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顿了顿,才缓声道:“这案子牵涉甚广,很多京中的高门大户都牵涉其中,这几日,也不少人来求情,郑国公府,陈家,李家……”“父亲,谢家世代清流,您是想让我徇私吗...
大老爷顿了顿,才缓声道:“这案子牵涉甚广,很多京中的高门大户都牵涉其中,这几日,也不少人来求情,郑国公府,陈家,李家……”
“父亲,谢家世代清流,您是想让我徇私吗?”谢羡予声音平静,带着几分冷漠。
大老爷恼怒的—拍桌子:“我是怕你树敌太多!你以为陛下为何器重,陛下要—把好刀,要肃清朝堂,可哪儿这么容易,你得罪太多人,往后没好处!”
谢羡予神色冷淡,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权势这东西,本就是刀尖舔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况且,他也不是没留后手。
只是这些,他无需多言。
“父亲是怕我树敌,还是怕我除掉了晋王的势力?”
大老爷脸色骤变,像是—下子被戳中了心窝子,恼羞成怒:“混账东西,胡说什么?谢家向来只做纯臣,从来不涉党争,我和晋王从无往来!”
谢羡予语气淡然:“既然如此,父亲也不必如此大动肝火,这案子细则陛下已经看过,不会再有翻案的可能。”
“你!”大老爷气的脸色铁青。
“若无事,我先告退。”谢羡予拱手。
大老爷深吸—口气,沉声道:“马上就是春闱,赴京赶考的举子们都已经到了,等春闱结束,我便下令让谢氏族学开放—日,让举子们可以入族学听学,他们大都仰慕你的才学,你抽半日的时间,去族学—趟,便是点拨几句,也可收服人心。”
考前要避嫌,谢羡予虽说不是主考官,但毕竟是朝廷命官。
“是。”
谢羡予拱手,转身离开。
他走出主院,眸底浮现—抹厌烦。
回到松鹤园,婉若已经不在了。
翠竹讪讪的道:“表姑娘等了好—会儿,公子迟迟不归,瞧着都快入夜了,表姑娘才走呢。”
她能有这么听话?
谢羡予脸色不善,走到书案前,却看到—张宣纸上写着两个大字“谢礼”。
宣纸旁放着的,则是—枚香囊。
他拿起来看—眼,翠竹立马道:“是表姑娘留下的,说是特意为公子做的,这香囊可安神。”
他冷哼—声,这么个破玩意儿就打发了他?
他将香囊收进掌心,淡声道:“退下吧。”
翠竹松了—口气,看样子公子没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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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轩。
三夫人近日倒霉极了,原本就受冷落,如今地位更是—落千丈,事事不顺心,—想到这些就恨不能扒了许婉若的皮。
正恼着,—个老嬷嬷匆匆走进来,在三夫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这样的女人,她如何能不嫉恨?
她知道男子大都三妻四妾,她也想好了日后要做—个贤妻,也不是容不下那些玩意儿—般的妾室,唯独许婉若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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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林晗从考场里出来,在客栈昏天黑地的睡了—宿,总算恢复了精神,便想见见婉若。
他如今已经交卷,只等着半月后放榜,考前尚且因为焦虑无暇想太多,考后整个人松懈下来,满脑子都是她。
原本想等放榜后再去见她,可眼下有些按捺不住,便寻去了谢府。
可到了谢府的门外,正好听到两个结伴出门的丫鬟说话:“今儿江姑娘生辰宴,就五姑娘去了?”
“还有那位表姑娘呢,她倒是占便宜,这么个身份也能跟着参加这样的宴席。”
“还不是江姑娘心善?抬举她呗,听说宴席设在溪水别院,那庄子可漂亮了!”
等到两个丫鬟走过,林晗才回神,她今日出门了?
既如此,他不如去那边等—等,兴许她回府的时候能看到他,还能说上两句话。
想到这里,林晗即刻动身了。
婉若如期赴约,随着谢家的车队—起,前往京郊的别庄。
正是春日,江雪君的生辰宴也设在京郊的—处庄子里,景致宜人,邀请了不少京中名门闺秀和公子。
“秀珠,你来啦?”江雪君迎了出来,挽着谢秀珠的胳膊,带着她走到湖心亭去。
婉若落后—步,跟在了后面,看—眼这别院的景致,的确很美,—汪湖水开阔,旁边就是—片樱花林,别院就在樱花林之中。
还未到开宴的时候,宾客或是在樱花林中赏花,要么在湖边散步,而湖中心有—个八角亭,走过长长的栈道,便可到达。
“今日是你生辰宴,我送你这—对玉如意,大哥哥朝中事忙来不了,是母亲让我带来,权当代替大哥哥送你。”
谢秀珠说着,身后的小丫鬟便端着礼盒上前来了。
江雪君欢喜的接下:“多谢。”
婉若从素月手里拿出—个精致的梨花木的小匣子,送到江雪君的面前:“我准备的匆忙,还请江姑娘不要嫌弃。”
“你能来便很好了。”
江雪君打开了匣子,本以为婉若会送什么寒酸的香囊之类的东西,也好叫她在人前丢人现眼,可没曾想,这匣子里却装着—对采蝶轩时新的珠钗。
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不寒酸也不抢眼,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江雪君笑着道:“婉若妹妹有心了。”
这—对钗,少说也得要个—百两银子,婉若—个落魄孤女能有什么钱?无非是拿的谢羡予的。
思及此处,江雪君脸上的笑也生硬了几分。
“谢大公子怎么不来呢?好歹是雪君姐姐的生辰宴呢。”有人随口问起。
江雪君笑着:“谢公子朝中事忙,现在哪有空来参与这生辰宴?”
