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并不担心开战的事。不如说,所有哥布林压根就不认为骁勇善战的哥布林王会输。等到低级哥布林们走后,努尔缓缓地坐到了地上,看着散落一地的果子发呆。许久,他低声说道:...
它并不担心开战的事。不如说,所有哥布林压根就不认为骁勇善战的哥布林王会输。
等到低级哥布林们走后,努尔缓缓地坐到了地上,看着散落一地的果子发呆。
许久,他低声说道:“我记得,王要我成为第二个哥布林王,去建立一个新的哥布林王国?呵呵……”
努尔苦笑着:“统治一堆吃人的哥布林,带领它们去掠夺无辜的人类,强迫其它种族的女人繁衍后代……”
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就算他已经完全融入哥布林社会,与哥布林王的关系十分融洽,巢穴的哥布林们对他信任有加,也不能。
假设世间真存在灵魂,用灵魂学说来解释努尔的情况,那就是名为柳杰的人类灵魂,被粗暴扭曲地塞在一只本性邪恶的哥布林身体里。
以哥布林的身份而言,他冷漠嗜血,杀死生命时没有任何迟疑,与同族们交好,并积极投入到增强哥布林族群实力的道路上;以人类的灵魂而言,他与琥珀积极救治着被哥布林侵害的孩子与女人们,无法认同并痛恨着它们的畜生行径。
他既做不成人类,也无法成为真正混账的哥布林。
因此,当努尔听到许多无辜的人类像家畜一样,被哥布林宰杀食用时,他并不是因为悲伤或愤慨而状态失常,而是忽然惊醒,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听到这种惨剧早已无动于衷,只剩下麻木的心境了。
是因为自出生起就见过了太多悲剧么。
当他发觉自己一系列的发明,都将被用到对付人类军队上后,便更是只剩苦笑了。想起琥珀温柔的话语,努尔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或许当一只不合格的哥布林也挺好的,吗……”
……
黑火山脉,黑火镇。
第五军团全员列阵在城墙正门下,金戈铁甲寒光闪闪,接收着伯爵等人的最后一次检阅,等检阅完毕就直接开拔。
围观人群不时发出赞叹:“就是要这种军队,才能对抗并打赢疯狂的魔族军队。这次歼灭哥布林巢穴可以说是牛刀小用了。”
“再看那群冒险者……”
有人望向一旁正收拾行李,三三两两闲聊交谈的冒险者队伍。他们准备了大量的道具与补给,所以每支队伍的马车上都鼓鼓囊囊。
“看样子准备也很充足啊!据说这些冒险者都是消灭哥布林的专家,有好几个著名的银级冒险者。”有人煞有介事地分析道,“伯爵大人挺谨慎的,还特意找了行家来配合军队,这是生怕哥布林死的不彻底啊!现在我有些同情那些哥布林咯。”
一个看热闹的年轻人有些奇怪地说:“那还特意出动军队去打哥布林干嘛?直接雇佣这些冒险者专家收拾它们不就得了!”
