次遇上了硬茬,难以力敌,所以带着一身的疼痛,骂骂咧咧地转身欲走。
谁知他一转身,又看到了一个美人,一个穿着红色衣裳、娇若星火的美人。她的五官、她的身段、她的秀发、她的纤手,无一处不精致到极致,这顿时又令钱金宝涎垂三尺。
“唐白馨虽然犯贱,不过,我们唐门的女人,也不是你这种下三烂货色能随便招惹的。”随着这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红衣美人抬起双眸,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意。
然后,红衣长袖一扫。
再然后,鲜血飞溅,钱金宝惊愕地看到自己的头颅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又然后,他死了,至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之间脑袋搬家。
在钱金宝身首异处的同时,春香楼楼外的旗杆也悄无声息地断了。
没有人知道,唐红袖是用什么兵器杀人,又斩断旗杆的。
唐红袖冷冷地看了春香楼一眼,嘴角撇出一丝蔑笑,然后翩然远去。
当春香楼掌柜出来,看到旗杆又断,又有人死在自家楼门口时,不禁直摇头,感叹这年月要是转行去开棺材店,生意肯定会更兴隆。
……
皓月清光,普照西蜀大地。
古老唐门,坐落深山,再白的月光,也无法照亮山门里面的幽暗与神秘。
内门,通天楼上,卧龙轩。
唐门家主唐风一如往常地身坐轮椅上,望着墙壁上那张美人图,眼光须臾不离,好像那张美人图里,已烙下他对生命的注释。
屋内虽黑,但也一如往常地没有点灯。
两个年轻人,恭敬地站在唐风的身后,束手而立。
这两个年轻人——
站在左边的那位,身材五短
,腰粗背宽,浑身青筋如盘蛇般隆起,令人在看到他第一眼时,就会感到此人是一个大力士。最为特别的是,此人皮肤发青,发青的皮肤上还布满一个个暗黑色的肉疙瘩,活似一只浑身毒腺的蟾蜍。而且他二十五岁年纪,已经提前谢顶,亮晶晶的头上,苍蝇落足都会打滑。
此人名叫唐葫,是内门炼药窟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
站在右边的那位,身材修长,面白手细,两目深凹,头发蓬乱,衣着邋遢,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恶臭,看起来至少有一年时间没有洗澡换衣服了。很难想象,在唐门这种威名远扬的门庭里,怎么会有如此不修边幅的人物。
事实上,唐门上下,几乎无人不认识这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因为他的名字叫唐思,是内门制器窟后起之秀中第一天才。
这两个年轻人静静地站在唐风身后,静等唐风的吩咐。
“今天多少号了?”唐风问道。
唐葫:“八月十三。”
“唐思,你说呢?”唐风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唐思答道。
唐风:“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来吗?”
唐葫:“中秋将至,家主找我们来,应当是与中秋大会有关吧。”
唐风:“唐思,你呢?”
“我不知道。”唐思认真地说道。
唐风脸上依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满,“这一年以来,我唐门中,无论是内门,还是外门,都涌现出不少身手了得的新人。对于这些新人,你们都有什么了解,说说看。”
唐葫想都不想,便道:“内门炼药窟的唐剑、唐青青,制器窟的唐璇儿、唐鱼;外门玄天阁的白馨、红袖、青鸾,玄地阁的唐晨、唐冬,玄冰阁的唐飞扬、唐湛。这些都是近一年来涌现出来的新人强者。”
唐风转过轮椅,对唐葫赞许地点点头。
“你呢?唐思。”唐风望向唐思。
唐思还是不改以往的认真:“我不知道。”
“为什么我问你什么,你都回答不上来呢?”唐风沉声问道。
唐思:“因为家主你问的都是制器以外的事情。我只专注于暗器制造,其余事情,一概不关心。”
唐风笑了,温和地笑了。
白痴和天才,往往总是一体的,所以他不介意眼前这个年轻人每次回答都很白痴,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人才,真正地能为唐门创造出更大的价值来。
“很好,只要你能为我唐门研制出新暗器来,其他的都不重要。”唐风对唐思说道。
唐思点点头:“我会的。”
唐风郑重道:“这次,让你们两位过来,确实是为了中秋大会的事。中秋大会,内门不能输给外门,唐门家主的嫡长子更不能输给任何一个人。”
唐思:“外门,没有人能胜过我的暗器。”
唐葫却是闻弦音知雅意:“家主请放心,中秋大会的时候,如果有人敢出来挑战大少爷,我们会替大少爷出头,出去接战。”
唐风看着唐葫点点头,笑道:“很好,唐葫你已经领会了我的意思。唐思,你领会了吗?”
