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老家，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

老大老二和老三是三姐弟，他们的爸爸常年在外，给外地工地上打长工，只在过年的时候才回家一趟，住个两三天。

他们的妈妈是个坚强的女人，常常教育他们兄弟二人的一句话就是“人穷志不能短”。

妈妈心灵手巧，后来跟村里张婆子学会了接生的手艺，加上自己琢磨，在十里八乡的接生婆里，也是数得上号的。

但生孩子这事儿，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生到白天，所以妈妈常常晚上被人叫去接生，一忙就是一整晚，经常后天光大亮能回来。

可是姐弟三人那时候还小，看见妈妈晚上还要出门，姐弟三人不敢呆在家里，就哭着闹着不让妈妈走，后来妈妈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次趁着空闲的时间，妈妈带着三姐弟回了一趟娘家。

她的娘家不算远，就住在三里地外的张庄。

妈妈跟孩子们的姥姥商量，以后要是晚上自己再出去接活儿，劳烦姥姥到家里陪孩子们过个夜。

毕竟是隔辈儿亲，姥姥外甥都欢喜，事情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无巧不成书，事情刚刚说定，就听到姥姥家门外砰砰砰一阵砸门的声音，一个汉子在大门外焦急的喊道：“张婶儿，你闺女王氏是不是在你家呢？

找她有急事，我媳妇快要生了！”

听见有人找自己接生，王氏一边应着，一边往门外走。

果然，一个汉子浑身是汗的站在大门口，看见王氏从屋里走出来，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嫂子，可算是找见你了！

我媳妇快要生了，刚刚到你们村去找你，人家都说你回娘家了，我这就一路跑着来这里找你了，快跟我走一趟吧！”

救人如救火，王氏当下告别了孩子和老娘，就跟着来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姥姥送走闺女，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让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自己去厨房给他们做饭。

老太太一边往炉子里添柴，一边回想刚刚的情节，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于是叫过三姐弟问一问情况。

“狗剩，你跟姥姥说说，刚刚来的那个男人你见过没有？”

“嗯......好像没有见过......”狗剩挠了挠头皮，摇着头说。

“按道理说，你们村还有几个接生婆，生孩子这么紧急的事情，找不到你妈妈，可以就近在你们村再找其他的接生婆呀，怎么还大老远的跑到张庄来找接生婆？”

姥姥嘴里嘀咕着，眉头也慢慢皱在了一起。

“不对，我觉着这事情有些蹊跷，孩子们，你们乖乖待在家里，把门栓从里面插上，我出去看看。”

说完姥姥不顾三姐弟的死缠烂打，打着个破灯笼出了门。

这时候天色己经昏暗，老太太老眼昏花，借着灯笼微弱的光，一路往那汉子和闺女的方向摸索而去。

结果刚刚走出村子不到一里地，就踩到了一滩滑不溜秋的东西，一屁股跌坐在地。

老太太揉着屁股，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将灯笼举到近前，借着微光看到地上有一滩暗红色的液体，但看不真切，只是空气中隐隐飘着一股子血腥味。

老太太毕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当下心里就意识到，可能是有情况，挣扎着起身想要往回走，结果又被滑到了好几次，最后摸到了一块粗布垫着手，才勉强站了起来。

话说两个孩子在家里，缩在被窝里，盯着桌上的蜡烛头一点点燃尽，还是没能够等到妈妈或者姥姥。

现在屋子里一片漆黑，姐姐搂着两个弟弟，哆哆嗦嗦地说，不如咱们睡觉吧，睡着了就不会害怕了，狗蛋狗剩年纪小，很听姐姐的话，于是两个弟弟蒙上被子，打算睡觉。

说起来容易，两个人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个多时辰，西个小眼珠子始终都没能够合上，躺在被窝里，齐刷刷地看着门的方向。

砰砰砰，“孩子们，我回来了，快来给我开一下门！”

门外传来一个老太婆的声音。

“是姥姥！

姥姥回来了！”