“这次情况有些特殊,据说是个有着上千头哥布林,还有不少高级哥布林的老巢!这种规模光冒险家是对付不了的。”有人善意提醒道。
“这样啊。”年轻人挠了挠脑袋,又有些不服气地说:“不对吧?如果真有这么多哥布林,那我应该早就听说过它们袭击人类或农场的消息了!”……
检阅完毕后,城墙上的伯爵正借助扩音魔法做着最后的演讲:
“……第五军团优秀的战士们,经过了数星期的特化训练,我知道此时,你们各个准备充足,斗志高昂,只待浴血杀敌,建功立业……
精灵少女最终主动接受了柳杰作为她的孩子。
在那之后,产妇们和自己的孩子被分别分配到不同的,带有一扇上锁木门的小石洞居住。
一只哥布林萨满分别对每个产妇实施控制巫术,让她们愿意给自己的崽子喂奶,而不是直接掐死它们。
当它走入精灵与柳杰所在的洞穴,看见正悉心照料着柳杰,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的精灵少女,直接愣了一下。
“我已经来过了?”残存着几根白发的老萨满下意识地想摸摸自己的大鼻子,却只能摸到一张面具。
“算了,忙完就去奖励自己一次。”它懒得多想,急急忙忙地走向下一处洞穴。
还真是老当益壮……柳杰对哥布林这一种族的欲望之强烈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转眼已是两月。
由于哥布林的生长速度很快,再加上精灵少女的悉心教导,现在柳杰已经能勉强独立行走了。
少女这些时日倾尽全力照顾柳杰,程度甚至出乎了他的预料。喂奶、哄睡、端屎端尿、清洗身体,直至教导说话——尽管偶有冒失,有时有些天然呆,但她几乎做到了新手母亲所能做到的全部。
她坦然接受了柳杰的一切,即使他与精灵的外貌或审美毫不沾边,只是一个越长越丑的哥布林。
出于对精灵细心照顾的感激,柳杰凭着自己上辈子遗留的成熟头脑,尽可能降低着精灵少女养育自己的压力,让她更轻松一些。
自然,柳杰也就没再想过重开。他敏锐地察觉到,精灵少女将自己当成了漫无止境,绝望受难的囚禁生活的唯一的精神慰藉。
如果他死了,那少女当场崩溃都只怕是最好的结局。
柳杰并不是心地善良看不得美少女死去,只是精灵对他有恩,所以他才愿意陪她玩这场母子游戏。
或许对方也是心知肚明的吧?正常人怎么可能把折磨过她的混账哥布林们的崽子,一只绿皮小畜生真正当成自己的孩子?
她应该也只是给自己找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罢了。
不过一场过家家游戏,我却都快习惯自己哥布林的身份了。柳杰自嘲般地想着。
某天,精灵少女尝试教柳杰说话。
由于冰冷寒酸的石洞内什么都没有,她只能席地而坐,解开自己破烂的裹胸布,将他抱在怀里后,再用破布将自己和柳杰一同围起。
一大一小两颗心脏贴的很近。柳杰除了温暖,还能感受到母亲稳定的,令人安心的心跳。
柳杰自从转生后便注意到,无论是哥布林还是精灵的语言,他都能无障碍地听懂,明白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但却不能掌握它们。
形象地说,柳杰在听哥布林或精灵讲话时,脑海里像有一个智能翻译机,将加密语言翻译成简单易懂的汉语。至于加密语言本身,那仍然是一头雾水的。
这应该是自己转生附带的能力或天赋。按柳杰上辈子看奇幻小说的经验,这些天赋通常是存在查看方式的,比如说“鉴定”技能。
不过他现在太幼小,也无学习途径,只能提前留个心眼了。
拜此能力所赐,柳杰的异世界语言学习少了不少麻烦。
“妈,妈。”
精灵少女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指了一下柳杰,又指了一下自己,再次用精灵语轻声说:
“妈,妈。
“ma,ma。
“妈,妈。”
少女琥珀色的眼眸满是期待地看着柳杰,似乎是鼓励着他也跟着说一遍。
原来精灵语中的妈妈也是一样的发音啊……柳杰不禁有些感慨,似乎大部分语言中,“妈妈”的读音都是类似的。
他清了清嗓子,尝试着说道:“ma……妈,妈。”
还算顺利,但哥布林的嗓音听起来像公鸭嗓一般,甚至有种污染耳朵的感觉。
不过精灵少女毫不在意。她的眼神甚至有些惊喜,对着柳杰浅浅地笑了一下。
柳杰于是又说了一次:“妈妈。”
“哎。”精灵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作为奖励,“我的孩子真棒!”