唐思想了想,点点头道:“家主,你放心吧,大少爷在上届地榜中排名第二,我和唐葫分列第三、第四。今年的中秋大会,谁要挑战大少爷,那就必须先过我和唐葫这一关。”
在唐门,有两个高手榜单,一个叫做天榜,一个叫做地榜,每个榜单都只设十个名位。
天榜:扬威大会,十年一比,大赛中名列前十的人,即可上榜。条件:唐门中人,年纪不得低于三十岁。
地榜:中秋大会,一年一比,大赛中名列前十的人,即可上榜。条件:唐门中人,年纪不得高于三十岁。
唐风点点头,“很好。我不但要你们力阻他人与云儿交手,我还要你们在中秋大会即将结束的时候,联手向云儿发起挑战,然后在擂台上输给云儿,明白了吗?”
“是。”唐葫和唐思点头答应。
这两位年轻人,能够从众唐门弟子中脱颖而出,其智慧自非一般人可比。他们心里都明白,这貌似公平的中秋大会,其实不过是上位者玩弄权谋的表演舞台罢了。唐风召他们前来,作出如此安排,其实就是为了替他的儿子唐云造势。
毕竟,唐云是唐风的嫡长子,如果他能在地榜中名列榜首,那对他以后接任家主之位、在唐门中树立威严,无疑是大有裨益的。
“好。按我说的去做,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先下去吧。”唐风说着,转过轮椅,目光又回到墙壁上的那幅美人图上。
唐葫和唐思领命,退了出去,屋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宁静的屋子里,落针可闻,似乎除了唐风外,再无他人。
但其实,这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猛禽,他潜藏在黑暗的角落里,不让别人发觉,就算是唐思、唐葫这两大年轻高手,也都一直没有觉察到他的存在。
不过,唐风知道。
“你来了。”唐风平静地道。
“来了一会儿了。”
猛禽回答道,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仍是一身黑衣、黑笠、黑靴、黑手套、黑面罩,只有一双眼珠露在外面,一如既往地充满了凶悍和怨毒之色。
唐风:“我让你训练云儿,结果如何了?”
“大少爷天资过人,而且精勤刻苦,无论是夺命追魂砂的施放技巧,还是阎王贴的使用手法,他都已练到得心应手、炉火纯青。”猛禽赞道,“以卑职之见,唐门年轻弟子中,已无一人能够与大少爷匹敌,所以,这次中秋大会家主完全可以放心。”
“但愿我真的可以放心。”唐风安静地说道,“好了,中秋大会之前,我要你时时刻刻守护在云儿身边,确保他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是。”
“下去吧。”
“家主,我在来此的途中,收到属下传回来的一个消息,这个消息,我想,有必要向你禀报。”
唐门内门,核心建筑通天楼,掩映在幽深的夜色中,黑黑的楼影被月光拖得老长老长。
在过去的数百年里,几乎每一道从这楼里传出的命令,都会在江湖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通天楼,上下共三层。
第一层是议事堂,唐门所有重要行动的方案,都是在这里议定后外放执行;
第二层是情报部,每天都会有大量情报汇集到这里,由专人整理、分类、入档,以供唐门高层查阅;
第三层,最上层,是唐门家主之所。这一层,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卧龙轩。
神秘的唐门,有三处最神秘的地方。
一处是炼药窟,一处是制器窟。
这两处地方,顾名思义,它们分别负责炼制毒药和制作暗器。毒药和暗器,是唐门立派的根本,所以,这两处地方戒备森严,外人难以窥探。
还有一处,就是卧龙轩。
卧龙轩,除非得到唐门家主的同意,否则就算是唐门内门的长老,也不得擅入。
——未得家主同意,擅自闯入卧龙轩者,按唐门门规,处万毒噬身之刑。
此时,卧龙轩内,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人,正借着月光,凝望着左边墙壁上的一幅美人图发呆。
图中的女子,身材苗条,肤若凝脂,眉如描黛,双眼中透着一股子灵气,美得像天上的仙女。她手执短剑,立于江边,迎风远眺,背景中的红枫骏马,衬出她洒脱于江湖的神韵。
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人,正是唐门家主——唐风。
谁能想到,西蜀第一大门派、武林三大势力之一的唐门的家主,居然是一个只有靠轮椅才能行走的人!