狗蛋兴奋地一跃而起，就要跑上去开门。

“等等，这声音怎么怪怪的，姥姥的声音有这么沙哑么？”

姐姐仔细分辨了一下，觉得门外似乎不是姥姥的声音。

砰砰砰，“孩子们，你们睡着了？

快醒醒，给姥姥开门来！”

说着又传来几下敲门的声音。

“姐姐，你想什么呢？

这就是姥姥的声音，你不给姥姥开门，我去！”

说完狗蛋从被窝爬出来，光着脚跑到门前，从里面拔下了门栓，一个佝偻的身影钻了进来。

“敲了这么久才开门，是不是睡着了？”

没有期待中的和蔼可亲，那声音一下子变得严肃又凶狠，把开门的狗蛋问得愣住了。

狗剩毕竟年纪稍大一些，鬼主意也多，假装揉了揉眼睛，对门口的姥姥说：“您回来了，姥姥，我俩等了半天没等到你回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您还没吃饭呢吧，锅里还有给您剩下的一点粥，您要不热热喝点儿？”

“额，不了，困死了，不想吃东西了，赶紧睡觉吧！”

姥姥不耐烦地说。

“姥姥，您不是去找我妈妈去了么，找见了没？”

狗蛋扯着姥姥的衣角追问。

姥姥支支吾吾好一会，才含含糊糊的说：“你们妈妈呀......找见了找见了，确实跟人家去接生去了，说是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明天一早再回来接你们回家......好了好了，赶紧睡觉吧。”

说完就催促着两个小孩赶紧上床睡觉，自己也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

穷人家买不起被子，家里只有一条被子，西个人挤在一个被窝里面，姐姐和姥姥头朝东边，两兄弟朝西边，就这样准备睡觉。

迷迷糊糊之间，姥姥坐了起来，拍了拍这边睡着的哥俩：“嘿，狗剩子，狗剩子。”

狗剩子睡意正浓，翻了个身没有理会。

姥姥又拍了拍一边的狗蛋：“狗蛋，你睡了么？”

狗蛋抬起头，看着这边的姥姥问：“姥姥，怎么了，你睡不着么？”

“是呀，我睡不着，要不你过来这头，陪姥姥和姐姐睡吧。”

狗蛋十分乖巧，听话的来到了姥姥这头，钻进了被窝。

“姥姥，我妈妈有时候也睡不着，她说抱着我就能睡着了，你抱着我，肯定也能够很快睡着的。”

“哎~真是个乖孩子，姥姥抱着，咱俩一起睡啊！”

一边的狗剩子其实并没有完全睡着，听着这边渐渐没有了动静，才再一次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咯嘣咯嘣，狗剩子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他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很快就发现，那声音是从被窝的另一头传来的。

“姥姥，你是不是吃东西呢？”

狗剩子好奇地问。

被狗剩子这么一问，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变成了姥姥的打鼾声。

狗剩子见姥姥没有回答，也没在意，继续倒头睡觉。

咯嘣咯嘣，又是那种奇怪的声音，狗剩子再一次被吵醒了，这次他有点生气，决定问个清楚。

“姥姥，你是不是吃东西呢？

你吵到我睡觉了！”

那边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姥姥开口说话了：“没事儿，就是没吃晚饭，肚子有点饿了，想起来兜里还装着几颗炒豆子，垫吧垫吧，你睡觉吧。”

说完那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狗剩子尽力想要不受这声音的影响，可无奈这声音似乎有一种强大的穿透力，吵得他心烦意乱，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突然，他的脚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他猛地缩回了脚，刚刚只是碰了一下，那东西就在自己的被窝里。

他再一次慢慢伸出脚，想着刚才的方向试探过去，终于他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粗粗的东西，在被窝里一摆一摆的。

狗剩子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被窝里明明只有我们西个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看样子是个活物，究竟是什么呢？

狗剩子突然灵机一动，他爬起身揉揉眼，试探着对姥姥说：“姥姥，我肚子疼，想上茅房，你陪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