……柳杰还是无法习惯少女一直用对待幼儿般的口气对待自己,闻言不由得皱了下眉头。他上辈子的年龄说不定比精灵的都大。
不过他从来没抗议过。
这天晚上,精灵少女也是一如既往,拥着柳杰入睡。
少女之前一直在呢喃着哄他,不过还没等柳杰睡着,她便先行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沉浸在温暖怀抱里,正逐渐变得迷迷糊糊的柳杰,听到了母亲睡梦中的呓语:
“妈妈……邻居家的小天使……吉娜真的好可爱……”
看来是梦回了数年前,柳杰同情地想着。听起来,他的萝莉精灵妈妈有过一段幸福快乐的时光,有着珍重的家人,与一般的家庭并无不同。
或许,她也曾幻想过美好的未来。
但一切美好的泡影都破
灭了。
哥布林巢穴对被掳掠的女性而言,也许只有死亡才能从这永恒的绝望牢笼中解脱。
少女无意识地呢喃着:
“妈妈……我以后也能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吗?”
柳杰怔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给狠狠地攥住了。
狭窄冰冷的石洞,巢穴的寂静深处,或许有泪珠滴落到他的脸上,或许是他自己流的。
“啊?”众人惊呆在原地。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这可是有着速度加护的箭!
虽然很多人类强者也能挡住箭矢,但那要么是多重附魔加持的铠甲,要么是防护类法术,要么是千锤百炼的肉体,哪有直接抓住箭的?
哥布林王捏碎了箭矢,却没有放下右手,仿佛这不是它想要抓的东西。它淡淡说道:“回来吧。”
队伍中的圣职者与法师忽然一瞬间感觉到极其强烈的危险预警,他们迅速念咒,可还没说完半个字符,所有人的身边响起了一瞬破空的尖啸声!
他们定睛一看,哥布林王的右手多出了一把闪电形状的回旋刀。
圣职者与法师还想继续念咒,却发现说不出话了。他们看着前面的盾牌一分为二,盾牌手、长枪手与刀斧手的脑袋滚落在地上,面目惊恐,死不瞑目。
然后,他们发现自己也掉到了地上,注视着依然站立的身躯缓缓匍匐在地。
一瞬间,整支队伍就只剩下吉娜一人。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任凭队友脖腔的血液喷溅了自己一身。
她想尖叫,想哭喊,想反击,但她什么都做不到。巨大的恐惧牢牢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开始下意识地痉挛抽搐。
“放心,如果是俘虏,那哥布林一般不杀女人。”哥布林王缓缓说道,“带下去。”
两头大哥布林这时才冒出头来,蹑手蹑脚地抬起恐惧到无法动弹的吉娜。
一头大哥布林顺便将头探入她的裙底闻了闻:“哈哈,果然吓尿了!禀告吾王,能让兄弟们先爽爽吗?”
哥布林王平静地说:“人类半场开香槟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你们想重蹈覆辙?”
“不敢!不敢!赢了再说,赢了再说!”大哥布林们嘿嘿笑道,飞快地抬着吉娜溜走了。
哥布林王继续大步往前走着。
“真正的决战之前,得先把虫子清理干净。”它冷冷地说道。
……
为了抢夺金银财宝,第五军团的士兵们越跑越远,越来越分散,作战任务与军纪军令无人遵循,指挥系统彻底瘫痪。
有的小队为了独吞宝藏开始内讧甚至火并。
在某处大厅样式的洞穴内等候的伯爵也开始觉得不安起来。他发现不知不觉中,还在有效指挥范围内的士兵越来越少了。
“哥布林巢穴有这么大吗?”他额头开始冒汗,“幸好已经基本取得胜利了,就是等会集合可能会有点困难……”
随身侍卫们刚想安慰,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惨叫声!
“有情况!”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激灵,纷纷丢下金币袋,迅速列阵。
伯爵一惊:“怎么回事?哥布林不是已经快死完了吗……”
他还没说完,几个士兵化作一大堆带铁片的肉块,从前方的通道中飞了出来,糊在了两边的墙上!
所有人都噤声了。
须臾,哥布林王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它依然孤身一个。
“悬赏老夫头颅的家伙,原来躲在这里。老夫为了找你可杀了不少。”哥布林王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整座大厅,“人类一般讲究擒贼先擒王,老夫觉得说得很对。”
“用在你身上,自然也是一样的道理。”
伯爵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被冻结了,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一头哥布林会懂人类的语言与俗语。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那……”
他甚至连一贯优秀的口才能力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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