然而,没有人敢对唐风不敬。
——敢对他不敬的人,都死了。
唐风坐在黑暗中,凝望着墙上的美人图,思绪飘回到二十年前。
那个时候,他和师兄唐龙都是唐门家主的候选人,唐龙甚至还有希望承继长老会首席长老之位。两人同时爱上了画中的女子,可是,这个女子却偏偏与唐门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在权力与爱情之间,他艰难抉择。为了权力,为了有足够的资格当上唐门家主,他不惜一切手段,追杀这个女子,欲图将自己的爱和这个女子一起葬进坟墓里。
而他的师兄唐龙却毅然选择了爱情,甚至为了爱情,不惜背叛唐门,带着这个女子远遁天涯。
每每想起这段往事,唐风都会感到无比的失落和酸楚。
这么多年来,作为唐门家主的他,常常在这卧龙轩里,凝视这幅美人图发呆。在他内心深处,他真好希望,当年带着这个女子遁走天涯的,是他自己……
“咝”的一声轻响,一道火光点亮了卧龙轩的一盏青灯。
灯光中,现出了点灯的人。
这个人,头戴黑笠,身着黑衣,脚穿黑靴,手上戴着黑手套,一身上下都是黑的,只有两只阴寒、怨毒的眼珠闪着光,活似一个暗夜的幽灵,令人不寒而栗。
虽然点亮了青灯,但是他却像是怕光的蝙蝠一样,一下子蹿出去好远,躲在墙角花瓶的后面。
“猛禽,把灯灭掉吧。今夜,月光很好,就不要点灯了。”唐风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美人图上。
“是。”花瓶后面射出一道指风,将刚点着的青灯熄灭,然后,这个叫做猛禽的人,飘了出来,站在唐风的身后。
“我叫你暗中监视外门,怎么,是不是外门那里出了什么事?”唐风幽幽问道。
“是的。二更时分,采花贼马小英闯入外门辖区,被值夜的唐晨发现,双方动起手来。”
“哦?唐晨拔剑出鞘了吗?”唐风感兴趣地问了一句。
外门弟子中,有四位后起之秀最惹人关注。一位是玄冰阁的唐飞扬,一位是玄地阁的唐晨,还有两位是玄天阁的唐红袖和唐白馨。这其中,又以唐晨最为另类,因为他是唐门里唯一用剑的,不过,还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拔剑出鞘。
猛禽摇摇头:“唐晨始终没有拔剑。马小英用披风扇法与他对战了一百多个回合,无法取胜,被迫遁走。马小英遁走的时候,遇到了大少爷的突袭。”
“云儿?他怎么会出现在外门?”唐风皱起了眉头。
“大少爷应当是去替内门弟子唐新打抱不平。白天的时候,唐新出言不逊,惹怒唐晨,唐晨点了他的穴。”
“哼,技不如人,自取其辱,活该。后来呢?”
“大少爷使用暴雨天罗突袭马小英,被马小英用化影分身之术躲过。随后,唐白馨赶至,被马小英所擒。大少爷再次打出暴雨天罗。”
“混账!他居然无视同门安危!”唐风用力一拍轮椅的扶手。
猛禽沉默,不敢在唐风发怒的时候乱说话,他知道,唐风如果怒了,那个惹他发怒的人,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继续说。”
“马小英将唐白馨抛给唐晨,然后遁走。唐晨因唐白馨险些遇害,与大少爷反目,如果不是唐蓝太爷出面劝阻,只怕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什么?唐晨一个外门弟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敢与云儿反目?”唐风震怒了。
唐晨、唐云、唐白馨之间发生的这事,令这位唐门家主想起了二十年前他与师兄唐龙和画上女子的关系。
唐晨为了唐白馨,不惜与贵为家主嫡长子的唐云反目,这与二十年前唐龙为了那个女子而背叛家族,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当年,唐风就仇视唐龙,因为唐龙做了他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今天,唐晨做了和唐龙差不多一样的事,所以他对唐晨,也产生了强烈的恨意。
“唐晨会不会在中秋大会上出来为难云儿?”
