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吃了两口素果就放下筷子,专心的欣赏席前的歌舞。坐在角落里就是有这个好处,还算是比较自在。梁美人也没吃什么东西,她在观察席上的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看过来,像是...
谢宁吃了两口素果就放下筷子,专心的欣赏席前的歌舞。
坐在角落里就是有这个好处,还算是比较自在。
梁美人也没吃什么东西,她在观察席上的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看过来,像是在挑拣什么。
想到前次她请自己赏花的事,谢宁想,她大概在找一个机会。
能让她重新回到皇上面前的机会。
也许今天坐在殿中的这些人会有一个愿意帮她,当然这帮助不会是无偿的。
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谢宁认出她来了。
是赵苓,那个素怀门闯门被拿下的女子,不久前谢宁晋封时,她还曾经送了贺礼。
她打扮的和头一回在安溪桥亭时一点儿都不象,那一次她穿着一件深红的衣裙,在夜中看起来身段儿格外妖娆。但今天她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从脖颈往下包的密不透风,看着
像是一个刻板的老尚宫一样。
她行了礼坐在圆凳上,拨琴调弦,叮叮琮琮的乐音像天籁般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
再一次听到,还是觉得她的琵琶声特别美。
可惜其他人的心思都不在听曲上,有人在低声说笑,有人在奉迎谄媚,还有人在指桑骂槐,比如一直锲而不舍和谢宁过不去的陈婕妤。
一首曲子弹完,淑妃笑着说:“这样好的琵琶可有些日子没听过了。”一边吩咐人看赏。
赵苓起身谢赏,又向左右席上的人一一躬身行礼。不知是不是谢宁的错觉,她总觉得赵苓刚才那个礼是面朝自己行的。
其实那次闯门的事她应该多谢小叶公公,谢宁不敢居功,她可是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有说,不能算是帮了忙。
对方这样诚挚的感激更让谢宁觉得很不自在。
这总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
在席上饮了几杯酒,虽然只是甜甜的酒味很淡的醉晚春,谢宁饮不惯酒,脸儿涨的红红的,手按一按胸口,觉得一颗心在手掌下怦怦的跳的很快。
散了席回去的路上,梁美人也发现她不对劲了。
“谢妹妹?”
谢宁回过神来,她将手背贴在脸上,感觉这样有点凉丝丝的,可以舒服一点。
“我可能有点喝多了。”
梁美人想了想刚才在席上谢宁喝了多少。她和谢宁的位子一直靠的很近。刚才一人一席,每人面前都是一个海棠百花的小酒壶,壶里是温过的醉晚春酒。谢宁除了和其他人共饮的几杯,没看见她再动那个壶。
这才喝了几杯?有二两酒没有?肯定没有。
这酒量也太浅了。
梁美人问:“是不是今天这酒太烈了?”
“我以前没怎么喝过酒。”谢宁也有点不好意思:“在家的时候不喝,进了宫也没什么机会喝。这是头一回敞开了,一下子喝了好几杯。”
“醉晚春确实不算烈酒,宫宴上常备这个,人人都能喝几杯。”梁美人劝她:“你平时可以练练,人家都说这酒量是练出来的,先少喝点,每次喝那么一杯,两杯的,时间长了慢慢酒量就会上来了。一点儿不会喝可不行,一喝就醉那就更不行了。”
这些可都是新衣裳、好衣裳啊。
青荷没有再训她眼皮子浅之类的话。
她也觉得可惜。送来的新衣里头有一条石榴红的散花裙,这样正的石榴红可不一般,听说中原的染料染不出来的,应该是番邦来的一种花才能染得出这样鲜艳明丽的红色。这么一条 裙子要是折成钱,够外面普通人家吃用一年的吧?就这么放在箱子里头搁置,真可惜啊。
但是同才人将来的前程相比,这些衣裳又算不了什么了。
青荷说的话,有一部分对了,不过还是没有完全猜中谢宁的想法。
谢宁可不想穿的那么扎眼,尤其是那条红裙子。在这宫里头她还真就没见过几回有人穿这样的红色。真把那裙子穿出去,那得多招人嫉恨啊。再说她觉得穿旧衣更舒坦自在。
“才人,望云阁送了一张请柬来。”
“望云阁?”
青荷把请柬递过来。
不但谢宁纳闷,就连她也挺诧异的。
望云阁住的是梁美人。
谢宁去过一次望云阁,那还是刚入宫不久的时候,梁美人的品阶变成了美人之后,曾经请她们这些一起入宫的人去望云阁小聚。说是相聚,其实也就是为了夸耀自己的荣宠。
记得当时谢宁夹在众人中很不起眼,而梁美人被众星捧月一样围簇在中间,一起进宫的同伴们好话说了不计其数。就是这风光来的快去的也快,那次聚会后没有几天李才人就得幸,并晋位昭容。
而梁美人就这么渐渐的被人忘记了。
这时候再接到望云阁的帖子,谢宁觉得很意外。
“我看梁美人应该不会平白无故的给您下贴子。才人,上头写的什么?”
