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给她叫个郎中?”年纪稍长的侍女拉住年纪小的,“你别自找晦气了,今天可是大夫人过生辰,小心吃板子。”过了好一会,我感觉有人在给我喂水。耳边还絮絮叨叨的,是...
“要不要给她叫个郎中?”
年纪稍长的侍女拉住年纪小的,“你别自找晦气了,今天可是大夫人过生辰,小心吃板子。”
过了好一会,我感觉有人在给我喂水。
耳边还絮絮叨叨的,是刚才那个小侍女。
“夫人你可别记恨我,我瞒着翠樱姐,偷偷去找了侯爷,侯爷说他不会看病,要我别来烦他。”
她的话让我想起,也是一年寒冬,我装病想让顾啸延陪我。
他一口回绝:“那就请郎中,我又不会看病。”
这次我恐怕真要死了。
死了也好,解脱。
“你们这群混账!
夫人若是有个好歹,我要你们都去死!”
我躺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他哄着我,就像我爹在我幼时抱着那样。
没能死,睁眼就能看见顾啸延。
宛如美梦破碎,噩梦重现。
许久没见,我对这个男人已经没了半分情。
顾啸延捡起那张休书,迅速地瞥了李茹兰一眼。
李茹兰心虚地挪开目光,还没和离,两个人就在我眼皮底下眉来眼去。
“等一下去官府过了户,你们就给我滚出去!”
这宅子我花的钱,要走的人绝不是我。
“你疯了?
这可是侯府!”
李茹兰急了,“阿延,你快说句话!”
顾啸延沉默着撕掉休书,伸手用力把我拽到怀里。
阿飞上前想救我,他一掌将阿飞打落下台阶。
好几个护卫将阿飞团团围住。
“哪里来的哑巴,丢出去。”
我情急之下挣脱顾啸延的束缚,扑身过去护住阿飞。
顾啸延不可置信地盯着我,李茹兰还不忘添油加醋:“弟妹,你如此袒护这个哑巴,难道跟他有私情?”
我无视她的胡说八道,扶起阿飞。
顾啸延像是怕我离开有损他的名誉,扬言威胁。
“你若是敢跟他走出侯府一步,我就当场击杀他。”
“你敢!”
阿飞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允许任何人碰他。
顾啸延让人把阿飞关起来,他把我强硬拽进无人的后院。
拉扯间的手劲很大,我几乎快要跌倒。
他压低声音:“你到底闹什么?”
事到如今,他还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我甩开他的手,“我没有在闹,我要同你和离。”
“阿芷,镯子是我给阿嫂的,你要怪就怪我。”
顾啸延先入为主,在他的印象里李茹兰从前是个不争不抢的闺秀,而我喜欢争强好胜。
他理所应当认为我就是小气舍不得。
“凭什么?”
或许是没想到我会反驳,他一时哑然。
顾啸延顿时没了耐心,“不就是一个镯子,大不了我让人再给你买两个回来。”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我觉得从前的自己很可悲。
再怎么努力,比不上他的放在心尖上的阿嫂!
我嘲讽道:“是啊,不就是一个镯子。
她李茹兰要天上的月亮,你都能给她摘。”
“是我自不量力,妄想跟她争。”
顾啸延张了张嘴,还想辩解,李茹兰的贴身婢女急匆匆寻来,说她又晕倒了。
他便二话不说抛下我,赶去她院子里。
李茹兰听说我跟顾啸延因为镯子吵了一架,非要顶着虚弱的身体把镯子还给我。
我刚进门,她正在假模假样地捏着帕子抹泪。
然后把手镯脱下来递过来给顾啸延。
“阿延,弟妹若是要那就给她吧,反正我从来不配用这种好东西的。”
又来了,顾啸延肯定会心疼。
我可不惯她,直接去拿镯子。
她趁着我没拿稳的时候松手,玉镯碎成了两半。
李茹兰故作惊讶:“哎呀,这怎么没拿稳就碎了,都怪我。”
“阿嫂这不关你的事,镯子碎了也叫她长长教训。”
顾啸延帮腔的音调里充满幸灾乐祸的得意。
我蹲下来捡起镯子的碎片,断口轻而易举划破我的掌心,血凄凄的一片。
伤在皮肉,痛入骨髓。
碎掉的何止镯子,还有我们之间仅剩的体面。
“顾啸延,我恨你!”
顾啸延当我说气话,叫人拘着我在房里冷静。
直到宫里来人,我才从被放出来。
内官宣布李茹兰得了诰命,加封为一品夫人,以后都不必向命妇行礼。
这是顾啸延特意去宫里拿军功换的,而我这个真正出钱出力的侯夫人无人问津。
我习以为常,要是问他,他肯定会说我已经有了侯夫人的头衔,区区虚名又何必在意?
正准备起身,内官拿出第二道旨意。
“永安侯夫妻伉俪情深,感永安侯深情厚爱,特赐侯夫人郑氏永结同心佩一块,须日日佩戴以作表率。”
我愣怔在原地,这道懿旨好恶毒。
我跟他,除非死一个,不然我绝不可能摆脱。
我气势汹汹地拿着圣旨闯进他的书房。
顾啸延正坐在榻上看书,似乎知道我要来。
他顺手将他挂在腰间那块同心佩递给我,颇为得意。
“我给阿嫂求诰命的时候,顺便替求了这个。”
“我不要!
