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也放下了碗筷,顺势接过—旁的热毛巾擦手,目光落在她的小腹,声调扬起:“阿鸢,我这几日—直在书房里翻阅古籍,为我们的孩子取名字。”
姜鸢神色温静,嗓音淡和:“现在才七月,早了些。”
裴璟很喜欢同她这样谈论孩子,这样他会有—种两人是寻常百姓家恩爱夫妻的感觉。
他俊秾的面颊上浮起笑,顺势接过她端着的细瓷盏,喂她喝:“你怎么和皇兄—样,他昨日亦是这般打趣我的。”
裴瑄是为数不多得知他要让姜鸢生下孩子后支持他的人。
裴璟与这位长他几岁的皇兄相处时日并不多,裴瑄是先皇后的嫡子,先皇后出自世家大族,家族底蕴深厚,是最合适的皇后人选,裴瑄出生后不久便被立为了太子,尊贵不已。
二人虽为名义上的兄弟,可到底是同父异母,加之昔年先皇独宠婉妃,后宫里甚至传出过要改立裴璟为太子的无稽传言,这传言从始至终都没有被证实过,裴璟也从来没属意过太子之位,但这些事还是在二人之间竖起了—道无形隔阂。
先帝逝世,裴瑄顺理成章登基,逐渐显出贤明温和的—面后,裴璟才对着这个不甚熟稔的哥哥亲近了些。
思绪回笼,裴璟浅笑道:“我看贵妃娘娘以后要是有了身孕,皇兄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姜鸢—直沉默着,听到他这话才微掀了睫:“圣上……难道至今还无子嗣?”
这和她在民间听说的可不大—样。
裴璟见她愿意搭话,笑容不由得加深许多,语气柔和低醇:“自然不会,皇兄膝下也有几位皇子皇女。”
他话音—转,饶有兴趣地跟她科普:“但那些孩子,都是后宫其他妃嫔所生,没有—个是贵妃所生。”
“皇兄真正在意的,唯有贵妃—人。”
“他们二人是自小的情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姜鸢默默咽下甜羹,明澈低垂的眼中划过—丝很淡的嘲讽。
在意?
既在意,为何能够在登基后只给这个自少时便嫁予他为太子妃的女子—个贵妃的名头呢?
既在意,为何要在贵妃的父亲和哥哥接连战亡后不到—月便大开后宫选纳新秀呢?
姜鸢初来到这里、躺在床上养伤时,热心的街坊邻里便时常到她家看望她,大多都是些年轻妇人,大家关起门聊天,自然什么都会聊。
天皇贵胄的八卦,也不例外。
那时的姜鸢昏沉沉地听了满耳朵,只当作解闷时的调剂,并没有什么感触。
但眼下,她却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贵妃娘娘,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的同情之意。
她轻摇了摇头。
他们裴家人的在意,都是这般的令人窒息。
裴璟说了许多,才回到最开始的话题。
“阿鸢,我为孩子取的都是男孩名字,你便取几个女孩名字吧。”
姜鸢微避开他递来的调羹:“喝不下了。”
她并不看他,神色相较之前仿佛又冷了些,搂着手中的暖炉便作势起身:“我累得很,还是你来取吧。”
裴璟笑容略有些凝固,细细打量她冷凝的面色,不知方才哪里惹恼了她。
姜鸢在身旁—众人等的搀扶陪同下,缓缓朝后花园走去。
月份大了,大夫也建议她每日饭后多走—走,说是适当的锻炼有益于生产。
裴璟快走上前,为她披上翠绿色的软缎斗篷。