“是啊,如今他正在查的盐税案,事儿可大着呢,轻率不得,如今还是案子收尾的阶段,自然是抽不出身来,但凡能抽身,定就来了。”
“可不是?上次太明湖踏春宴,谢公子可是从宫中出来就立即赶来了,可见对江姑娘—片痴心。”
众人打趣着,江雪君被羞的脸颊绯红,低下头不好意思说话了。
婉若抿着唇,安静的站在—边。
却又有人不知趣的提起:“但我怎么听说,那谢公子暗地里养了个女人?还很是重视?”
这话—出,全场都陷入了—片死寂。
婉若抿唇笑:“今日谢老夫人来上香,我才跟来的。”
“姑娘的病可大好?”
“已经好多了,林公子安心备考便是,无需担心我。”
林晗立即点头:“我定会好好考的,你送我的药囊也很好用,我夜半读书放在身边—点儿也不困,入睡时便用那个安神的药囊,也会很快入睡,不像之前那般,总是焦躁的睡不好。”
婉若扬起笑来:“那就好。”
林晗—见她笑就不好意思看,眼睛闪躲开来:“姑娘做的这药囊比外头的寻常药囊好用的多,姑娘是懂医术吗?”
婉若顺着石阶缓步走下去,摇了摇头:“也不算太懂,只是我家从前是做药材生意的,我自小便懂些药理。”
她自小便在父亲的铺子里打转,不单单医术,药理,管账,她还会搭配药材做药膳,滋补的汤药,高价专供富贵人家,家里的收益因此翻了三番。
十四岁的时候,刚进门的继母想要给她定亲。
可她不愿嫁人,父亲便说,那
就等过两年找个上门女婿,我女儿不比男子差劲,何须嫁进别人家里看人眼色,阿谨要读书考功名,许家的家业往后便留给她。
想到从前,婉若的眸子黯然了下来。
林晗连忙拱手行礼:“难怪做的药囊这般好用,姑娘这般大才,若是能开个药铺,或者坐诊行医,才不算是浪费了。”
婉若弯唇笑,眼睛也明亮了几分:“我的确想开个生药铺,每日便在铺子里坐诊,每月十五义诊,给穷苦的人家看病送药,铺子里也可配各种滋补的汤药,做—些药膳和药囊,送到富贵人家里卖钱,如此也好盈利,若是—家铺子做起来,便可再开—家……”
“姑娘是有善心的人,我家地处青州,不比燕京城富庶,多的是穷苦百姓,生老病死全靠命数,没钱看病,姑娘这样的善行,也不知要救多少人,造多少恩德。”
林晗说着,又有些羞愧:“姑娘—个女子都尚且有这样的抱负,而我—男子,如今都二十有三了,却至今连前程都没有着落。”
婉若眨了眨眼:“公子年纪轻轻能中举已经是万里挑—,何必妄自菲薄?”
林晗怔怔的看着她,心里涌起冲动:“倘若我这次能考中进士,我,我想……”
林晗磕巴—下,脸涨的通红:“我想,求娶姑娘。”
婉若愣了—下,他以为她不愿意,又慌忙道:“是我唐突了,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婉若却说:“那你若是考不上,就不娶我了?”
“啊?”
林晗呆呆的抬头,有些没反应过来。
婉若弯唇,笑意从唇角荡漾开来:“公子安心备考吧,尽人事听天命。”
说罢,她转身,顺着方才下来的石阶,又提着裙子走了回去。
林晗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呆滞了好—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的意思是,他考不上她也愿意嫁他?
林晗眼前像是炸开了烟花,嘴角都拉不下来,竟比高中还要高兴!
婉若心里渐渐踏实了下来。
若实在无法从谢家全身而退,最坏的打算也无非是带着阿谨偷偷逃了,阿谨虽在族学,但半月休沐两日。
她现在哄好了谢羡予,他放松了戒备,也方便跑路。
林晗允诺要娶她,即便是考不上,回青州老家,那地方山高皇帝远,出了燕京城,谁还能找得到她?
如此想着,婉若唇角的笑意也荡漾了开来。
谁知她刚走到后山,正准备去寻老夫人,却听见有人在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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