谁爱要谁要!”
我把两块同心佩一起塞到他手里。
顾啸延脸色沉下来,“这虽然不比诰命,但寓意你我天长地久,有个不好?”
他原来知道自己给我的这些根本微不足道。
好东西哪里轮得到我,这困住我自由的枷锁他倒是喜闻乐见。
“顾啸延,我说不要你是认真的,我真的想跟你和离。”
顾啸延不以为然,“陛下金口玉言,你别想离开我。”
我捏着圣旨的骨节泛白,咬牙切齿地质问:“顾啸延,你到底怎么样才愿意放过我?”
顾啸延将书丢在榻上,走到我面前。
他高大的身影面对我时永远居高临下,咄咄逼人。
那张俊俏的脸阴沉着,声音放缓听来有几分无奈。
“阿芷,别总这么闹。
休书的事不过是底下人搬弄是非,阿嫂跟我说了与她无关。”
“再说我不就陪阿嫂去祈福,没陪你。
后来你还出走几日,我不也没生气吗?”
闹?
我笑了,笑自己可怜。
被山匪掳走侥幸逃生回来,还要背上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骂名。
若是李茹兰不见,他早就眼巴巴派人去寻。
顾啸延见我不出声,他偏头过来搂住我的腰。
“我拼命挣脱他的怀抱,发出锐鸣的尖叫:“别碰我!”
他不松手,我直接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白皙的脸庞多了一道红痕。
“我碰不得你,你要谁碰你?
那个哑巴吗?”
顾啸延恼羞成怒,猛然把我按在榻上。
他扯开我的衣裙,可怕的记忆袭来。
小腹绞痛,我拼了命的挣扎。
顾啸延怒极,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你这是要为那个哑巴守身?
呵!
我才是你的夫君!”
他粗暴的行驶了自己身为夫君的权利,我只觉得自己仿佛要被撕裂。
孩子……我马上要跟你相见了吗?
浓烈的热流涌出,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却听到了顾啸延颤抖的声音。
“怎么会有血……阿芷,阿芷,你醒醒啊……”被人从溪谷发现的时候我只剩一口气。
救我的阿飞是个哑巴。
我掏出信物让他回侯府找顾啸延求援。
只等来一纸休书。
顾啸延说,没了名节的女人侯府不要。
休书上的确是他的字迹,就连墨用的都是我为他精心挑选的上好奚墨。
我凭着一口气,撑过锥心刺骨的一夜。
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梦魇时耳边总是回荡着山匪尖酸刻薄的嘲讽。
“信已经送了三回,听说是府里大夫人去庙里烧香,侯爷非要跟着寸步不离地保护。”
“这侯爷究竟是你的夫君,还是那大夫人的夫君?”
山匪口中的大夫人,不是别人。
而是我最好的姐妹李茹兰,也是顾啸延的嫂子!
他近来在意李茹兰是多过我,可生死关头,我的命还比不上她一次心血来潮的祈福吗?
曾经的传言到了现在有几分可信。
所有人都说顾家兄弟同时倾慕一人。
是顾啸延的哥哥先娶了李茹兰,顾啸延爱而不得,只能将就娶了我这个商户之女。
可是没有我家捐钱捐物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顾啸延怎么能大获全胜后封侯拜将。
他亲自上门求娶时,言之凿凿地发誓:“愿求小姐,白首不离。”
如今我才发现,顾啸延原本想娶的人的确不是我。
阿飞背着我翻山越岭走了几十里路。
脚丫子都磨破,终于回到侯府。
看着这座经我花大价钱修缮的府邸,好讽刺。
里面的人恐怕都等着我死讯传回来,好吞了我的嫁妆。
门口的护卫揉了揉眼睛,他惊叫道:“夫人回来了!”
进府以后,每一个人都像见了鬼一般盯着我。
此时的我蓬头垢面,粗布烂衣走进来。
顾啸延紧皱的眉头松动,他冷声道:“还知道回来。”
站在他身后的李茹兰见我出现反而一脸惶恐,我不避讳地盯着她。
因为她手上那只翡翠玉镯,实在眼熟。
那是我母亲给我的陪嫁之物!
我大步向前,捏起她的手腕,积压一路的怒火喷涌而出。
“我还没死,你就想吞了我的东西!
脱下来!”
我出嫁前跟她情同姐妹,每次有好东西,都会给她送一份。
自从她入府同住,开始想方设法管我要东西。
碍于情分,我每次都有求必应。
顾啸延常说她心里苦,这点东西给了便给了,叫我忍气吞声。
如今,我不想忍了!
李茹兰扭捏地看向顾啸延,一副可怜相。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扮娇柔。
顾啸延颇吃这一套,她稍微一哭二闹,什么好东西都捧给她。
眼看她快要红了眼眶,顾啸延用力扯过我的另一只手,将我刚长好的新皮再一次撕开。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声。
疼,但不比骨头断裂的时候疼,更不比身下淌血动弹不得,只能一点点看着腹中孩儿流尽的疼。
阿飞冲过来护住我,隔绝我跟顾啸延。
顾啸延阴戾地盯着阿飞,像一头护食的猛兽,他朗声质问我:“郑芷嫣,他到底是谁?”
我懒得跟顾啸延废话,将那封休书砸在顾啸延的脸上。
“别装模作样了,你敢叫人送来休书,我与谁出双入对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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