猛禽不语。
“依你看,若他与云儿动手,他们谁的胜算更高?”
猛禽沉思了一下,道:“属下不知。”
唐风闻言,心头一沉。略一沉吟,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罐黄色的沙子和一张半寸大小的帖子。
这两样东西都不起眼,可是猛禽在看到它们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两样东西,是比暴雨天罗更可怕的唐门暗器。
那黄沙状的,名叫夺命追魂砂,一旦施放,被其味熏着的人,会立即晕厥,二十四个时辰之内,若得不到及时救治,就会七窍流血而亡。如果不幸被其沾到身体上,皮肤会马上溃烂,并且这种溃烂会逐渐扩散,由表及里,彻底将一个人的生命机能全部破坏掉。
那帖子状的,名叫阎王帖。据说,这是被诅咒过的暗器,比苗疆蛊毒还要厉害三分。凡是被这帖子粘上的人,那就算是在阎王爷那里报名了。因为,这帖子之毒会自动渗入血液中,无法用真气逼出,一时半刻过后,中招的人就会化成一滩腥臭难闻的血水。
唐风关了盒盖,将盒子递将出去。
猛禽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家主,这是……”猛禽不知道这位家主意欲何为,心头一阵悚然。
“从现在起,监视外门的工作,你交给属下去办。你必须在中秋大会之前,训练云儿,提高他的战斗力,教他学会使用这两种暗器。无论如何,内门都不能输给外门!如果输了……”
“是。”猛禽知道,如果输了,自己只能提头来见。
唐风点点头:“去吧。”
随着这个声音的消散,猛禽的身影遁入黑暗中,然后彻底消失。
唐风的目光再次回到墙上的美人图上,久久之后,他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
地平线上,露出鱼肚白。
初秋的阳光,从叶子稀疏的树杈间穿过,照在淡红色的纱窗上,在屋子里留下淡淡的光影。
唐白馨从宿醉中醒来,赫然发现,自己的床边,居然站着一个拿剑的男子。
昨夜,唐晨将唐白馨送回玄天阁,并执意要守护在她的身旁。
唐姥姥也派了红袖过来。——她自是不会让唐晨和唐白馨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晨哥。”白馨轻唤一声。
“馨妹,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唐晨关心地问道。
“头有点痛。”
“喝醉酒了,头当然痛。”
“噢?昨晚我喝酒了吗?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晨哥你会在这里?”唐白馨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印象模糊。
“你还好意思说呢。昨晚你酒醉了,还带着器囊出去找事,结果险些丢了性命。”唐晨笑着埋怨道。
“是吗?有这事?”唐白馨笑了笑,没在意。
“行了,起床洗漱吧,我为你准备好了醒酒汤。呃,对了,昨晚红袖姑娘在这里守了你一夜,你应当谢谢她。”唐晨笑道。
唐白馨望了红袖一眼,恰看见她正用愤恨的眼光看着自己。唐白馨只是淡然一笑,不以为然,一边和唐晨说话,一边起床、洗漱、喝汤。
对于唐白馨的无视,唐红袖面如冰霜,眼含怨恨,一语不发。
看到唐白馨已彻底清醒,唐晨将她拉到一旁,郑重道:“馨妹,以后别再醉酒了。中秋大会那天,我不会让唐云得手的,你就放心吧。”
“晨哥!唐云武功高强,而且单以他唐门家主嫡长子的身份,你就不应当去触这个霉头,否则,你以后会麻烦不断的。”
“怕什么,昨晚我就想劈了他。”唐晨一想起昨晚的事就来气。
“嘘!晨哥,话可不能乱说,会惹来无妄之灾的。小妹我没事,何况嫁给唐云也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将来唐云继任家主大位,我还能成为唐门第一夫人呢。晨哥,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唐白馨凄然笑道。
“不。馨妹,我不会让你嫁给唐云的,中秋大会那天,我一定要打败唐云。”唐晨盯着唐白馨,斩钉截铁地说道,然后,转身,离去。任谁都能从他那离开的步伐中,体会到他的决心是多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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