谢宁把请柬打开来看了一眼:“邀我明天去望云阁赏茶花。”
这理由谢宁和青荷都不会相信的。
平时又没有什么交情,也没听说梁美人对莳花弄草有偏好,早不请晚不请,这个时候请人,哪里是为了赏花啊。
“才人您去吗?”青荷是满心眼里不乐意。
梁美人是什么心思,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她失宠已久,望云阁门庭冷落,当初得封美人时的风光早就被人遗忘了。哪怕她的品阶比谢宁要高,可是在宫里头得宠才能得到一切,失宠也就会失去一切。谢宁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好时候,而梁美人就像已经烧过的木头,火熄灰冷,无人问津。
宴无好宴,会无好会。梁美人请她去能为了什么?看她现在的的情形嫉恨不忿?还是像刘才人白美人她们那样,求她提携帮忙?
谢宁想了想:“她是美人我是才人,都正式的下了贴子,去还是要去的。”
青荷想一想也是。梁美人是失宠已久了,但是怎么说她的品阶也要高啊。
“也不知道明天望云阁是不是还请了别人?要不奴婢去打听一下。”
“好,你去吧。”
青荷现在和过去可不一样。过去才人默默无闻,她这个宫女就更没人理会了。但是才人一得宠,水涨船高,她的面子也跟着涨起来了。一出了萦香阁的门,好些人赶着姐姐前姐姐后的巴结她。不用她问,就有人主动的把一些消息告诉她了。
梁美人当然不止请了谢宁一个,据说望云阁的宫女今天跑了好几处地方送贴子,请的客人都是同一批进宫的那些人,其中包括了从萦香阁搬走的刘才人,冯才人,孙采女,还有李昭容。
李昭容可是当时那批进宫的人里头,现在品阶最高的一个了。她在晋位之后就迁出了后苑,现在是住在西苑靠北边的昭庆宫偏殿,和住在后苑里这些默默无闻的低品阶不入流的昔日同伴早就拉开了距离。
拿着那荷包里的钱,胡猴终于到了周公公的屋里。刚才过几道门往外掏钱的时候他才看见,里面不光有碎银子,还有金豆子!
胡猴是头一次见着金豆子。
以前做梦都没梦到过。
但是把这黄澄澄的实心的金豆子花出去的时候胡猴一点都不心疼。
因为有主子才有金子,要是没了主子,这些东西不说一钱不值,可也成了过眼云烟。
在今晚之前胡猴哪里能到周公公这样的大人物眼前,可是在这样一个不寻常的时候,凭着谢美人的名号和那荷包金银,他居然顺顺利利的闯过来了,现在他就站在周公公的屋子里。
周禀辰披着褂子从屋里出来,胡猴二话不说一刻不敢耽误,扑通跪下,口齿清晰的说:“小的是萦香阁太监胡猴,我们主子夜里突然腹痛,恳请周公公打发人叫当值的太医去给主子看一看。”
周禀辰是知道谢美人的,不是个爱张扬的人。普通的小事绝不会这个时辰使唤人来寻他。
周禀辰二话不说,这就唤人来,拿衣裳拿灯笼出门,一边吩咐胡猴:“你先回去,太医马上就到。”
胡猴利索的又磕了个头,提着灯笼赶紧回去了。
青荷守着门等他,萦香阁谢美人屋子里亮着灯。胡猴禀告了周公公的话之后,青荷点点头:“你去歇歇喝口水吧。”
胡猴应了一声,赶紧去小解。
这一泡尿可憋了太久了,从刚才被叫起来吹了冷风他就想去解手,可是这半天哪里顾得上。
放了水,又喝了口茶,胡猴不敢懈怠。这差事青荷交给他的,他得办的有始有终才行。
胡猴赶到门口,周禀辰带着太医来了,直接就进了里屋。
谢宁靠在床头,脸色苍白,连唇边都没有血色,见了周禀辰,露出有些虚弱的笑意。
“这半夜三更的,扰了周公公清梦。”
“谢美人不必客气。”周禀辰担心也不少。他就怕谢美人真有个万一,自己身上担的干系可不小。这可是皇上现在放在心上的人,如果出了差池,自己难免要背负照管不利的罪责。
太医进来的时候帐子放下了,谢宁的手伸到了床边,手上盖着一块薄薄的丝绢。
太医坐下诊脉。
这一刻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太医的身上。
这位太医四十来岁年纪,个子有些矮,胡子稀疏,在太医院也不是什么数得上号的人物。在宫里值夜是例行公事,但是半夜被叫来看诊,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太医诊着脉,又问青荷一些话。
青荷在太医面前自然是有什么都说实话。
“今日是淑妃娘娘生辰,我们主子去赴了生辰宴,回来时说多喝了几杯,用了两口蜂蜜水就歇下了,晚上也没有用饭,就喝了两碗绿豆汤。看了一会儿书就睡下了,今晚是奴婢上夜,听见了主子在梦中呼痛,后来人都痛醒了。”
周禀辰心里咯噔一声。
这实在太巧了。白日才去赴宴,晚上回来就腹痛。谢美人的宫女也不知道谢美人在延宁宫都用了什么菜,喝的又是什么酒。
会不会是,中毒?
周禀辰越想越是焦躁。
如果真是中毒,那牵连就太广了。淑妃娘娘这个做主人的首先就跑不了干系,今天去赴会的有一个算一个,身上都带着嫌疑。
这一下可是把现在宫里头有体面的妃嫔全都一网打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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